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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玉明,祖籍河南洛阳,寄籍江苏建湖。1951年生于上海。1977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现为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因讲课风格幽默生动而深受广大学生喜爱。有魏晋名士之风,爱好围棋与茶酒。骆教授自评:“我是一个俗人,教书吃饭,喜欢孩子。”
所著《简明中国文学史》由欧洲著名学术出版机构——荷兰博睿学术出版社出版,成为首次引起西方学术界关注和重视的中国大陆学者文学史著作;与章培恒教授共同主编三卷本《中国文学史》,引起学术界的震动;参与翻译吉川幸次郎《中国诗史》《宋元明诗概说》、前野直彬《中国文学史》等论著,并负责各书之*后校定。其他出版作品有《徐文长评传》(合著)《南北朝文学》(合著)《世说新语精读》《诗里特别有禅》等。
本书谈论的对象是明中叶江南才士诗。明中叶时,江南城市在全国来说,经济发达,思想活跃,文学艺术也较早表现出新的趋势,其主要代表就是人们通常称之为“才士”的一批文人,非常有名的就是祝允明、唐寅、文徵明、徐渭。本书通过选取有代表性的诗歌和事件,展现了四人各自的基本面貌和丰富的时代背景,并集中体现了他们强烈的个性精神和向往自由的人生追求,以及与压抑的社会之间的对抗。
《欲采花不自由》特色一:
本书为复旦大学著名教授骆玉明漫话江南才士之作。作者对古典文学的造诣深厚,博古通今,备受学界同仁和学生推崇。曾开设多门文学史课程,著有多部文学作品。精彩论述之中,能窥见骆教授的优秀学者之风。
《欲采花不自由》特色二:
对人生梦想有追求的祝枝山,却希望儿子平庸无奇?
出身商人家庭的唐伯虎,居然要靠卖字画为生?
性格温和严谨的文徵明,为何所交朋友多放达之士?
才华横溢的徐文长,落寞发狂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
还原江南才士真实生活,勾画明代文学丰富图景。本书以人性情感为本位,追述那些消失在岁月里的文士风流,迸射出人性的光芒和生命的力量。
《欲采花不自由》特色三:
文章篇幅适中,笔调幽默但不调侃;行文轻松明快,而细究起来又是严谨审慎。诗文品评,举重若轻,有魏晋遗风。深入浅出,有纵横捭阖之感,多警醒之句。
《欲采花不自由》特色四:
封面采用明代著名画家沈周之画,与古典清新的文字相得益彰。精装32开设计,更显精巧别致之美。
精彩书摘一:
人的卑琐与伟大
祝允明的《述行言情》组诗,共有五十首,作于三十岁。当时他已五次应乡试,都没有考上举人(三年后中举,但再也没考上进士),心情郁闷,便作了这一组诗自抒怀抱。第二十七首头四句是:
大仪靡停运,百生岂淹息。丽天星汉度,附地虫鸟疾。
“大仪”即太极,在中国古代哲学中,指产生并支配天地宇宙的一种不可见的内在之物。“百生”即世间一切运动之物。这四句写宇宙运转不止,万物生生不息,群星和银河在天穹上时刻移动(“丽”是附着的意思),虫儿、鸟儿在地面上迅急地飞舞。诗人从至大和至微两方面写出整个天地宇宙的运动,浑浑灏灏,景象极其壮观。然后,在此背景上,写出自己的活动:
把策诣有司,五往五见黜。
“把策”,握着马鞭。这两句,不过是说他五次应试,五次失败,怎么也不能算是惊天动地的事情吧?作者却把它放置在无比壮丽的宇宙背景上,实在是很不寻常的写法。
但是,如果知道祝允明对个人生命的看法,就不会对此感到奇怪了。《述行言情》是组诗,彼此之间可以相互参照。这一首头两句就是:“昔受皇灵命,结此轩奇姿。”意思说自己禀受了天地之灵气,生就不凡之材质。还有《大游赋》的头两句是:“允明以为宇宙之道,于我而止矣!”《和陶渊明饮酒》:“遐览天地间,何物如我贵?”都是把自我视为天地宇宙间*贵、*伟大的存在。
在中国古代哲学中,本来有天、地、人为“三才”的说法(《周易·说卦》),并且认为人是“天地之心”(《礼记·礼运》),这比西洋古代哲学更重视人的地位。但是,在过去的历史上,“人”是被作为一个整体看待的,人的高贵与伟大,表现在“人伦”,即人类的文明准则上。至于具体的个人,只是依附于“人伦”而存在,反而是渺小不足道的。到了明代,哲学观念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所谓“人为天地之心”,被理解为每一个具体的个人都禀有宇宙间*贵的品质,具有无限可能性。这就是祝允明所说的宇宙之道,于我而止;天地之间,以我为贵。
但是,“我”的高贵与伟大,毕竟只是一种内在品质或可能性,至于这种品质或可能性是否得到实现,却受到环境的约制。回顾“把策”两句,就是包含了双重意义:自我既是天地宇宙之灵,又是那么卑琐可笑,一次一次地考什么可怜的举人,还总是失败而归!
以下就此加以发挥:
岩栖岂无尚,廛托病多役。钱刀坏心气,霜露损毛质。憔悴勿复言,流尘蒙白璧!
虽然也有隐居的念头,但托生于市廛,有多种需求,有家室之累,怎么就能够隐居呢?没有钱,使人心情变坏,各种各样的烦恼,把人折磨得衰老了(“损毛质”谓头发变白)。这样来看,人是多么卑琐可笑!
但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流尘蒙白璧”才是*的悲哀。“流尘”指岁月的痕迹,“白璧”譬喻人的内在品质。一个人所具有的高贵禀赋,不能在现实中得到实现,*终将化为乌有。特别是祝允明,自视甚高,确实也有出众的才华,他是无法忍受这一点的。
通常,中国文人在仕途不顺时,常表现出对世俗荣名鄙弃的高姿态。如西晋的左思,久在京都,无由闻达,就宣称要“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咏史诗》)。本是为世所弃,偏说有意弃世,气魄果然很大,却难免有些矫情。这种自我安慰的办法,对祝允明就没什么用。他不是没有自己的人格理想以及自我认定的道德追求,却不肯以此否定世俗生活,否定对物质与荣名的向往,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欲望,饰以虚辞,陷于可厌的“恶伪”,还不如承认自己的卑琐。
再说下去,人的内在品质之实现,在具体的社会中,就有具体的形态。在祝允明的时代,名利官位,都是一个文人自我肯定的条件。所以,这首诗中,他虽然空泛地承认了“岩栖”(隐居)是一种可取的生活方式,实际上是不愿如此的。《和陶渊明饮酒》诗说得更清楚:“士生之代后,于名本其情。”如果不做官,不能闻达于世,又怎么能够显示自己超群出众的“白璧”之质呢?这又是一个矛盾:追求名利使人显得卑琐,不追求名利又无法实现他的内在品质与可能性。这样来读,此诗又显得颇为有趣。
精彩书摘二:
朋友之间
“不知其人,视其友。”这是在司马迁《史记》中记载下来的一条古老谚语,意思说:若不清楚某个人的品性,可以看他交的是什么样的朋友。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但不能理解得太死板。以文徵明和唐寅来说,虽是*要好的朋友,彼此的性格、行事却差得很远。唐寅为人放浪不羁,尤其是科场案以后,更把缙绅阶级的风雅体面丢在一边,只求自适,特别在女色方面,沉溺很深,他自称是“笙歌队中醉千场”。文徵明的为人,则要严谨得多,据说是一生不近二色。这即使有些夸张,至少也能说明他在这方面绝不随便。有一则记载说,祝允明、唐寅为了同文徵明开玩笑,某一天特地召请了一群花枝招展的歌妓,安排下酒席,然后派人请文徵明赴宴。文徵明来到以后,歌妓便按照事先商量的法子上前纠缠,把文徵明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爬墙逃走。
像唐寅那样的风流行径,当然不值得赞赏。但也要看到,在以前的社会中普通男女之间缺乏正常交往的机会,男子往往只能在妓女中寻求感情的满足。而且,唐寅的行为,也包含了与禁锢人性的虚伪道德相对抗的意识。这是旧道德破坏过程中难以避免的历史现象。
文徵明立身行事既与唐寅如此不同,他们怎么能结成那样深厚的友谊?文徵明又是怎样看待这位放浪的朋友?在他写给唐寅的两首诗中,可以看到两位文艺家除了外在的差异,还有更深的内在的相似,以及彼此间的相互理解。一首题为《简子畏》(“简”犹“寄”,子畏是唐寅的字):
落魄迂疏不事家,郎君性气属豪华。高楼大叫秋觞月,深幄微酣夜拥花。坐令端人疑阮籍,未宜文士目刘叉。只应郡郭声名在,门外时停长者车。
“落魄迂疏”“性气豪华”写出唐寅豪放而不善于机巧的性格,以及因此而为世人所弃的遭遇。继而描摹唐寅在秋月映照的高楼上举杯狂呼,酒醉之后在深深的帷幄中拥着青楼女子嬉戏,并以阮籍和刘叉比喻他的行止。阮籍是魏晋之际的哲学家和诗人,“竹林七贤”的首要人物。他因不满司马懿父子一面阴谋篡夺,一面鼓吹礼教,干脆以蔑视礼教、纵诞放任的姿态表示反感。刘叉是唐代诗人,为人豪放热情、刚直任侠。这些描写,揭示了在唐寅的放浪行为之中,深蕴着巨大的痛苦与无奈,以及对社会统治力量表示蔑视的态度。显然,文徵明很清楚,唐寅的行为,是一个天赋极高、真诚热情的人受畸形社会压迫的结果。
同样,文徵明也理解,唐寅是一个多情的人。尽管他的感情不能专注,常常转移,但他的感情是真实的。在题为《月夜登南楼有怀唐子畏》的绝句中,文徵明以美好的笔调描述了唐寅与青楼女子的交往:
曲栏风露夜醒然,彩月西流万树烟。人语渐微孤笛起,玉郎何处拥婵娟?
通常文徵明诗中的景物,色彩是偏于清淡的,这同他平静温和的性格相应。但在这首诗里,皎洁的月亮被描绘成“彩月”,它散射出朦胧幻迷的光流,飘荡在千万株树枝间,当这城市渐渐沉静的时刻,一支笛子吹奏起悠悠的音乐,那是从唐寅的身边传来的吗?这位俊雅风流的朋友,又在什么地方依偎着美丽的姑娘?在这诗中,散布着温馨而绮靡的情调。
选出这两首诗来,并不是为了谈论唐寅,而是为了更深刻了解文徵明。文学是感情的表现,即使作者是在描述他人的生活,仍然可以看出作者自身的感情倾向。特别是文徵明这样的诗人,由于在表现自身感情生活时,多取节制的态度,透过他笔下的唐寅,反而更能够窥见他内心不常表露的一个侧面。可以说,这也是“不知其人,视其友”的办法。
文徵明虽然持身颇严谨,但他所交的朋友,却多为放达之士。如果不是思想一致,这种交往是困难的。他的朋友当然也理解掩盖在文徵明平和的外貌之下的内在精神,这样才能彼此相得。唐寅《送文温州序》说,他和文徵明“尚好不同,外相方圆,而实有埙箎之美”。埙、箎是两种乐器,《诗经·大雅·板》有“如埙如箎”一句。唐寅就是借用《诗经》的成句,表明他们两人虽然外表有很大差异,内在情感却是十分和谐一致的,如同两种乐器演奏同一支曲子。文徵明在为好友钱同爱写的墓志铭中,说钱氏以豪杰自命,阔达而无所拘检,对文徵明行为上的规矩局促,似乎有些看不起(“若所不屑”),但情意特别亲近(“而意独亲”)。这和唐寅的态度也是一样的。
再回到文徵明赠唐寅的两首诗,不仅表现了对唐寅的放达生活的理解和肯定,更有一层欣羡的意味。他把朋友的狂诞不羁的形迹写得那样美好,似乎是证明了,尽管他自己难以那样自由放任地生活,但心中确实有那样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