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江湖论语》洁尘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8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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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洁尘,本名陈洁,作家,定居成都。著有《华丽转身》《酒红冰蓝》《一朵深渊色》《啤酒和鲈鱼》等随笔集和长篇小说二十余部。现为成都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编辑推荐】

本套书是洁尘多年以来电影随笔的精选集,以电影为支撑点,用自己的才情、睿智和优美绝伦的文字,倾诉了对电影艺术、著名电影演员及导演的深深爱慕和眷恋,呈现出对人生、情感、审美等方面的独特而别致的思考与释读。其思想诡谲、表述鲜颖、感情率真;语言精致、考究,富有质感。本册为《江湖论语》卷,以华语电影为主题。

洁尘电影随笔精选集

《江湖论语》华语电影

《夏虫语冰》英语电影

《清冽之水》日韩电影

《颓灿之人》其他语种电影

【名人的书评】

我一直觉得,那些美好的影片,其意义是超出电影之外的,我们可以从中唤醒自己成长期的一丝丝纤细的记忆,也可以从中获得激情和感动,这种激情和感动对成年的我们依然是礼物。

【江湖论语的书摘】

自序:晴空和云朵

/洁尘

我现在看电影的时候实在不多,不知道是否跟之前有段时间疯狂看电影有关。任何一种迷恋都可能被透支,我不知道近年我对电影的热情有所消退是不是跟这种说法有所对应。

但我想的是,跟我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方式发生了变化有关吧。

写这篇自序的时候,我正在日本的旅行途中。这是我*次在旅途中写作。这于我来说是一种全新的写作体验。

近年来,我频频离开书房,离开一种我熟悉也些微厌倦的体验方式,我跑了全世界好多国家,尤其是日本,频繁造访。

这是一种不知不觉的撕扯,撕开书房给我的庇护,将陌生化和由此带来的体悟和思索尽可能地引入我的结构之中。但*终的劳作和弥合还是在书房进行,将一切在书房这个场所,通过一个个的文字,加以固定。每每这个时候,我很庆幸我是一个作家。这个职业带给我的存在感和幸福感*终是在书房实现的。

2017年7月18日,镰仓,雨中,我来到了圆觉寺,拜祭小津安二郎先生的墓。墓的基座和墓碑都是黑色大理石,墓碑上没有镌刻名字,只有一个“无”字。照拂之人在墓前供奉着由白百合和黄色小雏菊组成的花束,墓碑左边是三瓶瓶装煎茶饮料,右边是三瓶啤酒。

看过多次关于小津墓的照片,实地来到墓前,我蹲下正面对着它细细打量,犹如他一贯的固定机位。

世界太丰富,人生太有限,我的注意力在有意识地加以收缩以求深入一些。也许我现在与这个世界之间的观察方式和沟通方式就需要这样的固定机位吧。我想起小津生前*后一部电影《秋刀鱼之味》中的一个固定机位的长镜头:走廊尽头的窗户,晴空入定,偶尔有云朵荡过去,一切皆无,无中生有。

其实一个人对外在的真正的需求不会比通过一扇窗户去感受晴空和云朵更多。

对于电影的阅读,我曾经有过很多年的痴迷甚至有点疯狂的时期,几乎每天都看,甚至一天看四部。密集的积累于我的结果就是在二十多年的写作中产生了几十万字的电影随笔。现在的这套四卷本精选集,是我从我的三本电影随笔集《华丽转身》《暗地妖娆》《黑夜里*黑的花》,以及收入在我的七八部其他的随笔集中的电影章节中选择出来的。我把这些内容重新加以修改和编辑,按语种划分,辑为四集。

以此,我用这套书来总结和归纳我之前的电影随笔写作,因为之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将离开这种写作方式。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写电影随笔了。以后再说。

我也在心里默默地把这套书视为对书友们的致谢方式。多年来有很多书友是通过电影随笔这个主题来阅读我的文字并予以喜爱,其中好多书友是我的同龄人,我们一起年轻,一起痴迷电影,现在我们一起走到了人生的中途。

这些年,我在好些城市的读书分享会上遇到我的这些书友们,他们总会拿出*早版本的《华丽转身》。谢谢!

人生的下坡路开始了。我想说的是,体力、精力、视力有限,选*喜欢的,看仔细点。

2017年7月24日于东京

张曼玉靠在窗边,着一身烟色紧身旗袍,胸前的图案是洇开了的一朵黄色大花。前景是影影绰绰的虚化的绿色植物,后景是一桌打麻将的男女。她靠在窗边,又高又硬的领子熨帖地护着纤细的脖子,腰微微散着劲,脸上的表情柔弱迷离,像是努力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努力在忘记什么——这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香港,一个上海女人在某一刻想起她不可能的爱情。就像衣服上的花朵,她年轻、美丽,但生命中的希望和激情已经不再清晰了,它们全都洇开了。

一个少妇,一种被克制住的爱情,一种前世今生的感觉,王家卫说,这叫《花样年华》。

王家卫的这部片子我渴望很久了,在看它之前,跟很多期待它的人一样,我知道它是有一种基本的质量保证的,王家卫、张曼玉、梁朝伟,这是华语电影的重量级阵容了。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如此迷恋这部电影,简直是爱不释眼。它有迷香的作用,诱我眩晕。

有夫之妇张曼玉,有妇之夫梁朝伟,两个人因彼此的配偶暗度陈仓而走在一起,前提是,“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有了这个前提,一切就有了一种屏障,他们再也迈不过去,他们被偷情的不洁感给挡在这边。于是,这一男一女在整部影片中为此纠缠、沉陷,推推挡挡、欲进却退,直把观众的心给揉搓成一堆粉末。

天哪,他们居然什么也没干啊?!有朋友看到*后恨得仰天长叹。可是,他们就是干了什么又怎么样呢?本来我也一直巴望着他们两人能干点什么,要不实在太辜负这次爱情了。但好像,这种结局又是在我期望之中的。我为张曼玉和梁朝伟遗憾,却为爱情本身庆幸。要不,爱情这东西还有特例吗?我们需要的不就是特例吗?当现在的人们将好感、冲动、喜欢、顺眼这一类东西通通算成爱情并赶紧享用的时候,那种三十年前不合时宜的慎重、谨慎、左右思量,让我们明白爱情这东西其实是如此娇嫩和艳丽,而且,这种娇嫩

和艳丽是可以伴随一生的。

如果,你是纯粹主义者,如果,你有足够的自控能力,如果,你能拒绝世俗层面的快乐而执着于精神层面的幸福;那么,你可以与你爱慕的那个人保持第四类接触(有爱无性)。让距离永远存在,也就让爱情永远不能彻底地发生,那么,厌倦也就永远不会侵犯你。北京的一个朋友说,“谁会傻到嫁给自己*爱的人?”那么再*一点,谁会傻到和自己*爱的人发生肌肤之亲?把那新鲜果子放在手够不着的地方,它就永远新鲜。毕竟,迈出肌肤之亲的*步,就是男女之间走向厌倦的*步,夫妻也好,情侣也好,概莫如此。看到有一篇写《花样年华》的文章,标题是《偷不如偷不着》。话说得太直接了,但的确是真理,所谓话丑理端。

王家卫太明白这个道理了。在今天这个不管能不能偷、偷了再说的时代,他给我讲这样一个故事,我想,他是想嘲笑这个时代。而六十年代的男女才是他眼中的倾慕对象。你看,张曼玉那一套又一套美丽得让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旗袍,那一丝不乱精心梳理过的头发(让人想到云鬓这个词),那低声的饮泣;梁朝伟的讲究、隐忍、不倾诉,注视自己心爱的女人时那种深情、端庄的眼神;苔藓、老墙、香烟、斑驳的夜光、一叠厚厚的稿纸和一支老牌的滑爽好用的钢笔——这一切都让今天的人们觉得不安。我们因一种说不清楚的艳羡而不安,因为,它们提醒了,很多东西——也许是被我们给败坏了。

2000/11/2

胭脂扣之书影对照

虽然不懂一句粤语,但喜欢听粤剧。不是正儿八经地听,是它们一句一句溜到耳朵里来。到广州几次,坐在出租车里在骑楼下缓行,沿街不知哪里的收音机或录音机或电视机里的粤剧总在唱着。我听不懂它们,它们也不勉强我,爱听不听,不追人的。所有的戏剧里,在我看来,只有粤剧没有一点高兴的事,那调儿,那重重的鼻音和赤铜似的嗓子,前尘往事一般,低低哀泣。苦,但不穷酸,是曾经有过好日子的那种感觉。落魄人唱的歌。

2000年12月又去了一趟广州。那方人喜欢说老式的粤语电影是粤语残片,借此说法,我听到的都是些粤剧残音。回家好几天还想着那些残音。想不过了,干脆翻出《胭脂扣》,小说和电影一起重温。两者都是粤剧那股文火煲出来的故事。

噫!小说和电影都是看过的呀,好依然还是好,怎么今儿个有了另外的想法:遗憾。

小说的遗憾在于开头。一出来就知道是个女鬼,少了一份婉转。电影的开头就很棒了。

三十年代香港石塘咀的某个花席,十二少(张国荣)拾级而上,一路春意辗转风流蕴藉,到得花席,与男装的倚红楼红牌阿姑如花姑娘(梅艳芳)迎面而遇。如花正唱着粤剧,面对十二少不错眼珠的盯视,见过场面的不惊不诧,心底起了波澜,但调子兀自行云流水。一段孽缘在花团锦簇中开始。这段之后,才是五十年后的苦命女鬼如花“上来”寻找黄泉路上久等不至的十二少。

电影的遗憾在于结尾。电影里,如花终于找到当年爽约没敢自杀的十二少——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家伙了,脏的丑的悲惨的老家伙。如花上前还了胭脂扣,还凄凄哀哀地说,十二少,我不等你了。老得看不清面目的十二少大梦初醒惨痛欲绝,对着女鬼的背影跌跌撞撞地追喊着,如花,原谅我!小说的结尾是,帮忙的人还没有问到混在片场里当群众

演员的那堆老头儿里究竟谁是十二少时,如花已经不见了,而且,永远不见了。李碧华在此写道:“是的,她一定见到自己痴等五十多年的男人,她一定认得他。也许她原是明白一切,不过欺哄自己一场,到了图穷匕见,才终于绝望。一个女人要到了如斯田地方才死心?就像一条鱼,对水死了心。”这两种结尾,当然小说要高明些了。偷生的人,一定龌龊;殉死的人,必然寒心,还用得着说什么吗?

我还很遗憾导演关锦鹏没有用李碧华原著里的一个说法。说是如花“请假”“上来”七天,来世就要折寿七年。小说里还讲,如花*后得知十二少的消息时“假期”已经满了,要去见这一面,就要“超假”,“超假”的代价是来世投不了一个好胎,还要继续前生的皮肉生涯。电影为什么不用这些细节?是怕显得女鬼太痴情,还是怕显得女人太伟大?

我一向对鬼怪神灵之类的东西敬而远之,但看《胭脂扣》的小说和电影时一点都不怕。

看李碧华关于《胭脂扣》的访谈时却怕了。她对记者说,这东西,写的时候,“似乎是有一个人借着我的手来写”。记者问,写“如花”有没有模特儿?真有这个人吗?

李碧华慌张地说:“我不知道。我也不要知道,如果真的有的话,我会吓死。”看到此处,我也吓得不轻。

搞不好哪天哪位就会对我说他在某个场合遇到一个叫“如花”的风尘女——那就是她啊!届时,我必定当场尖叫。

2000/12/24

你没有披肩,我没有灵魂

电影魅力之一种是台词过瘾。

我等日常生活中的口水话太多,太不过瘾,真是“嘴里淡出鸟来”。偶有妙语,自己都要又惊又喜得回味半天。女友小妮写一个叫鸡的家伙,好端端风和日丽地却会说这样的话:“只要你能进这个奥迪,你就能进那个奥迪,然后你就能进所有的奥迪,但事情的关键在于你必须要进一个奥迪。”“我没有都知道的,也没有都不知道的。”这种人,我就当作是电影里的人物。鸡的话,前一句有点杨德昌,后一句有点杜琪峰。

看《半支烟》,谢霆锋被一帮家伙围打,吴君如看到了,一声断喝:“放开!这孩子是我罩着的。”打人者立马

住手。喜欢这句话,喜欢那个“罩”字,很横很仗义。总想自己也用用这词这句子。终于用了——有一个小男孩是我的作者,有一次来交稿时说起某人偷了他一个创意连招呼都没打就写了稿卖钱,太不够意思。我突然说:“你出去放个话,就说你是大姐我罩着的。”话毕,全办公室集体喷饭。真是搞笑。

电影台词一挪到光天化日之下就很搞笑。所以,我们就更迷恋电影了。它们在说着我们不能说的话,就像它们给了我们不能亲历的人生。

台词里有一些是让人惊艳的。比如,秦汉在《滚滚红尘》里对林青霞说:“韶华,你没有披肩,我没有灵魂。”这句台词,出自三毛之手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按说,以三毛那种有点粗糙的才情,不大容易写出这么陡峭精致的台词。它像是张爱玲的东西。但是,三毛是非常仰慕张爱玲的,曾经写信求见,未果。她在私底下细心揣摩张爱玲是可以想见的。印象中,《滚滚红尘》是三毛*后的作品—天鹅之歌,自然就有一种特别的品质。

一句绝妙的台词可以成为关于一部电影的记忆的钥匙,就像普鲁斯特的著名的“玛德莱小点心”的滋味可以铺叙出洋洋七大卷的《追忆似水年华》一样。记忆从细节开始。一句台词从茫茫的印象之海浮上来,这片海域的经纬就清楚了。

“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霸王别姬》“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呢?”——《笑傲江湖》

“鸡养大了就变成了鹅,鹅养大了就变成了羊,羊再养大了,就变成了牛啦,牛以后就是共产主义啦,就天天吃饺子,天天吃肉啦!”——《活着》

*近一句好词是《卧虎藏龙》里玉娇龙对师傅碧眼狐狸说的:“我很害怕。你给了我一个江湖的梦,但我看不到江湖的边。”这句台词好得吓人。这是一句谶语,谁说谁死。

200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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