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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堂(1895-1976)福建龙溪人。原名和乐,后改玉堂,又改语堂。1912年入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后在清华大学任教。1919年秋赴美哈佛大学文学系。1922年获文学硕士学位。同年转赴德国入莱比锡大学,专攻语言学。1923年获博士学位后回国,任北京大学教授、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教务长
这是一个年轻寡妇惊世骇俗的风流艳史。清朝末年,年轻貌美的寡妇牡丹个性张扬,大胆反叛传统礼教,追求爱情自由和“理想的男人”。她先后与家乡的已婚初恋情人、京城的堂兄翰林、天桥的拳师、杭州的著名诗人等热恋同居。牡丹的特立独行,使她成为社会上的新闻人物,广受争议。苦闷压抑的情妇生活终令她厌倦,最后返璞归真——在遇险获救之后,她找到了爱的归宿。本书以牡丹的情感生活为线索,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欲罢不能。
林语堂笔下惊世骇俗的奇情故事。本书以主人公的情感生活为线索,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欲罢不能。小说通过牡丹在婚恋生活上的曲折经历,表现了一个清末的少妇在寻求爱情过程中的大胆追求,细致地刻画了情爱世界的奥秘。虽然,小说的时代背景是清末,但书中人物的意识却是现代的。书中实际上是以古喻今表现了一种适合现代西方文化观念的女性意识。作者在书中所表现的价值观,与西方文化的价值标准十分接近。书中对爱情的哲理性的剖析,隽永妙语,含义深刻,引人深思。
第66节:卷上第十四章(3)素馨说:“他很心烦。姐姐,你真是胡闹。”牡丹说:“我头脑清楚得很。我心里怎么想,我自己明白。”“那么你要怎么办?”“我要找金竹去。他病了。他需要我。这还不够吗?”“但是你对大哥,这算怎么回事?你知道不知道?”“那我对不起他。”“那我该怎么办?”“这对你有什么关系?”这样断断续续交谈了几句,每句话都富有深意,姐妹俩也觉得彼此之间有了隔阂。自己各有心事。最后,素馨说:“你去洗澡吧。”牡丹瞪眼看了看妹妹,她说:“不要管我。”“洗个澡,你会觉得舒服点儿,头脑也会清楚一下儿。”牡丹这时勉强压制着脾气。她看见妹妹给她找出洗好的干净衣裳来,心里软了。她说:“素馨,我觉得你真了不起。你的耐性叫我佩服。你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素馨回答说:“知道了。”这么粗率的回答了一句,表示这话早已听厌,早已听了一百次。她把一堆要换的干净内衣推给姐姐,脸上显得受了委屈。素馨一个人儿静下来想,觉得情势确是严重。似乎只有她一个人看出来事情的复杂关系。不管怎么看,她姐姐是自己要陷身于不幸!先和堂兄相恋,但又改变初衷,仍要回到金竹身边去。后来怎么样呢?结局会如何呢?在素馨看见姐姐使堂兄那么伤心,自己流眼泪,倒又觉得是多余了。素馨已经很了解孟嘉,对孟嘉那种成熟的智慧品格十分佩服,而姐姐则视若无睹。她凭女人的直觉看来,姐姐对堂兄感情的冷淡是因为年龄的差别。牡丹的热情像一片火焰,可是只在感情的表面上晃来摆去,而孟嘉却是太伟大深厚,不是一个适于供女人发泄一时热情的人。牡丹把热情与爱情弄混了。素馨在比她自己几乎大二十岁的这个男人身上所爱慕的,就是这等成熟的素质。她并不怪她姐姐。没人对这种不合法的男女关系,会一直感到满足的。孟嘉和张之洞大人在一处过了一整天之后,回到家里来吃晚饭,这时,他的成熟,他的修养和度量,就显而易见的超乎寻常,因为他看起来,还是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忙着办理公文。两姐妹看见他这么专心沉静,才放了心。这时,他撅着嘴默然沉思,笔放在砚台上。他那那习惯性喜悦的微笑和心中奇思妙想流露在眼睛上的光亮,用这些来判断他心情的愉快,是万无一失的。先进书房去坐在椅子上的,是牡丹。看见堂兄忙着做事,她就拿起一本书看,并没有说话。妹妹进去时,牡丹把一个手指头放在嘴唇上。孟嘉拿起笔来,在一个文件上飞快的写了几个字。做完了一件事,在心情痛快之下,他把椅子向后一推。他说:“咱们去吃晚饭吧。”看这个男子汉了不起的克己工夫!每逢孟嘉用眼向牡丹扫时,牡丹的眼睛都看得见那亲切的神气。牡丹放了心,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孟嘉开始说起山海关之行,算是把谈话的调子定住,素馨也插嘴谈论那个英国人。素馨说:“关于那些洋鬼子,最叫人无法相信的,就是他们的毛,胸膛上和胳膊上的毛;他们脸上的颜色,鼻子,还有眼睛的颜色,看来都好古怪。在他们的脸上,总好像多了点儿什么,不管是上一半儿,或是下一半儿。令人没法儿相信的是,他们说话或是笑,又跟咱们一样。是不是怪有趣的?那个英国工程师撸起他的袖子来,给我看那整个儿上面弯弯曲曲的黑毛——可惜你没看见!然后他笑起来,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样。还有他们看一位小姐或是一位少妇时的样子,你没在东安市场见过。只是咱们一惊叹说声‘哟’,他们却吹起口哨儿来。在靠近长城时,每逢我要从一磴高点儿的台阶下来,他们俩争着伸过手去要扶我。”孟嘉说:“素馨下来之后,一个家伙用手巴掌拍了一下儿她的屁股,那一个用严厉的声音说了一句。我们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但是一定是狠狠的责备他。”他们又回到书房之后,孟嘉若不经意的对牡丹说。“可惜你来不及看你亡夫的上司薛盐务使出斩了。已经决定十七那天在天桥儿刑场执行。我今天刚从衙门里听说的。两个扬州的盐商——我忘记他们的名字了——已经判处流放。我敢说,他俩一定是拿钱买出来顶罪的。真正的罪犯一定早腰缠万贯,逍遥法外了。当然,他们经营的盐店要受很重的处罚,付很大的一笔罚金,可是对他们算不了什么。”牡丹问:“对我死去的那口子一字没提吗?”“公报上我没看到。”他又若不经意的看着牡丹说:“我已经给你定了一张船票,几天之后就离开天津。你是心想尽早离开我们,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