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那些被光照亮的陌生人》王选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8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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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选,1987年生,青年作家、诗人、媒体人,甘肃天水人。曾是电视台记者,毕业后一直住在城中村,长达七年之久。

第三届《人民文学》新人奖、首届华语青年作家奖获得者。

《环球人物》244期新闻人物。

已出版《南城根:一个中国城中村的背影》。

【编辑推荐】

《那些被光照亮的陌生人》用三十个故事,讲述了城市化激流中,老城中的芸芸众生,和他们被挟裹、被遮蔽、被遗忘、被拆迁掉的底层市井生活。这些故事,或悲,或喜,或温暖,或残酷,或清淡,或激烈……看似庸常,却满含温度,真实刻骨。他们借居、生活、死亡。他们整日包裹在鸡毛蒜皮、针头线脑、悲欢离合里,卑微、善良、清贫。他们在岁月的晚风中渐渐泛白,在光阴的沟壑里慢慢暗淡,但他们坚韧地活着,他们兴高采烈地,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活出了真正的人间故事和流年冷暖。他们是一粒粒盐,平凡,琐碎,而又饱含滋味,身怀微光。

【名人的书评】

☆人民文学新人奖、华语青年作家奖获得者王选继《南城根:一个中国城中村的背影》后全新力作!

烟火深处的倾听与呈现,命运根部的倾诉与表达,光阴浩荡而来,浮生并不如梦。堪称中国版《米格尔街》!

☆畅销书作家笛安、徐则臣、黄灯、张楚联袂力荐!

☆这本书记录了城市化进程中一个特殊而神秘的处所——南关的人间故事。这些故事,或悲,或喜,或温暖,或残酷,或清淡,或激烈……一个个平凡庸常,却满含温度,但被当下城市化大潮所挟裹和遮蔽。作者通过本书试图呈现当下中国城市生活真实且刻骨的一面,记录那逝去的人间烟火。

☆三十个市井小人物的故事,他们整日包裹在鸡毛蒜皮、针头线脑、悲欢离合里,卑微、善良、清贫。他们在岁月的晚风中渐渐泛白,在光阴的沟壑里慢慢暗淡,但他们坚韧地活着,活出了真正的人间故事和流年冷暖。虽低微如尘埃,却光芒四射。

【那些被光照亮的陌生人的书摘】

房事

念青敲门时,李敢正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做梦,梦见六岁的自己正举着小鸡鸡踮着脚尖拼命往院子的梨树上撒尿,他要让自己的尿到达制高点,超越上次撒尿时留下的高度。但奇怪的是,他一泡尿,冲垮了他家院子偏西的一间青瓦房。梨花像雪片,盖下来。他高举着小鸡鸡黯然伤神、手足无措。念青敲门的声音像打牛皮鼓,把他从梦中吓醒。这个干事像男人的女人,你真摸不透她肚子里装的是什么药,这么早,就跑过来找他,郁闷。

看李敢还没起床,她凶巴巴地扯着他腮帮子说:“我把你的嘴扯成鞋口子,你信不?你怎么一点心也不操,不到两个月就是结婚的日子了,你连个房渣都没买来,还有心思睡?你要不想结就打光棍儿去。”

一听房,李敢的头像被驴踢了一下,整个浑水了,一连串的数字在他脑袋里像残枝枯叶一样漂浮起来。传说北京买套100平米的房,种三亩地,要从唐朝开始至今才能凑齐,还不能有灾年;要是当工人每月工资1500元需上班170年,从鸦片战争至今才能凑齐。昨天河边上有一栋楼封顶,开盘价一个平米8000元,我的娘,买一套80万。80万元,一个月2000元的工资要33年才能攒够,还得处于真空状态不许吃喝拉撒。

李敢和念青认识三年了。李敢是个快递哥,人腼腆,性格有点像女人。念青是一家超市的收银员,人机灵,性格倒是像男人。虽然性格相反,但阴阳互补,反而还能合得来。他们本来要去年结婚,没房,就一直拖着,等房价降,结果房价不但没降,反而越来越高。他们观望了两年,走马观花一场空。

“我想着,没房我们先租着房结婚,不就是结个婚嘛,人家领导也说了,房价国八条、国十条都压不住了,年轻人趁早租房去。”李敢曾这样开导念青,可念青不同意,非要有自己的房,二手的旧房也行。她说:“结婚就是安家,安家没房能安心吗?”李敢郁闷地反问:“你这什么逻辑啊?”但她态度决绝,不容置辩,说房必须得有,她自己也掏钱,想办法两个人凑。她又说:“其实不是非要一套房才结婚,而是不能再等了,再等房价会顶破天的,长痛不如短痛啊。再说,这人,就得逼自己,不逼,啥事也干不成,不逼,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能量有多大,你说呢,老妹?”说完念青在他胸脯上捅了一拳,然后像个痞子一样笑了。

这不,前段时间他们到一个老掉牙的小区找了套二手房,六十平米,每平米四千元,二十四万。这个价位,对他们来说已经求之不得了。房向阳,结构也行,水电暖都有。屋里旧点,但一刷,也挺好。不过房款要一次性付清,房子便宜的原因,也就在这里。可他们实在没有这么多钱啊。经过和房主三番五次、五次三番的协商,嘴上的皮都磨破了一层,*后敲定先付十四万,剩余的十万以后每年一万,陆续付清。

事情就这么定了,李敢便和念青开始搜肠刮肚筹集房款,凑啊、借啊、贷啊,缩衣减食、精打细算。用念青的话说,只差没把上下两头塞住了。*后拼死拼活弄了十三万五,还差五千,天啊,这五千实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找了。借钱已经借得人断路息,能贷的几笔款都贷了。老家把刚生下不到十天的一窝猪娃连母猪一锅端起来,卖了。念青也把三尺长的头发剪了,卖了四百元,垫到里面了,她说,真想一狠心刮个光头,当男人算了。

李敢把念青的手掰开,从床上翻起,准备洗漱。念青说:“就差五千了,办法想尽了,那边一早上打电话,问房子买不买,不买他就给别人出手了,一个平米还能涨五十元,一直唠叨着给我卖便宜了,有些后悔。”

李敢给念青倒了杯水,问:“你咋说的?”“我还能咋说,我说再等两天,两天后一定交钱,人家才勉强同意了。”他没有心思洗脸了,无所适从,蹲在椅子上挠着头,看头屑像面包屑一样落。心想,要是头屑像面包屑一样,多好,我就天天挠头,吃头皮屑,不用花钱了。他说:“看来等不到崩盘了,人都疯了,这样吧,我去献身了。”他做出大义凛然的样子,念青瞪了一眼说:“瞧你那小身板,经得起折腾吗?”然后嘴一咧笑了,水喷了他一裤裆。刚笑毕,她突然站起来,凑到他跟前,神经兮兮地说:“我有个办法,准行,不过有点刺激、有点邪恶,另外,你要拿出自己的男人气,别整天跟个娘们一样,否则,事情就砸了。”她把声音压下来,说出了那个阴险的办法……

这个办法太不道德了,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是房子把我们逼上梁山的,不要怪我们。念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一切都按计划开始了。

在南关后街的巷口,有一个补鞋的男人,四十来岁,枣红脸,灰胡子,常年一身黑布衣,膝盖上铺着一片黑皮子,在巴掌大的水泥台上摆着他所有的家当。念青说:“他,人老实,有次朋友补鞋,多给了几毛钱,他追上来硬是还了钱。”念青还说:“老实人好欺负,这世道,人吃人。”桐花巷是条偏僻的巷道,行人少,冷清,只有一群没心没肺的麻雀吹着口哨游逛在巷子里,有时散步到补鞋人的摊子前,蹲下来,看他指缝里滑动的那根拉鞋帮的线,像纤细而又贫穷的日子。鞋摊儿对面隔条马路是间公共厕所,平时光临的人也稀少。再后边就是一个新开发的楼盘,机器和钢铁撕咬的声音,歌颂着平民们水深火热的欢乐生活。

这是一个理想的地点,目标就是他。

早上九点半,上班的人走完了,路上一片清静。补鞋的男人手头没活,闲坐着,阳光撒在他身上,那张枣红的脸泛着一层光。他好像有点瞌睡,眼睛闭着,像截树桩。

念青闪进女厕所,像猫,身手敏捷。李敢躲在厕所后面的墙角,急促地出着气,鼓励自己,要像个男人,要稳准狠,要不顾一切。

一切就绪。

念青在厕所突然大喊:“救命——救命啊——”锋利的尖叫声一瞬间划破了早晨的宁静,一排麻雀扑棱棱被惊飞了,几根鸟毛落下来,黏在了男人头顶。念青继续喊:“救命——救命啊——救命——”急促的尖叫声搅动了四周的空气,一股子风夹着尾巴吓跑了,卷起了一片悬铃木的叶子。补鞋的男人,脖子一伸,耳朵一展,眉头一皱,定了定神,发觉厕所里出事了。没来得及细想,他便起身,拖拉着鞋朝厕所跑了过来,不小心一脚勾倒了补鞋的机器。

念青还在喊叫着。当补鞋的男人冲进女厕所后,佯装上厕所的念青把裤子一提,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开始叫喊:“流氓,你是流氓,抓流氓啊!”那男人一头雾水,茫然无措。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躲在墙角的李敢,伺机而动,钻进厕所,伪装出一脸惊愕状,慌乱地问出了啥事。念青声泪俱下,提起的裤子又落到了腿弯处,幸好是初冬,已经穿了线裤,才不至于走光。她憋屈地说:“老公,他是个流氓,我正上厕所,他突然冲进来占我便宜。”念青又开始声泪俱下,真像被占了便宜一般。那男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战战兢兢地说:“没有啊,你胡说,我听见……”李敢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凶巴巴地问:“你少给我扯,你说你光天化日之下到女厕所干什么?你没干坏事她的裤子怎么回事?难道她红嘴白牙冤枉你不成?报警!”

那男人有口难辩,像掏空的口袋退到墙角,背着墙,一只手不停地搓着额头,直到搓出了血印子。说:“算我倒霉,我有口说不清啊。”

李敢依然揪着他的衣领,说:“你说啥,好像我们冤枉你了不成?你长得一点没流氓的潜质怎么竟干这缺德事?看来这警是非报不成了。”

“我怎么流氓了?我连她一根指头都没动,而且我是为了救……”

“你给我打住,动没动你说了不算,事情明摆在眼前,你还抵赖!我跟你说啊,这事今天没完,报警!”李敢装出了一副怒不可遏的架势,出着大气,攥着拳头,“再说一遍,这事没完,报警!”

“好了,不要报了,你说这事咋了结?”他有气无力地问。

李敢把头凑了上去,说:“那这样吧,你赔我媳妇三千元精神损失费,咱这笔账就算扯平了,为了你的面子我也不到外面声张,你看咋样?”

他摇了摇头。

李敢咬着牙,眯缝着眼,伸长脖子问道:“不同意是不?那以后你的补鞋摊子就别想摆了,我要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流氓。”

三千元,他犹豫了好久好久,一张脸,红了,白了,*后黑了。他同意了,点头默许。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点下这个头的。

念青还在哭哭啼啼着,裤子也没提,头发像鸡刨乱的窝。

男人给家里打了电话,没说具体的事,光说急用钱。过了半小时,他家人把钱送了过来。李敢装上钱,念青抹着哭肿的眼,两个人,气定神闲地回了。

那男人卷了补鞋摊子,像一片枯干的叶子,被一面风吹得东倒西歪,飘远了。

回到出租屋,念青还拉着脸,说:“我这一辈子再也不走南关的那条巷道了,那男人也够可怜,我是没脸见他了。”

李敢一缩脖子,摊开手说:“你不是说过,都是房子逼的吗?”

念青又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我是不要脸到家了。”

“对啊,脸总没有钢筋水泥重要啊,不过你的演技确实是一流的,颁个年度金马奖没问题,我的也不差,提名也没问题。”李敢死皮赖脸地边说边笑,念青突然朝他脸上啐了一口,骂了句没出息的男人,一头捂到被子里哭了,这次哭得有些莫名其妙。

十天后,他们搬进了新房子。

有了那三千,他们提前向公司预支了本月的工资,凑够了首付。

楼是旧楼,和小区里其他楼一样,灰不溜秋,暴露着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红砖头砌出的“肌肉”。但再旧,房至少是自己的,心里踏实。

周末,李敢和念青把房子彻底打扫了一遍。他们一改顿顿挂面的现状,到罗玉小区吃了顿大盘鸡。他说:“已经三月不知肉味了,要是顿顿大盘鸡多好,我的小蛮腰也就嫩起来了。”念青眼睛一瞪,说:“吃大盘鸡屁股去,还有十万元要等着还呢。”他说:“下次我去厕所演主角。”念青把筷子往桌上一甩,吼道:“再说这事,小心我敲烂你的小龅牙。”然后真夹起一块鸡屁股塞进了李敢嘴里。他们都喝了点酒,晕乎乎,热辣辣。

这一天,古城天水下起了鸡毛大雪,像一床被子,捂住了大地,封住了洪水猛兽般的楼盘,冻蔫了高高挺起的房价。白茫茫的雪糊住了眼睛,埋没了心事,真是一场幸福的雪啊。

告别了碉堡般的民房,晚上,李敢又梦见自己举着六岁的小鸡鸡踮着脚尖在撒尿,这一次,好像一泡尿冲倒了一栋楼,倒坍的楼又像冰块一样融化了。多么怪诞的梦,吉凶难测。

第二天,念青姑姑来了,说是侄女买了房,她心里欢喜,过来瞅瞅。她从房里转悠了半天,觉得挺满意,说以后有积蓄了再换新的,他们无奈地笑了笑。聊了半天房子的事,姑姑说起了她的家务事。她说:“人心瞎了,不比以前了,前段时间儿媳妇她哥保苍被人骗钱了,这钱,还准备着年底给九岁的儿子到西安装假肢去呢,这下,人活着,钱没了,保苍气得起不了床,好长时间都没出门了。”

姑姑年龄大了,也是个慈善心肠,一遇事就哭,她抽泣着又说道:“唉,世道真变了,你们也注意点,平时多长点心眼儿,能不帮人,就少帮,免得惹一身臊气啊。”李敢和念青不约而同地问:“究竟啥事情啊?”姑姑摆摆手,说:“事情传出去臊得很,还是别说了。对了,他也在这里住,你们都是我的亲戚,以后要多走动,互相有个照应。”李敢心想,这里有个亲戚也好,毕竟远亲加近邻,算是一家人嘛。

姑姑起身要走,他们留她吃饭,她执意要走,说去那户亲戚家看看,给他宽宽心。念青说:“钱没了还可以挣,人不能垮,你就多劝劝,等过几天我和李敢去看他。”他们把姑姑送下楼,姑姑说:“要不一起去看看吧,认认门。”李敢在超市买了香蕉。他们跟着姑姑在小区院子里转悠了半天,上了一栋和他们家一样的旧楼。到三楼,姑姑看了半天门牌号,边敲门边转过头对他们说:“哎呀,你看我都老糊涂了,差点记不起门了。”那是一扇油漆剥落的红铁门,姑姑一敲,门浑身一抖,红漆就扑簌簌往下落。

等了半天,门开了。

里面一个披着黑衣服的男人,把上半截身子伸出了门。枣红脸,灰胡须,显得苍白,像一坡忘了收割的荒草。天啦,这不就是那个补鞋的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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