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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平,安徽安庆人,医生。自1987年始在多种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20余万字。其中散文《生命的绝唱》和《迷惘的夏天》获2003年华夏散文大奖赛优秀奖。主要作品有小说《山林恋》《网》、散文集《迷惘的夏天》等。
这是一部由医生书写的真实感人的浑厚之作。
作品描写了贫苦女孩古越月被国家培养成优秀人民医生的成长历程,反映出改革开放后我国医疗事业翻天覆地的变化。
作品讲述了多个惊险的感人的抢救生命的故事:古越月深山抢救高龄产妇第四个睡胎,医生薛林生命垂危之时仍劝朋友回国报效祖国……展现了古越月他们那代人对祖国的赤子之心、对事业的忠诚、对爱情的忠贞以及他们命运的曲折变化。作品文字生动,其中许多故事撼人肺腑。
第—部成长的脚步,闪闪发光第—章深渡,停止了的远行1949年元月,河两岸连绵的山峦顶部有一些积雪覆盖,天气非常寒冷,江南,新安江畔深渡码头上却热火朝天,大批大小不一的船只呈串线状停靠在小小的渡口。前线吃紧,国民党兵败的消息一拨又一拨地传过来,许多从前线撤下来的国民党非军事人员及家属拖儿带女匆忙聚集到这里,他们将从这里向东边撤退。眼看大势渐去,国民党省政府已按上级指令逐渐安排政府机关有计划地向东南方向撤退。深渡码头虽然不大但很隐蔽,且它能通江达海,目前很安全,从这儿上船经新安江即可到杭州、宁波、上海,还可到台湾。虽说安排得很仔细,但许多人还是舍不得放弃家属,想拖儿带女一起走。省财政厅的张科长带领财政厅的一批员工家属到达深渡已经两天了,刚刚被分配到一只船,船不大,他把几位同人及家属安排进一处舱房后开始清点人数,他发现会计古和子不见了。他问另一位职员老黄:“古和子呢?”“他刚才下船了,说是要买点东西吃,他的皮箱还在这儿呢。”老黄也是一名会计,他看了一眼舱角古和子的一只深棕色的皮箱说。张科长说:“马上就要开船了,这时候还跑下去,我下去找一下。”古和子是老张带的一位年轻的科员,人很老实,又勤奋,老张很喜欢他。时间很紧,老张决定亲自下船去找找他。科长下去以后,坐在船板上的老黄忽然想起古和子刚才下船时,曾用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老黄回望了一下古和子的眼神,那眼神中带着忧郁和不安。此时老黄心中一惊,猛然间他脑中闪现一个念头:古和子此时下船是否还会回来?古和子与老黄平时工作,桌子对着桌子,关系一直不错,老黄不想在此时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出卖他。老黄低着头坐在船舱中默然不语,此时他也想起自己的家人,他的家眷也没有带在船上。不过此时,老黄仅仅是想了一想,他没有勇气,也未做任何准备,他也走不了。古和子在哪里呢?在江边的一家小饭店中,古和子正坐在店内一个较暗的角落慢慢地吃饭,店小二为他送来一碗米饭、一碗炒青菜。“走,还是不走?”古和子一边吃,一边不停地想,他有点拿不定主意。街上挤满了纷乱的人群,古和子钻进这个小店,想一个人仔细地再想一下。他是个老实的小职员,按照上级安排,他把年轻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丢在省城,一个人随科内同志乘汽车一同撤退到这里。很快就要开船了,古和子知道再上船后走远了再想下船就不容易了。古和子想再拖延一点点时间!他要好好再想想!店小二又送来一碗蘑菇鸡蛋汤。外面的几张桌子上都已有客人,古和子慢慢地吃着,他想起自己与其他几位同人有些不同,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小职员,有必要跑吗?而且他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都未带来。大女儿才四岁,粉嘟嘟的小脸真可爱,儿子才一岁,还正在地上爬,他们母子三人正难着呢。他叹了一口气。忽然,古和子看见店门口有一个人伸头向店内张望,他一眼就认出那是科长老张。科长是他的上司,一直待他不错,肯定是来找他的。古和子立即条件反射地转过了身子,低下了头。店内光线很暗,老张匆忙地向店内两侧几张桌子上看了几眼,并未发现他,就退了出去。老张走了,于是,古和子就这样留下了。古和子很快吃完了饭,然后他从店的边门进入街后。深渡小镇不大,只有一条街,街的两侧全是小吃店、小商埠,这些小店一侧临江,而另一侧在街的后面不远处就是大山。沿小店后面的山道,古和子走到半山坡,他躲到了一棵松树后面,远远地望着码头,他决定在这儿看船开走。天气很冷,古和子不停地在树下跺着脚坚持着。两个小时后,已是下午三时多,一条小汽轮鸣着笛缓慢地离开了渡口。这时,古和子从藏身的树下站起身来遥望着,汽轮的船尾在暗褐色的江面上掀起一阵白色的水花,远处是青山,山顶上还有一些积雪,山腰有一些散落的农屋,古和子知道他的那些同人就在那条船上。他们去向何方?他们将遵从上级安排一边撤退一边等待形势发展,*终要去台湾!船看不见了,古和子放心地站起来,他从林中象征性地朝小船招了招手:“再见了,同人们,还有老黄、老张!”他明白,从此大家将天各一方,各走各的路了。古和子紧了紧裤带,在裤腰袋里他事先还藏了二十块银圆,他把它们在腰间扎紧。古和子下船未带任何东西,他的一个装着衣物的行李箱留在了船舱中。“只好算了!”古和子安慰自己。古和子才三十多岁,瘦瘦的,长圆脸,剪着短发,颈子上围了一条灰围巾,上身穿了件灰色的棉布中山装。现在,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用力地拉了拉身上的棉上衣,然后,沿着一条隐约的林间山道,顺着江岸向西下山了。他已想好,准备从另一条路经林塔返回江北。在林塔,古和子有一个老家的表郎舅住在那儿,他要在林塔先住下来,看清情况后,再回江北。江南山区,林塔小镇。林塔位于江南大山北缘的一个小山坳中,周围及往南全是连绵的青山,山间一条狭窄的土石路穿镇而过,从公路往南再向东可至新安江到江浙一带,往西则可至江西,是一条通商要道,此处盛产杉木、桐油、竹器及茶叶。镇道两侧全是杉木搭建的农家木屋,还有竹棚,往山的深处走一点,在山腰上还可见到一些用大型木柱夹着黄泥盖成的一些较大的农家屋舍,屋前屋后杉木、竹林密布。接近林塔的时候,古和子边走边问,也还算顺利,他的表郎舅就住在朝北的镇口附近的一个小小山坡上。他敲开了门,开门的正好是他的表郎舅尤木,他俩曾在老家见过面,相互一眼就认出。尤木一副山民打扮,他尖尖的下巴,大眼睛,黝黑的皮肤,一件对襟的灰蓝色土布褂罩在棉袄上,头上还裹了块深蓝色的头巾。见到表姐夫,尤木又惊又喜。由于家境贫寒,江南山区又很缺乏男丁劳力,尤木家中在他未成年时,就经人介绍让他到林塔入赘做了上门女婿,夫妻俩现在已有一个孩子。尤木忙把满身尘土的表姐夫拉进屋内,看见古和子未带任何行李,满脸疲惫,忙亲切地倒上一杯茶并低声问他:“听说战事紧张得很,你怎么这时跑来啦?”两人在一张大方桌前坐下。大山之中林木多,古和子抬眼看了看这间四周用杉木分隔的厅屋,啜了一口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接着他从腰中抠出两块银圆放在桌上,两眼望着表郎舅的脸说:“我们是一家人,我也不瞒你,这次我们单位集体向江浙一带转移,可能要去台湾,我已和大家撤到了深渡,我上了船,后来我又下来躲起来了,我不想走。我又不是什么官员,我跑干什么?我不走!不过,目前江城我是暂时回不去,我想在你这儿住些日子,看看形势再说,可行?”古和子不把尤木当外人,他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行,行,行!你这稀客,怎么会不行!你在我这儿放心,目前我们这儿还平安,这儿周围都是大山,战争不容易打到这儿,你就住我这儿,不急!过些日子,你熟悉这儿了,我带你到周围做做茶叶生意,山里茶叶多,我们也顺便出去问问情况。”尤木热情地说。说完他立即跑到后院的一间房中对自己的老婆说:“客,孩他娘,我老家的表姐夫来啦。”(客,是古和子妻子老家人们说话的开头语,)古和子感到尤木的乡音一点也没有变。“哦,表姐夫来啦!”尤木的妻子正带着*的儿子在屋内做针线,听到丈夫的话,忙惊喜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拢了拢头发,带着孩子来到前屋。“表姐夫来啦,真是稀客!”弟妹走近桌边,红着脸笑着对古和子说。古和子从未与这位弟妹见过面,他望了望她,只见她一头乌黑的头发在脑后绾成一个髻,前额留有一排整齐的刘海,身着一件灰蓝色的大襟长上衣,黑色土布裤,黑色土布鞋,她很年轻,红扑扑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古和子感觉到这位弟妹是一位很朴实的山村农妇,很老实很可靠,他说:“弟妹,我想在你们家打扰,住些日子。”“放心吧,表姐夫,我们这儿还安全。”尤木的妻子诚恳地说。大山之中很少有客人来访,尤木的妻子很高兴,她一边说一边拉出身后的孩子说:“快叫大伯伯好!”古和子想拉过孩子,这孩子三四岁,圆脸,头顶及脑后均留有一大撮乌黑的头发,还扎着小辫,身着一身淡黄色的花衣裤,他忸怩地靠在妈妈身边不敢上前。“几岁啦?”古和子问。“三岁。”尤木说。“比我女儿还小一岁。”古和子有些感触地说。大概他想起自己的女儿,说话的声音立即低了下来。看见表姐夫心中有些难过,尤木忙催促妻子:“你快去给表姐夫烧饭,他肯定饿了。”说完,尤木又忙着给古和子倒了一杯茶。不一会,几样山间小菜就端上了木桌。表弟媳又从旁边的木柜中找来一瓶酒,对古和子说:“你俩先吃饭吧,等会儿再洗一洗,我去给你安排住的地方。”“让表姐夫住后面的那间老屋吧,”尤木对妻子说,“那儿比较安静,也很方便!”“好!”在古和子与尤木吃饭时,表弟媳迅速地把后面的一间空置木屋打扫干净。这间木屋靠近厨房,以前专门摆放杂物,在它的房外堆满了已劈好的木柴,屋外四周还有一圈低矮的木栅栏,围成了一个小院,屋后就是布满林木的山,很安全。这间小屋内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床上的被絮早已铺好,厚厚的稻草软软的,棉被很暖和,靠近床边摆放有一个半截小木柜,在木柜上方的木板墙上还开着一扇小窗,从那儿可以看到远处的镇口及后面的山道。此处确实很安全很方便。吃过饭清洗干净后,古和子脱掉了身上的灰蓝棉中山装,换上表弟媳找来的一套旧棉衣,也换成一副山民的打扮。由于林塔不是通往南边大山的主干道,土路很狭窄,过往的车辆并不多,古和子常常趴在窗口观察土路上来往的车辆。在这个深山中的小镇上,古和子安心地住下了。白天,古和子常常陪尤木去远处的山道上卖些茶叶和竹笋,而在清晨和傍晚,他常常帮助表弟媳带小孩,在小院中劈木柴,在灶下帮其添火炒菜。这天,尤木和几位村民约好去卖茶叶,因为路太远,古和子没有同去。傍晚时,尤木回来放下茶叶袋后,就匆匆地跑到小木屋中紧张地对古和子说:“听说江城已经解放好几个月了,江南靠近长江一线许多村镇也都解放了,国民党部队已全面向南溃败,兵都跑光了,还听说马上就要建立新的国家了。”大山中消息十分闭塞,古和子听到尤木的话后吃惊地啊了一声,两眼发呆。他没有说话,却立即联想到远在江城未动的妻儿,不知他们是否平安。“不知道家中他们几个人怎么样了。”古和子自言自语。“你不要着急,你在我这儿待着好得很,现在路上还很不太平,有许多散兵和土匪,很危险,你还是再等等!”尤木见表姐夫着急忙安慰他,并叮嘱妻子说:“晚上你多炒两个菜,我要和表姐夫喝一杯。”说完,尤木把古和子拉到了前面的堂室中,从铁皮盒中倒出一些葵花子,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慢慢地聊着老家的一些事。不一会儿,表弟媳就把炒好的几样山中小菜放到了大方桌上。尤木跑到墙角一个靠墙的木柜中找出一瓶自家酿造的米酒,给表姐夫倒了一杯,又夹上几块香菇给表姐夫,再次安慰表姐夫说:“你放心,我们这儿的老乡好得很,不会坏你的事。等形势再好些,我送你回去。”古和子没有办法,他不敢只身过江,只好耐心地在小木屋中住着。不久,从山外贩茶归来的尤木告诉他:“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大山中消息真是闭塞,在大雪封山时,进出山道的人尤其少,古和子除了帮尤木劈木柴、捡茶叶,就是躲在室内烤火。这天天色微明,淡淡的晨曦笼罩着整个山林,古和子早已醒了,他躺在床上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翠鸟叫声。他知道有几只鸟就住在木屋对面的树林中,有一次他穿衣起身去山坡上查看,见到过好几只拖着翠绿长尾巴的鸟儿从一丛树林中飞起。又睡不着了,古和子干脆穿起衣服走出屋。用木栅栏围成的小院笼罩着梦幻般的宁静和安谧,天空中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灰色,周围的山林、大地弥漫着袅袅的蓝雾,一垛垛整齐的劈柴堆在屋檐下栅栏边,又有两只机警的鸟儿从草丛中飞起。古和子披衣在院内走了几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春天快来了,不知何时方能归乡!这天,古和子在镇上闲逛,忽然迎面看见一小队穿黄军装和便衣的人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进小镇。古和子看见这些军人胸前都挂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小胸牌。走在边上的一位解放军见到古和子后很客气地向他打招呼:“老乡,你好!”古和子一惊,忙回应:“解放军好!”这些解放军和便衣与道路两侧的几户农家打过招呼后立即在小街上散开,开始在两侧的木墙上张贴布告。古和子认得字,忙和几位山民凑上去观看。原来,这些军人和便衣是土改工作队,贴的是即将进行土改的公告。新中国的土改工作队进镇了!山民们全从木屋中跑出来,纷纷议论:“这个地方马上也要进行土改了。”傍晚,古和子吃过晚饭后与尤木夫妇俩在大方桌边议论起土改的事。古和子对尤木说:“解放军和土改工作队进镇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走?”解放军进镇了,尤木知道这儿形势很快就会有较大变化,这次,他决定放表姐夫走。“这儿没有车,我们只有步行走。你放心,我送你回去,这一带山区我很熟悉,我们边走边看,如路上平安的话,抄小路还可以近不少路。”古和子从怀中掏出两块银圆交给尤木说:“明天你给我买几斤茶叶及山货,准备一下,我们*近几天就动身。”三天后,古和子踏上了返乡的路程。兄弟俩背了一些茶叶、竹笋,仍是一副山民打扮。热心的弟妹拉着孩子一直送到镇口,她递上备好的一包茶叶蛋、一包炒米糖说:“给,这些你兄弟俩路上吃。”“弟妹,真谢谢你。”古和子说。走了几十里山路后,尤木看一路上很平安,山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已不少,他又带古和子抄了一条山坳中的小路,又近了不少路。虽说山区多土匪,但沿途山寨基本上已解放,未被剿灭的残余土匪都藏进更大的深山之中,兄弟俩一路平安无事。在几个主要的道口都有解放军驻守,通过时解放军随便地问了几句,也就放行了。兄弟俩日行夜宿,第二天半下午,古和子和尤木到达了长江上的一个渡口边。江中已有渡船在通行,渡口两侧有几位解放军驻守。尤木夹在准备渡江的人中间,为表姐夫买了渡轮票,递给古和子并鼓励他说:“不要怕,没有什么关系,听刚才买票的人说江城安全得很!”古和子一个人背着茶叶包上了船,兄弟俩隔水挥手告别。“天不早了,你一个人回去要小心。”古和子不放心尤木。“你放心,我一路上都有熟悉的老表。”尤木说。古和子不舍,他站在船舷边,频频回头。尤木也站在岸边向他挥手。渡船开动了,尤木松了一口气,他向堤岸走去。在这个十分简陋的江岸临时小码头上,他无处停留。尤木决定连夜步行,踏上返回林塔的路程。傍晚,渡船靠岸了。江北的码头也有几位解放军在站岗,江边的堤岸上有一队士兵在巡逻,但周围一切都安静得很,古和子随着一大批渡江的人上了岸。他沿着江堤向西走,准备从大南门码头上岸进城。江城是古和子的家乡,它是一座古老的小城,古和子在这儿出生、长大并工作,这儿的一草一木他都十分熟悉。他要从大南门进城后往北直插到达民生里,临走前,他将妻儿三人安置在那儿的一处民房中。那座民房位于城墙根下,很安全。天黑下来后,周围静悄悄的,古和子一步一步穿过一级一级的光滑石条路,穿过许多他熟悉的小街小巷,向两侧人家望去,周围不少房屋内灯光已亮起。那些灯光昏黄无力,此时却让古和子倍感亲切温暖,他的眼睛忽然湿润了。民生里是一处带有用砖石水泥砌成一道方形大门楼的小院落,院内有一栋小二楼,古和子的妻儿住在临近院子的东边一楼内。他悄悄地靠近窗口向室内张望,里面有灯光和人影在晃动,古和子想大概那是他的妻儿。他们大概还未吃饭吧?咚,咚,咚!古和子敲门。“谁?”室内有女人问话,古和子听出那正是妻子柔软的声音。门被拉开,昏黄的煤油灯下,妻站在门内望着他并未说话。突然,妻认出是古和子,“啊”了一声,忙把他拉进了门。夫妻俩相拥抱头低声地痛哭,两个孩子站在妻子身边呆呆地望着他们。妻推开古和子,拉过来大女儿,对她说:“越月,快叫爸爸,爸爸回来了!”古和子放下了背上的包,他蹲下身子,扶着女儿的肩膀仔细地看:女儿圆圆的小脸,齐耳的短发,养得很好!儿子仍是光头,大脑袋。古和子把两个孩子一齐拥入怀中,悲喜的泪水哗哗地忍不住地流。“爸爸!”女儿越月已经认出了他,低着头,扭动着穿着一件红色花褂子的小身子,羞怯地叫了一声。“好女儿!”古和子心疼地搂着女儿,另一只手又抱起儿子放在腿上,在方桌前坐下。晚饭已做好,但母子三人还未吃。妻闪身进入床后,在床后的边门外有一个长长的窄道,在那儿摆有一个小泥缸炉灶。妻把摆放在灶旁木板上的饭菜端进室内放在大方桌上,并悄悄地问古和子说:“你怎么没走?”“我已在深渡上了船,想想还是不放心你们三个,又下了船。这段时间路上不太平,我跑到林塔你的表弟家住着,昨天他亲自把我送到了江边。”古和子把路上的经过悄悄地告诉了妻子。“真谢谢表弟。”妻说。“是的,表弟一家人真好。这段时间你们还好吗?”“我们都还好。隔壁长乐里那户人家跑了,屋子做了兵营,有许多解放军住在里面,他们对我们和气得很!”妻对古和子说。长乐里就在隔壁,它位于古城墙的墙脚内侧,也是一处带有巨大方形水泥院门框的大院落,院内有一个很大的院子,还有一栋三层西式洋楼房,以前是有钱人家的住宅,房主在江城解放前夕跑掉了。这是一处很大的空院子,无人居住,解放军就用了。第二天上午,妻穿着一件深蓝色细格子长袍,她圆圆的脸,剪着短发,用竹篮装着古和子换下的脏衣服去水塘边清洗。沿着民生里东院墙的墙根有一条小泥路,顺着小路走不远就是一片菜地,菜地中央有一个不小的荷塘,清清的池水中漂浮着许多舒张的荷叶。古和子牵着两个孩子跟在妻子后面也到池边观看。回来的路上,古和子听到了一阵军号声,妻告诉他:“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兵营要开饭了!”接着妻又补充说:“解放军每天在门口大路上摆饭,回去迟了,不方便进去,快走!”古和子一行四人从塘边回来时,民生里、长乐里门前狭窄的长形水泥场地上已经站满了解放军。他们十个人围成一圈,在中间的地面上摆放着一盆菜、一盆大馍,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战士们有的站着,有的蹲着在吃饭。妻又对古和子说:“你看,解放军他们天天都在大门前空场上吃饭!”靠近民生里大门边的一位军人看见他们一家人洗衣回来,忙客气地对他们点头打招呼,让开了进门的道,并随手弯腰拿了两个大白馍馍递给了两个孩子。“谢谢!谢谢!”妻立即伸出双手接住。可以看得出来,大概是每天见面,妻与解放军们很熟悉。夫妻俩进了屋,忙着烧饭。女儿越月却牵着弟弟明明的手跑到外面跟解放军嬉戏。越月和明明常在门外跟解放军玩耍。特别是明明,他是个很可爱的男孩,白嫩的皮肤,有一个硕大的脑袋,战士们都很喜欢他。吃完了饭的战士们并不急于回兵营,常常聚集在门前的水泥窄道上抢着抱小明明玩。他们常常把孩子高高地举过头顶,引得明明咯咯地笑个不停。而小越月则喜欢围在战士们身边不停地绕圈子,大家笑个不停。看见许多态度和气亲切的解放军战士住在自己的身边,古和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在院内窗下一边洗菜,一边回头望着院外与解放军一起嬉戏的孩子,他的心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他打算以后每天上午在家教教女儿识字,下午出去找工作。这天上午,古和子正在房间内大方桌旁教女儿越月识字。越月这孩子很聪明,一般一个字只要教两遍,她就能记住。“这是什么字呀?”古和子指着纸上的两个字问孩子。“中国!”孩子很快回答。“这几个字?”古和子又指着另外三个字问孩子。“解放军!”小越月抬头望了一眼爸爸,马上回答。“对!很不错!住在我们隔壁穿黄衣的叔叔们就是解放军!”古和子对女儿进一步解说,并表扬孩子,“今天你认得很好,下面你把昨天认的二十个字每个字写十遍,然后你就可以去玩了。”父女俩正在学习,这时妻挽着一个菜篮,一手牵扯着儿子进了门,在妻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中等身材,圆圆的脸,上身穿着一件旧军装,古和子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同姓堂弟。两个堂兄弟握了手在方桌前坐下,古和子又惊又喜。因为他很早以前就听说自己的这位堂弟胆子很大,在江城解放前就经常参加学运,并加入了共产党。“我一直在注意找你,今天正好在菜市场边上遇到堂嫂买菜。”堂弟古和塔说。“我也一直在找你!”古和子说。“马上要全面实行土改,我也要下乡,时间很长。你知道吧?你的弟弟和孝在湖南也参加了土改工作队。”堂弟和塔说。“我听说了,我母亲现在还在湖南,她与我弟弟,还有我大姑大伯他们都在湖南承德。”古和子说。“你现在在家干什么?”古和塔啜了一口堂嫂递过来的茶水又问道。“没事干,每天教孩子识几个字,做点小家务。我很想出去找点工作,不知道政府是否要我。”古和子又问。“你的问题我估计不大,不过你还是要先去军管会登记一下,说清楚你的政治情况及以前的工作,你有专长,政府会安排的。”听到这里古和子急了,忙解释说:“我不过是财政厅的一个小职员,每天算算账而已。我们在培训班学习时,所有学员都必须参加国民党,班长未经我的同意就统一报名了,这是学校安排的,你不参加就要被开除,就没有工作,大家只好都默认了。”“你的问题不大,这种情况现在政府都知道。江城是省政府所在地,像你这种情况的人多得很。不过你还是要去登记一下,等政府的人查上门来你就被动了。”古和塔耐心地劝堂兄。“是,是的!你说得对,我要去登记。”古和子说。“一定要去,并尽早登记!”出于对堂兄的关爱,古和塔又叮嘱了一遍,才匆匆地离开。军管会就在兵营驻地的东北边,不远。古和子考虑了一两天后就去登记了。他去的时候很紧张,到场后才知道登记很简单。一位解放军军代表问明情况后请他坐下,并递给他一张表。他拿着表坐下才发现表的内容很简单。室内的一张大型长桌四周趴满了前来填表的人,古和子按要求仔细填好后把表递给了军代表。军代表接过表格看了一下,接着对他说:“好,你填好了,先回去吧,有什么需要我们会去找你。”古和子回到家中,心中如释重负。他让妻子晚上炒了两个小菜,还喝了一杯小酒痛快一下。江城虽然很小,却是老省会,登记的人很多,古和子在家一直未等到政府人员来安排他的工作。此后一段时间,他上午在家教教孩子读书,下午则去茶叶市场做点小生意。带回来的银圆早就用完了,妻开始靠变卖家中的旧衣物过生活。城中一位好心的姨妈夫妇有时来看看他们,并送些鸡蛋、豆腐等食物接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