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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堂(1895-1976)一代国学大师,两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的中国作家。著有《生活的艺术》《吾国与吾民》《京华烟云》等,并将孔孟老庄哲学和陶渊明、李白、苏东坡、曹雪芹等人的文学作品英译推介海外,是第一位以英文书写扬名海外的中国作家,也是集语言学家、哲学家、文学家于一身的知名学者。
花,使你想起它的美丽,也令你忆起女人明眸的微笑。真的,她在苦心修炼,深信人生在世肉体的生命、感性甚至心灵,都不过是一种幻觉。摆脱了不可靠的感性所造成的幻觉,超越一切痴、贪、嗔的世俗情欲,就可以达到无限平静的境界。
新洛头痛得要命,嘴巴也苦涩难过……显然这是昨天晚饭吃得太撑的结果。黎明前半醒半睡,一切都显得有点缥缈、不真实……就连剧烈的头疼也变得麻木了。他知道过一阵子就会好的。现在连韩沁那异国烈酒般的一吻,也好像如梦如幻。四周的墙壁、书桌、半卷的草帘,甚至大海,都像梦呓中的幽灵似的,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虚幻而又缥缈不定的形影。
他感觉到,自己完全不属于现在这种新加坡式的生活。并非他对这种生活方式感到倦怠,而是一则自己体力过旺,再则个性过于多愁善感,以致常使情绪无法稳定下来。所以他的叔叔——这间屋子的主人,才会说他魂不守舍。
苏醒中,忽然嗅到他熟悉的含笑花香味,那是故乡漳州的名花。正如它高洁清沁的香味,它表现出一种不同于一般环境的独有气质。它会使人在一时之间闻嗅不出,然后乍然又使你仿佛置身其中,再又不知不觉地对你迎面飘送。含笑花具有椭圆形的花朵,呈象牙色泽。这是柏英两周前寄给他的,现在花缘边上已略泛橘黄了。
两年前,他从马来亚大学毕业,回了故乡一趟,从此柏英就从家乡寄花给他——春天是攀缘蔷薇;夏天是含笑或鹰爪花,一种芬郁、浅蓝的小朵兰,香气飘溢,很是清幽别致;秋天是一串一串的木兰珠蕊,可以把它放入茶中增添茶香;冬天则是漂亮的茶花,或是俏艳的蜡梅花花瓣——极为馥郁而淡雅,芬芳泛泛,令人闻起来飘飘冉冉,难以形容。
花,使你想起它的美丽,也令你忆起女人明眸的微笑。
天空已渐渐由暗灰转成碧绿,化成浅玉色,远际的密云也耀射出黎明的曙光。一定是用人昨晚忘了放下廊内的帘子。昨儿个晚上请吴太太来吃晚饭,用人也许看到她手上的大钻戒,中了邪忘了吧!
脑海中又浮现一阵幻影——吴太太那副粗嘹的嗓门,韩沁在他胸口上热情的气息。与此截然不同的,却是柏英那份遥远、不渝的笑靥——她衷心地爱着他,为他奉献出一切,却丝毫不冀望他做任何的报答。
新洛把头枕靠在床头板上,眼睑半闭地凝望着点点密云和海面,心底无形中又浮现另一番景象。在海平面上的云彩上端,他仿佛看见故乡村庄里,十分熟悉的浅蓝色 南山 棱线,起伏的山丘,宜爽幽谧的树林和柏英的小屋。他依稀觉得自己听到了她的声音,在那荔枝林里回响。他为清晨美丽的时刻欢欣,尤其在这短暂的一刻,他可以让心神轻易地由现实飘逸到虚幻的世界。
昨晚请吴太太来家吃饭,她的钻石戒指,以及亮口的金牙,辉映出一股商贾的色彩,使人感觉很不实在。就连韩沁的热吻和披肩的秀发,也觉得像梦境一般。
他记得今天是周末,可以不上班。小心翼翼地把烟头在烟灰缸捻熄之后,他又溜进被窝里,再睡一觉。
再醒来后,已经快十点了。
大海一片耀眼金光。海面被晨曦洗礼得闪闪发光,新加坡湾东边,也被阳光照得使他视线迷蒙。远处一艘轮船,正扬起低沉的号角,驶向港口。他走下来放下廊内的帘子。
在走廊的一端,瞥见琼娜,大约在三十尺外,透剔的纱笼衣饰,衬现出她那极为丰满而健美的身材。琼娜是他叔叔的姨太太,也是中国人,由苏州来的。但是她偏爱纱笼,家居总是这副打扮,说是又轻松又飘逸。(P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