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随缘而喜:我的人生哲学》季羡林 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6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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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季羡林,生于1911年8月6日,字希逋,又字齐奘。山东临清人。1930年考入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专修德文。1935年留学德国,获哥廷根大学哲学博士学位。他一生研习12种语言,是中国著名的语言学家、翻译家、文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曾任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委员、北京大学副校长、中国社会科学院南亚研究所所长。2009年7月11日在北京病逝,享年98岁。

【编辑推荐】

《随缘而喜:我的人生哲学》是季羡林先生作为学界泰斗的生活态度和作为耄耋老人的人生感悟。天地萌生万物,对生命赋予惊人的力量,一花一树,一只猫,一个路人,一场雨……在季老的眼中都是因缘而生的,他皆以喜乐的态度来看待,随缘而喜;回首百年沧桑,走过阳关大道,行过独木小桥,面对生命中一切无常与得失,季老皆秉承“不喜亦不惧”的态度,随遇而安,从容应对;关于为人处世的素质与哲学,季老坦言一个老知识分子心声:出于对人类承上启下、承前启后的责任感,人还是要有一点信仰,一点主旨,一点精神;年逾耄耋,面对老病死,他选择“笑着走”……感悟生命,体悟人生,季老的文字,平实无华中透露出深刻的人生哲理,你的心境将因之更加纯净而美好。

【名人的书评】

天地萌生万物,对生命赋予惊人的力量。随缘而喜,随遇而安,是*好的态度。多少年以来,我的座右铭一直是:“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老老实实的,朴朴素素的四句陶诗,几乎用不着任何解释。--季羡林

【随缘而喜:我的人生哲学的书摘】

序言:我的小传季羡林,生于1911年8月,原籍是山东省清平县(现改归临清市),家庭是农民。父亲和叔父幼丧父母,家里贫无立锥之地,被迫逃到济南谋生。经过艰苦奋斗,叔父终于在济南立住了脚。我于七岁离开父母往济南依靠叔父,在那里上小学、初中和高中。1930年高中毕业,考入北京国立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后改外国语文系)。1934年毕业,获文学学士学位,回济南任母校山东省立济南高中国文教员一年。1935年被录取为清华大学与德国的交换研究生。是年秋赴德,入哥廷根(Goettingen)大学,学习梵文、巴利文、吐火罗文等。1941年获哲学博士学位。1946年回国,任北京大学教授兼东方语言文学系主任。解放后任原职。1956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学部委员。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78年兼任北京大学副校长、中国社会科学院与北京大学合办的南亚研究所所长。1984年,研究所分设,改任北京大学南亚东南亚研究所所长。从中学时代起,我就开始学习着写一些东西,也曾翻译过一些欧美文学作品。上大学后,念的是西方文学,以英文为主,辅之以德文和法文。当时清华大学虽然规定了一些必修课,但是学生还可以自由选几门外系的课。我选了几门外系的课,其中之一是陈寅恪先生的“佛经翻译文学”。这门课以《六祖坛经》为课本。我从来不信任何宗教,但是对于佛教却有浓厚的兴趣。因为我知道,中国同印度有千丝万缕的文化关系。要想把中国思想史、中国文学史搞清楚,不研究印度的东西是困难的。陈先生的课开扩了我的眼界,增强了我研究印度的兴趣,我学习梵文的愿望也更加迫切了。1935年我到了德国。德国对梵文的研究是颇有一点名气的,历史长,名人多,著作丰富,因此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外国许多梵文学者是德国培养出来的,连印度也不例外。我到了德国,入哥廷根大学,从瓦尔德施米特(Waldschmidt)教授学习梵文和巴利文。他给我出的博士论文题目是关于印度古代俗语语法变化的,从此就打下了我研究佛教混合梵文的基础。苦干了五年,论文通过,口试及格。以后,瓦尔德施米特教授应召参军,他的前任西克(Sieg)教授年届八旬,早已退休,这时又出来担任教学工作。这位老人待人亲切和蔼,对于我这个异域的青年更是寄托着极大的希望。他再三敦促我跟他学习吐火罗文和吠陀。我今天在这方面的知识,都是他教导的结果。我毕生难忘我的德国老师们。在德国十年,我主要致力于语言的研究,对于印度古典文学很少涉猎。但是回国以后,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我喜欢的那一套印度古代语言,由于缺少起码的书刊资料,不管我多么不愿意,也只能束之高阁,研究工作无法进行。在科学研究方面,我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现在干些什么呢?我徘徊,我迟疑,结果我就成了一个“杂家”。有什么饭,就吃什么饭;有多大碗,就吃多少饭。这就是我当时的指导思想。于是,我研究印度史,研究中印文化关系史,研究印度佛教史,翻译和研究梵文文学作品也成了我的主要工作。……有人可能认为,搞一些枯燥的语法现象同艰深的宗教理论,会同文学翻译与创作有矛盾。也许是因为我在两方面都搞得不够深,我倒没有感到有什么矛盾,反而觉得有利于脑筋的休息。换一个工作,脑筋就好像刀子重新磨了一样,顿时锋利好用。五六十年以来,我就是这样搞下来的。我不但翻译文学作品,自己也从事创作。少年时代大概也写过诗。从高中起就专写散文,迄今未断。已经出版了四个散文集:《天竺心影》,1980年,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朗润集》,1981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季羡林选集》,1980年,香港文学研究社出版;《季羡林散文集》,1986年,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第五个集子《万泉集》也已出版。个人回忆录《留德十年》也在排印之中。从上面叙述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我这一生是翻译与创作并举,语言、历史与文艺理论抓,对比较文学、民间文学等等也有浓厚的兴趣,是一个典型的地地道道的“杂家”。我原以为,我成为“杂家”是被环境逼出来的。现在看起来,似乎并非如此,我真好像是有一些“杂家细胞”。现在环境早已改变了,而我仍然是东抓西抓,还乐此不疲,这事实我能否认掉吗?我早已年逾古稀,至今仍无改变的迹象和意愿,我恐怕将以“杂家”终了。1988年4月15日写完从南极带来的植物小友兼老友唐老鸭(师曾)自南极归来。在北大为我举行九十岁华诞庆祝会的那一天,他来到了北大,身份是记者。全身披挂,什么照相机,录像机,这机,那机,我叫不出名堂来的一些机,看上去至少有几十斤重,活灵活现地重现海湾战争孤身采访时的雄风。一见了我,在忙着拍摄之余,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什么东西,郑重地递了给我。信封上写着几行字:祝季老寿比南山南极长城站的植物,每100年长一毫米,此植物已有6000岁。唐老鸭敬上这几行字真让我大吃一惊,手里的分量立刻重了起来。打开信封,里面装着一株长在仿佛是一块铁上面的“小草”。当时祝寿会正要开始,大厅里挤满了几百人,熙来攘往,拥拥挤挤,我没有时间和心情去仔细观察这一株小草。夜里回到家里,时间已晚,没有时间和精力把这一株“仙草”拿出来仔细玩赏。第二天早晨才拿了出来。初看之下,觉得没有什么稀奇之处,这不就是一棵平常的“草”嘛,同我们这里遍地长满了的野草从外表上来看差别并不大。但是,当我擦了擦昏花的老眼再仔细看时,它却不像是一株野草,而像是一棵树,具体而微的树,有干有枝。枝子上长着一些黑色的圆果。我眼睛一花,原来以为是小草的东西,蓦地变成了参天大树,树上搭满鸟巢。树扎根的石块或铁块一下子变成了一座大山,巍峨雄奇。但是,当我用手一摸时,植物似乎又变成了矿物,是柔软的能屈能折的矿物。试想这一棵什么物从南极到中国,飞越千山万水,而一枝叶条也没有断,至今在我的手中也是一丝不断,这不是矿物又是什么呢?我面对这一棵什么物,脑海里疑团丛生。是草吗?不是。是树吗?也不是。是植物吗?不像。是矿物吗?也不像。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我说不清楚。我只能认为它是从南极万古冰原中带来的一个奇迹。既然唐老鸭称之为植物,我们就算它是植物吧。我也想创造两个新名词:像植物一般的矿物,或者像矿物一般的植物。英国人有一个常用的短语:atone`swits`end,“到了一个人智慧的尽头”,我现在真走到了我的智慧的尽头了。在这样智穷力尽的情况下,我面对这一个从南极来的奇迹,不禁浮想联翩。首先是它那六千年的寿命。在天文学上,在考古学上,在人类生活中,六千是一个很小的数目,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但是,在人类有了文化以后的历史上,在国家出现的历史上,它却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中国满打满算也不过说有五千年的历史。连那一位玄之又玄的老祖宗黄帝,据一般词典的记载,也不过说他约生在公元前26世纪,距今还不满五千年。连世界上国家产生比较早的国家,比如埃及和印度,除了神话传说以外,也达不到六千年。我想,我们可以说,在这一株“植物”开始长的时候,人类还没有国家。说是“宇宙洪荒”,也许是太过了一点。但是,人类的国家,同它比较起来,说是瞠乎后矣,大概是可以的。想到这一切,我面对这一株不起眼儿的“植物”,难道还能不惊诧得瞠目结舌吗?再想到人类的寿龄和中国朝代的长短,更使我的心进一步地震动不已。古人诗说:“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在过去,人们总是互相祝愿“长命百岁”。对人生来说,百岁是长极长极了的。然而南极这一株“植物”在一百年内只长一毫米。中国历史上最长的朝代是周代,约有八百年之久。在这八百年中,人间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动呀。春秋和战国都包括在这个期间。百家争鸣,何等热闹。云谲波诡,何等奇妙。然而,南极这一株“植物”却在万古冰原中,沉默着,忍耐着,只长了约八毫米。周代以后,秦始皇登场。修筑了令全世界惊奇的长城。接着登场的是赫赫有名的汉祖、唐宗等等一批人物,半生征战,铁马金戈,杀人盈野,血流成河。一直到了清代末叶,帝制取消,军阀混战,最终是建成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两千多年的历史,千头万绪的史实,五彩缤纷,错综复杂,头绪无数,气象万千,现在大学里讲起中国通史,至少要讲上一学年,还只能讲一个轮廓。倘若细讲起来,还需要断代史,以及文学、哲学、经济、艺术、宗教、民族等等的历史。至于历史人物,则有的成龙,有的成蛇;有的流芳千古,有的遗臭万年,成了人类茶余酒后谈古论今的对象。在这两千多年的漫长悠久的岁月中,赤县神州的花花世界里演出了多少幕悲剧、喜剧、闹剧;然而,这一株南极的“植物”却沉默着、忍耐着只长了两厘米多一点。多么艰难的成长呀!想到这一切,我面对这一株不起眼儿的“植物”难道还能不惊诧得瞠目结舌吗?我们的汉语中有“目击者”一个词儿,意思是“亲眼看到的人”。我现在想杜撰一个新名词儿“准目击者”,意思是“有可能亲眼看到的人或物”。“物”分动植两种,动物一般是有眼睛的,有眼就能看到。但是,植物并没有眼睛,怎么还能“击”(看到)呢?我在这里只是用了一个诗意的说法,请大家千万不要“胶柱鼓瑟”地或者“刻舟求剑”地去推敲,就说是植物也能看见吧。孔子是中国的圣人,是万世师表,万人景仰。到了今天,除了他那峨冠博带的画像之外,人类或任何动物决不会有孔子的目击者。植物呢,我想,连四川青城山上的那一株老寿星银杏树,或者陕西黄帝陵上那一些十几个人合抱不过来的古柏,也不会是孔子的目击者。然而,我们这一株南极的“植物”却是有这个资格的,孔子诞生的时候它已经有三千多岁了。对它来说,孔子是后辈又后辈了。如果它当时能来到中国,“目击”孔子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我不是生物学家,没有能力了解,这一株“植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也没有向唐老鸭问清楚:在南极有多少像这样的“植物”?如果有多种的话,它们是不是都是六千岁?如果不是的话,它们中最老的有几千岁?这样的“植物”还会不会再长?这样一系列的问题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我感兴趣的问题是,我眼前的这一株“植物”,身高六厘米,寿高六千岁。如果它或它那些留在南极的伙伴还继续长的话,再过六千年,也不过高一分米二厘米,仍然是一株不起眼儿的可怜兮兮的“植物”,难登大雅之堂。然而,今后的六千年却大大地不同于过去的六千年了。就拿过去一百年来看吧,科技发展,日新月异,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做到了;过去认为是幻想的东西,现在是现实了。人类在太空可以任意飞行,连嫦娥的家也登门拜访到了。到了今天,更是分新秒异,谁也不敢说,新的科技将会把我们带向何方。一百年尚且如此,谁还敢想象六千年呢?到了那时候人类是否已经异化为非人类,至少是同现在的人类迥然不同的人类,谁又敢说呢?想到这一切,念天地之悠悠,后不见来者,我面对这一株不起眼儿的“植物”,我只能惊诧得瞠目结舌了。2001.7.2清塘荷韵楼前有清塘数亩。记得三十多年前初搬来时,池塘里好像是有荷花的,我的记忆里还残留着一些绿叶红花的碎影。后来时移事迁,岁月流逝,池塘里却变得“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再也不见什么荷花了。我脑袋里保留的旧的思想意识颇多,每一次望到空荡荡的池塘,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这不符合我的审美观念。有池塘就应当有点绿的东西,哪怕是芦苇呢,也比什么都没有强。最好的最理想的当然是荷花。中国旧的诗文中,描写荷花的简直是太多太多了。周敦颐的《爱莲说》读书人不知道的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他那一句有名的“香远益清”是脍炙人口的。几乎可以说,中国没有人不爱荷花的。可我们楼前池塘中独独缺少荷花。每次看到或想到,总觉得是一块心病。有人从湖北来,带来了洪湖的几颗莲子,外壳呈黑色,极硬。据说,如果埋在淤泥中,能够千年不烂。因此,我用铁锤在莲子上砸开了一条缝,让莲芽能够破壳而出,不至永远埋在泥中。这都是一些主观的愿望,莲芽能不能够出,都是极大的未知数。反正我总算是尽了人事,把五六颗敲破的莲子投入池塘中,下面就是听天命了。这样一来,我每天就多了一件工作:到池塘边上去看上几次。心里总是希望,忽然有一天,“小荷才露尖尖角”,有翠绿的莲叶长出水面。可是,事与愿违,投下去的第一年,一直到秋凉落叶,水面上也没有出现什么东西。经过了寂寞的冬天,到了第二年,春水盈塘,绿柳垂丝,一片旖旎的风光。可是,我翘盼的水面上却仍然没有露出什么荷叶。此时我已经完全灰了心,以为那几颗湖北带来的硬壳莲子,由于人力无法解释的原因,大概不会再有长出荷花的希望了。我的目光无法把荷叶从淤泥中吸出。但是,到了第三年,却忽然出了奇迹。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在我投莲子的地方长出了几个圆圆的绿叶,虽然颜色极惹人喜爱,但是却细弱单薄,可怜兮兮地平卧在水面上,像水浮莲的叶子一样。而且最初只长出了五六个叶片。我总嫌这有点太少,总希望多长出几片来。于是,我盼星星,盼月亮,天天到池塘边上去观望。有校外的农民来捞水草,我总请求他们手下留情,不要碰断叶片。但是经过了漫漫的长夏,凄清的秋天又降临人间,池塘里浮动的仍然只是孤零零的那五六个叶片。对我来说,这又是一个虽微有希望但究竟仍令人灰心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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