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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谙,女,旅美画家,85新潮美术运动亲历者。已出版《中国当代美术史》、《中国!新艺术与艺术家》等。
这是一个发生在中国80年代中期的关于光荣与梦想的故事。作品以85前后著名的“85’新潮美术运动”为背景,通过对青果等青年艺术家对艺术创作的执着探索的描写以及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悲欢离合的故事,讲述了中国新一代艺术家对艺术、人生信仰和真理的不懈追求。作品以生动的语言和可读性极强的故事情节,全景式地展现了改革开放后带给新一代艺术家思想启蒙的巨大动力,以及在他们身上所体现出的一代中国人的渴望与梦想,也是改革开放初期中国思想、艺术界发展、前行的一段记忆。
作者曾是“85新潮美术运动”的亲历者,所描写和展现的许多历史细节非常生动,作品表现了80年代中国社会思想、文化价值的变迁,通篇洋溢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探索与追求的浪漫气息。
《浪漫时代》是一部凝聚着光荣与梦相心的浪漫小说。并不遥远的记忆,尚未褪色的青春……蓦然回首,85新潮美术运动亲历者讲述那一代文艺愤青的理相心与激情、躁动与忧伤,重现上世纪八十年代激动人心的文化场景。
“看看,看看这篇文章!”陆华又递过新一期的《中华美术报》说:“我们要暴露这些人的嘴脸,让他们出来唱,这样我们才可以有的放矢,这是一场战斗,是一场革命。”青果忙看那篇文章,是一位知名画家方明的大作,大肆攻击这些造反派:“年轻的否定派换上了洋装,他们持戈披甲,向中国画坛发起猛烈进攻,他们进攻的内容是否定,否定,否定,他们进攻的形式是嘴巴,嘴巴,嘴巴。”青果跟林欢互相看了一眼,林欢说:“这些人,他们急了,还都是`文革`语言。”陆华在鼻子里笑了一声,把身子往椅背后仰了一下:“我不会跟这些人骂大街,我们要在关键的时候、关键的题目上给他们好看。可更重要的是全国各地的活动,艺术家群体的活动,要把声势造起来,现在运动在全国已经形成燎原之势,这就是历史的必然,几个人发几声噪音,无伤大局。”他深知三十年的体制和观念不是喊几句口号就可以完蛋的,现在最麻烦的是人们脑子里的顽固的观念。他不动声色,语调平缓,就像说着吃饭、睡觉的事情。青果一共也就听他讲几次话,每次都只有听的份儿。从他嘴里出来的都是新鲜的、刺激的、激动的事情,可他总是冷语冷调,很沉着。她见过林欢和皮皮还有其他美院的人在他面前的样子,大家都很尊敬他.但又好像很平等。他可以很耐心地听他们讲发生的事情,显然跟他们是“战友”,很近,但你能感觉他又没有跟这些人有多少个人的交情,好像他凌驾在这些人之上,所以又不亲。皮皮和林欢跟他就这样。青果看着他藏在厚眼镜片后面微微往外凸的近视眼,想这个人真的就是他们的领袖吗?他转身把杂志扔回桌子上,看了青果问:“对了,你上次说要用社会学的方式来研究`85,我看很有意思。我们现在正在写一本书,就是给这个运动留下文案,应该说就是写当代史。你的方法我看很好,如果你愿意,那你就加入到我们这个写作组里来。”青果听了大吃一惊,什么都没有,他就邀她写书。她忙点头:“那好啊!这个暑假我就把提纲给你。”她兴奋得眼睛都亮了。陆华又指指桌上、架子上、地上各种各样的牛皮纸大信封,说:“不要愁资料,这里有的是,就怕你看不完,都可以给你。”“都可以给我?”青果又惊又喜,“真的?那我现在就可以拿吗?”陆华盯着她乐了:“当然可以!”他拿过一大兜,看看封皮,说:“这是各地群体展览的资料。”又从书架上抽出一大包,说:“这是各地方艺术家给我写来的信件。”青果迟疑地伸出手,想私人信件给我合适吗?陆华看出她的疑惑,把手里的牛皮纸袋往她面前一伸说:“没关系的,我们讨论的都是关于运动的事情。”“还有。”他又转身到书架上找。她忙说:“我看这些先够了,让我对运动有个了解,这么多也拿不了,等我从C市回来再来要。”陆华好像恍然大悟,问:“你们不回N大?对了,你们放假了!看我忘了这个!”他摇了下头。青果跟林欢都笑起来。他们跟陆华道了别,高高兴兴拿了两大包材料从他的公寓里出来,直奔火车站,上了回C市的火车。两人在卧铺的中层,一人一个铺,面对面地躺着,都不出声读那些牛皮纸袋里的材料,是各地先锋画家们给陆华的活动汇报和思想汇报,一厚沓子一厚沓子的,他们精神上的痛苦、纠结、渴求、企望、最原始的想法、最宏大的追求,热诚又真挚,如同情书表露无遗,让青果大吃一惊。她猛地坐起来,说:“你看看这些人,他们的追求,他们得多费劲儿!你不觉得吗?T市这个地方别看离北京这么近真还不如云南、东北那些偏远的地方,你看看森林艺术家群体还有北望艺术家群体的活动,你们T市的真是毛毛雨,太小布尔乔亚了!人家才是生猛的。你听听人家的宣言,这是北望的,`我们要表现出一种崇高的理念之美,人本的永恒的协调和健康精神`,这是什么?嗯?还有,森林的,他们反诗意化、理想化的牧歌情调,听见没有?那叫着庸俗的都市梦想!尤其那些低级的伤感怀旧、小情小调,喔!你听他们要什么?”青果两眼发亮,“他们要表现的是难于表达的、潜在的、支配着生命的那股力量,哦!”青果激动得声调高了八度,林欢瞥她一眼没有理她,她又埋头接着看牛皮纸袋里的东西,一会儿又说:“你看厦门达达,他们才敢干!”林欢扭头见她粉红着小脸,一脸的认真劲儿,忍不住甩了手里的东西,爬到她的铺位上,抱住她说:“我才没那么丧心病狂呢,搞不搞运动其实都无所谓,关键是要随心所欲,像现在这样比搞运动好。”说着就亲她的脸。青果抬手打他,笑着骂:“臭不要脸的,过去,到你自己的床上去!我要看东西。”他一侧身把她挡在里面,不由分说吻住了她的唇,突然他停了下来,微红着眼在她耳边说:“青青,我爱你!”“我也是。”她小声回他,见他喜得两眼放光,就又说:“你没想到吧?我们第一次说这三个字是在火车上,你要永远都记住。”林欢又亲了下她,说:“嗯。你知道我就说不出口,男人都说不出口的。可是心在那里,你不会不明白。”她白他一眼:“那你现在为什么就说得出口了?”林欢笑着摇头:“不知道,真不知道,是你施了魔法。你是个魔女,我被你害得神魂颠倒,半条命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