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2014年中国微型小说精选》中国作协创研部选编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6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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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中国作协创研部是中国作家协会的一部分,对当年度作品创作、作家挖掘起到重要的作用。选编年选套集,集结具有时代性、社会性的作品成册,是文学积累的重要分支。

【编辑推荐】

《2014年中国微型小说精选》收录了《你必须跟我走》、《十八岁的电影》、《百步星火,十年心灯》、《许三炮》等多篇精彩的微型小说作品。

这些小说充分反映了2014年度我国微型小说这个文体领域主要的创作流派、题材热点、艺术形式上的微妙变化,同时在风格、手法、形式、语言等方面充分多样化,注重作品的创新价值,注重满足广大读者的阅读期待,雅俗共赏。

【名人的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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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中国微型小说精选的书摘】

你必须跟我走(幽兰)这是最末一班车了。夏天昼长夜短。都快六点了,太阳才不情愿地往西爬。算上那个气喘吁吁跑上车坐到我身边的女孩,正好满座。司机发动车子,满意地吆喝了一句:走着!昏昏欲睡的我,给这一嗓子嚷得清醒了许多。一个戴红色旅游帽、身材高挑而瘦削的女售票员利落地跳上车。她的眉眼和影星朱琳很相似,脸上挂着矜持而优雅的微笑。她的出现骤然使我回想起当年我做客车售票员的时光。身边的女孩笑吟吟地把票钱递给售票员,她伸手接过,呆望着女孩,笑容猛地凝住。女孩脆生生地说:“阿姨,我去邢家屯,得在三里桥下车。您别忘了到站让司机师傅停车!”“哦,三里桥。”女售票员诺诺地应声,却紧跟着问,“这个时间没有去邢家屯的班车了,你怎么回家呀,步行?”“那个路口有很多顺风车的,总有好心人让我搭……”女孩浓密的长睫毛自然上翘,她忽闪着大眼睛,不无得意地说。女售票员欲言又止,认真看了女孩一眼,叹口气,摇摇头。我分明看到她扭过脸的瞬间,眼里噙了泪。她怎么啦?我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好奇。女售票员却再没回头,把决然的脊背直挺挺地给了我。女孩掏出手机,表情温柔而生动,嗯哦着跟男友打起电话。大体意思是说,她有生日礼物送他,她马上就到了……太阳变成个大红球,努力着一天最后的跳跃。公路两旁的庄稼长势喜人,绿油油、密匝匝的叶子在夕阳下闪着光。大巴车陆续丢下一个个旅人,挟着花香的晚风,飘进车窗,冲淡了越来越空的车厢里的汗渍味道。太阳落山了,天空变成灰蓝色。女孩不时向窗外眺望,三里桥快到了。女孩低头开始整理身边的几个手提袋。那桥越来越近,桥那头的路两旁是一人多高的夏玉米,一眼望不到边。桥栏边居然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女孩吐了吐舌头,偷偷笑了笑,她或许在窃喜那是一辆顺风车。这时候,女售票员突然转过头看了女孩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张张嘴,咽了口唾沫。已经看见三里桥的红白栏杆了,她猛地一把扯下帽子,赫然露出满头白发。她几步来到司机身后,凑近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司机诧异地看看她,回头瞥了一眼,又顺她的手指望向窗外,若有所思,使劲点点头。三里桥就“嗖”的一下被汽车甩到身后。“停车!我在三里桥下!”女孩“噌”的站起来,喊了一句。女售票员头也不回,好像没听见。“哎!过站啦!我要下车!”女孩急了,大声叫起来。乘客们也帮着喊,怎么到站不给人家停车啊!听见没,啥工作态度……“停车,我要下车!”女孩从颠簸的车尾摇晃着,几步冲到女售票员面前。女售票员伸出双手扶住女孩,她望着女孩,轻声说:“孩子,你别急,你自己下车,我、我不放心,天都黑了……”“关你啥事啊!我在哪儿下车是我的自由,我家人都在等我。停车,停车!”女孩咆哮起来。“不行!今天,你必须跟我走!”女售票员脸一沉,声音提高了几度。毋庸置疑的语气突然使骚动的车厢安静下来。她长舒一口气,柔声央求女孩:“孩子,我不要你车钱。阿姨真的是为了你好,我送你去邢家屯!”车厢里有旅客恍然大悟,附和着说,是啊,闺女,晚到一时没事的……人家是好心,你就别生气了!女孩似乎也一下理解了女售票员的良苦用心,不再执拗,悄悄退回到座位上开始拨打手机。女孩下车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的男友早就在村口等候。女售票员把脸紧贴在车门上,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发呆。司机一边倒车,一边问:“这是今年第几个了?”“记不清了!不好意思,又害你多走了十来里路。可我控制不住!大眼睛、长睫毛,真的太像我女儿了,还有,庄稼地、顺风车……我的青青!十年了,妈啥时才能找到你啊……”女售票员有些语无伦次地喃喃着,她颤抖着双肩,泣不成声。我也哭了,却没有勇气说出哭得一塌糊涂的原因。十年前,也曾有个女孩在夜幕降临时独自走出我的车门,后来就失踪了。我一直自责,当时为何不坚决地对她说:“孩子,你必须跟我走!”十八岁的电影(红鸟)清明节又到了,坐在家里,一阵落寞,就想到了父亲,想到了十八岁的电影。十八岁那年,我在陈城读高中。离开了家,就像脱缰的野马,再也没有了束缚。那时,接触了一帮子小混混,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时不时地打个小架、谈个恋爱,成绩总是大红灯笼高高挂,日子过得满目疮痍,惨不忍睹。有一次,我和几个哥们儿蹲在铁道边抽烟,你一言我一语地胡喷大侃,正巧父亲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当时他戴着大檐帽,车后座带了一壶油。我想坏了,烟在手里也扔不及了。可是父亲在我们身边并没有停留,哗啦一下就过去了。高一下学期,父亲开始肚子疼痛,头冒冷汗,他舍不得去医院,因为那需要一大笔开销,就自己去药店拿点止疼片吃,日子久了,病情就加重了。他自己偷偷跑到医院,拍个片子,医生一看,纷纷咬耳朵,父亲就知道坏了,他最终还是知道了病情:胃癌晚期。在市医院治疗了一个月,转到了省医院,每天都是挂吊针、喝中药。有时候我妈陪着,有时候就他自己。我决定逃学去郑州看望他。到了医院,他正躺在病床上,面黄肌瘦,胡子也好久没有刮了。看到我来了,他很吃惊,问我,你怎么来了。我说,就是想来看看你。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他那天下午精神很好,慢慢地坐了起来,和我聊他以前经历的事情,讲我小时候如何调皮,讲他年轻的时候如何追我母亲,还和我讲如何做人。最后,他让我帮他换上新衣服,他说要带我去看一场电影。我清晰地记得,我们坐在3排的5号和6号,电影开始之前,父亲递给我一支烟。我愣住了,没有敢接。他说,抽吧。我颤抖着双手接过,却并没有点着。也奇怪,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抽过烟,一直到现在。那天放的电影是霍建起导演的《那人那山那狗》,讲述的是一个老邮差退休后儿子第一天接替自己工作引出来的故事。儿子高考落榜不得已回到大山中的家后,做了大半辈子山村邮递员的父亲提前退休,安排儿子接下自己的工作。儿子上班第一天,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之后仍不放心,带上长年在其左右的忠实老狗决定陪儿子再走一趟送信之旅。起初,父子两人因为长期隔膜只默默走路,渐渐地,通过与不同村民尤其一个漂亮女孩的接触,两人渐渐打开话匣,对彼此有了深一层的认识和了解。秀美如画的风景中,儿子慢慢明白了父亲工作的辛苦和意义,也明白了父亲深沉的爱,父亲也渐渐体会到他二十几年来对家庭的亏欠。影片里最让人动情的场景,应该是儿子背起父亲过河的那一段吧。儿子对父亲说,你背我那么多次,现在我长大了,应该我背你了。父亲伏在儿子的背上,一个山一样的男子,就那样湿了眼睛。我承认,我也感动了,眼睛湿润了。电影散场后,已经很晚了,外面刮起了风,很冷,父亲显得很疲惫。我说,爸爸,我背你走吧。他没有说话,像个小孩子似的伏在了我的身上。我背起父亲慢慢地往医院走,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生怕打破了夜晚的宁静。父亲的身子已经很瘦削,我感觉好轻,好轻。父亲的双手耷拉在我的耳边,一晃一晃的,是那样的无力。父亲伏在我的背上睡着了,我走得很慢,很慢,好像我背上背的就是整个世界。在医院待了三天,我要回去了,父亲去送我。在火车站,他站在风里面,目送我上火车,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把从火车站买的小糕点递给了我,示意我路上吃。一个月后,父亲病重,在医院里去世,享年49岁。当父亲的遗体运到家里时,我竟然没有了泪水,只是久久地跪在父亲身边。如今我已是一名中学教师,每年新生入学,我都要给学生放《那人那山那狗》,学生们看得很认真、很动情,慢慢地就能听到不少学生轻微的啜泣声。我能做的,只有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让我的思绪像风筝一样,离开教室,飞到家乡的大平原,飞到父亲身边……贱人(周海亮)最初别人喊她贱人,她会伤心半天,可是渐渐地,她习惯了。她只能选择习惯,即使不习惯,别人也喊她贱人。小镇上,没人在意她的心情。喊她贱人,因了她的营生。她从南方来到小镇,转一圈,再转一圈,租下两间海草房,便住下了。小镇傍海依山,一年四季海风潮湿,松涛阵阵。夜里的小镇静谧温暖,贱人侧卧炕畔,暗着灯,胳膊缠绕身体,如同柔软的雪鳗。有人敲门,笃、笃笃、笃笃笃,坚定,执着,急不可耐。贱人的嘴角,便勾出笑。门虚掩,谁都可以推开,男人们的敲门声,便多了些礼貌和尊重。都是渔归的男人,浪尖上翻滚半个多月,终于踩到踏实的陆地。男人们多半会给钱,她接了,笑笑,道声谢。也有没钱的男人,提一条鱼,进屋,不说话,将鱼往灶间的铁锅里一甩,啪!凭声音,贱人知道,这是一条很大很漂亮的红加吉。男人们带着鱼腥和期盼,上炕,坐下,躺下。她努力让男人们放松,再放松。然后,又有男人进屋,少顷,啪!凭声音,贱人知道,这是一条很大很鲜艳的红加吉。只不过,仍是刚才那条。贱人不计较,不觉骗,仍浅浅地笑,努力地服侍。男人们都穷,她不怨他们。她只想给他们安慰,让他们幸福,有一点家的感觉。她也是幸福的、欣慰的贱人的哥哥,淹死在大海。然那样的后生,贱人头一次见。他是年轻并且英俊的渔人,回到陆地,理了发,洗了澡,换了衣服,喷了香水;他喝一点酒,顺手摘一朵花,嘴巴里咬着,表情狡黠并且纯粹。他给鱼,也给钱。他的鱼是最大的,钱是最多的。他来,贱人披了衣服,明上烛,与他闲聊。他浅浅地笑,不急,就那么坐着,却偷偷将花,插进炕角的花瓶。花香弥漫,烛光闪烁,大海与松针的气息纠缠一起,后生与她的身影在土墙上重叠。呵,土炕是贱人的天堂。有好姐妹问她,你是不是爱上他了?贱人认真地想想,说,不知道。姐妹说,喜不喜欢他,你不知道?贱人再想想,说,真不知道。几天以后,后生再来,仍然理过发,洗过澡,换过衣服,喷过香水;仍然喝过一点酒,带一朵花、一些钱、一条鱼、一点温存与热烈。他的红加吉让贱人皮肤嫩滑,眼珠乌黑,长发油亮,表情娇羞。贱人的姐妹说,你肯定爱上他了。可是我真不知道。贱人想了想,认真地说。然后,后生便不再来。不再来,贱人的皮肤粗糙干裂,眼神涣散呆滞,头发干枯无华,表情愈来愈暗淡。有男人们来,提一条鱼或者带一点钱,她仍然服侍他们,仍然不肯明灯。黑暗里,之前或者之后,她向每一个来此的男人打听后生的下落。有人说,他死啦!渔网被缠住,他下去拉,又被渔网缠住。救上来时,脸乌青,早断气啦!贱人安静地听了,不信。又有人说,他残啦!渔网被缠住,他下去拉,又被渔网缠住。救上来时,浑身是血,再也站不起来啦!贱人安静地听了,仍不信。又有人说,他发财啦!渔网被缠住,他下去拉,又被渔网缠住。上来时,捧一瓦罐,敲开,黄澄澄的金子啊!早不打鱼啦!盖楼,穿绸,娶妻,生娃,过好日子啦!贱人安静地听了,笑笑,点头,似乎信了。信了,她轻轻推开身上的男人,坐起,趴到窗口。窗后是黑黢黢的山岭,松针与海浪的气息掺杂一起,暧昧并且热烈。闲时,贱人喜欢去那个山岭,看看,坐坐;然后,下山,去海边,再看看,再坐坐;再然后,回来。她揭掉灶间的铁锅,又在夜里,将屋门闩得严密。男人们拿着钱,提着鱼,拎着花雕,试图敲开她的屋门,然,贱人再不是贱人。贱人再不是贱人,镇子里的人们仍然喊她贱人。她不急,不恼,嘴角勾出浅浅的笑。然后在无人时,抹出一脸眼泪。姐妹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贱人认真地想想,说,不知道。然后在无人时,抹出一脸皱纹。在小镇上,在海草屋里,贱人一个人生活了整整四十年。六十五岁那年,有天清晨,她起来,去后山,看看,坐坐;然后下山,去海边,再看看,再坐坐;再然后,回来,明上烛,捧出木匣里的钞票,一张一张地烧。姐妹大惊,说,你疯了?她说,我要死了。姐妹说,那你到底爱不爱他?她想想,说,不知道。姐妹说,你真是疯了。说完,见贱人栽倒,布遍皱纹的灰色嘴唇颤抖不止。贱人的手里,捏着最后一张燃烧的钞票。姐妹将贱人葬在山岭,那里温暖潮湿,绿树葱茏。那里还有一座旧坟,坟头,野花绚烂。那是后生的坟,后生安静地躺在那里,已经整整四十年。透过海草房的窗户,便能看到那坟。四十年以来,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里,贱人静静地感觉着他,任日子缓慢并且飞速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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