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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化声,原名张华盛。1933年生于南京,长于四川。自幼丧父,曾参加抗美援朝,后下放至中越边境。毕生坚持文艺创作。曾任广西文化厅副厅长,广西戏剧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013年因心脏病去世。著有叙事长诗《红旗的儿子》,抒情诗集《同饮一江水》,系列小说《猴性》《牛坟》《狗梦》,电影剧作《丹姨》《雨过天青青》《界河梦》等。电视剧《丹姨》(合作)获全国优秀电视剧飞天奖,作品涉及多种文艺形式,曾在全国和全区获奖。《天性》是作者竭尽心力直至临终前才完成的遗作。
《天性》是自传体小说,是一部精彩的个人史,系作者张化声竭尽心力直至临终前才完成的遗作。小说描述了主人公如梦八十秋的坎坷一生和真诚、正直、率性、自由的天性。主人公解放前当过小少爷、流浪儿,参加过学生爱国运动,解放后亲历了湘西剿匪、抗美援朝、援越抗美、自卫反击四场战争,经历过“反右”“文革”的特殊年代和改革开放后文艺繁荣的新时期……全书落笔于个人曲折的人生经历,着重写大时代中小人物的悲欢荣辱、家庭亲情和对国家的赤忱热爱之情。
一部精彩的个人史,“30”后一代与国家共命运的曲折人生。
2“猴性”难改人的天性(个性)主要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形成?这个问题各有高见,不同的阅历,有不同的结论。我的“人之初”,就和那些听话的乖孩子们并不太“性相近”,从小像一只好奇好动好冒险的野猴儿,到处捣蛋惹祸,被妈妈称为“猴三”,说我“除了身上无毛,就和猴儿一样”。民间概括妇女生养孩子的体会说:“老大慌,老二忙,生了老三会当娘。”我这个“张老三”,就是选择了母亲最有哺养经验的时刻来到世上。大哥比我大两岁半,二哥比我大一岁半。他们俩的生日是同一天(8月28日)。母亲在四年里连生三胎,体力和精力本来难以招架,但当时家境比较富裕,三个孩子都有用人照料,她无需过分操劳,加上“正逢夫君得意时”,心情开朗,营养良好,奶水充足,我吃母乳直到一岁零三个月。这种特殊化的优惠抚养,既对我的早期发育十分有利,也加速了我稚嫩血管里过剩胆固醇的沉积,从娘胎里就开始走向了未来的冠心病。生下来就戴上“冠军”桂冠的天然优越感,以及家人对幺儿的娇惯,世人对厂长少爷的奉承,给我铺了一张病态的温床。如此的社会生态环境,婴幼儿时期便对我性格的形成产生了不可低估的影响。人们怀着不同的目的,夸我“漂亮”,夸我“聪明”,夸我长得像个“洋娃娃”(其实是夸妈妈),甚至对我的顽皮野性也加以赞扬……奉承声中,我成了一个自命不凡的孩子,从小就爱招灾惹祸。两岁时口含一块积木吐不出来,几乎憋死;三岁时钻进饼干筒去舐吃饼干屑,头退不出来,差点儿窒息;四岁时,在法租界公园的草坪上,和一个小洋人争夺玩具扭打起来,他用洋文叽里哇啦地骂我,气得我揪住他的黄毛大骂:“ABCDEFG!AAA,A个屁!……”这些儿提趣事都说明了,不论人之初性本善、性本恶还是性本无,先天的基因和后天的环境,无疑都是创造和改造个性的重要条件。父母生下了我,也生下了我的天性。父母养育了我,也养育了我的性格。性格是与生俱来,也是自己无意塑造的。五岁那年,抗日战争爆发,我们家早年在南京购置的一座小楼房也毁于日机的轰炸之中。“八一三”事变后,父亲临危受命,率领爱国职工,冒着敌机封锁,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往内地抢运上海炼钢厂的重要设备。先搬到汉阳与汉冶萍公司合并,后又迁到重庆上游三十里的大渡口,建设大后方抗日支前的钢铁基地。大敌当前,深明大义的年轻母亲——一个刚三十出头的女人,独自带着我和两个年幼的哥哥,随着拖儿带女的难民潮辗转内迁,先回到贵阳娘家暂时避难。外公陈鉴湖是前清贵州最早赴东洋留学的教育家。我的几个舅舅,有的留学英国,有的留学日本,有的在国民政府身居要职。祖传的家业虽已破落,家境依然小康。生活在那个幽森古老的庭院,仿佛在动荡中踏上了一块安定的绿洲。由于外婆早年病逝,我在家中无人照料,五岁便提前背起书包,随着两个哥哥一同进入了当地著名的正谊小学。过早入学,朦朦胧胧,生活在一群智力和体力都比自己成熟得多的同学中间,既促进了我的成长,也给我精神上带来了不小压力。这是一所管理极严的贵族学校。学生要剃光头发,穿灰色的制服,上课稍微迟到,就会受到惩罚。但是,在同学中间,暗地里存在着以大欺小、以强欺弱、以老欺新的现象。上学第一天,我就遭到了一位同桌大个子同学的欺凌。在厕所的小便处,他要我和他比赛谁把尿射得远,射得高。谁输了就要舔对方的尿。我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游戏,便学着他把小麻雀摆弄得挺硬挺硬,憋足劲儿对着厕所的墙壁射起尿来。结果,我因包皮过长,射尿时龟头前不时鼓起一个小包,当然吃了败仗。我不服输,只舔了自己又咸又苦的尿,死活不肯舔他的尿,两人因此扭打起来。我被打出了鼻血,扯掉了纽扣;在学校不敢出声,回家也不敢说。从此把上学视为畏途,书包变得格外沉重,总是想千方百计借故不去学校。上课的时候,也常是小心翼翼,不敢随便越过“楚河汉界”。老师讲的功课,至今在我脑海里全然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也没有学到。人生的启蒙课,却让我隐约懂得了弱肉强食这个残酷无情的道理。那时日本飞机经常空袭贵阳,警报频繁,人心惶惶。有一段时间,人们白天多不敢留在城里,学校也暂时停了课。我们天亮前便要被叫起床,匆匆吃罢早餐,用饭盒带着午餐,赶在日出前疏散到郊外的山坡上去,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敢回家。就是这样仍不放心,母亲还特地买了一些草绿色的棉布,准备当敌机空袭时盖在身上作为伪装(这批布后来由母亲缝制成了我们童年的主要衣服)。这种早出晚归的逃难生活,折磨苦了年迈的外公和劳累的母亲,对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却是快乐的假日和郊游。这样的日子,我们可以不去上学,不做作业,到郊外的荒山野岭去遍地打滚,尽情撒野,抓蚱蜢,扑蝴蝶,采摘刺苞和各种野果;无拘无束,回到大自然的怀抱,享受片刻童年的个性解放。一年多后,重庆大渡口新建的钢铁厂投产,炼出的钢铁开始制造成大批武器支持抗日前线,还生产了一些五百磅的炸弹,投到日本鬼子占领的后方基地。父亲安顿好工厂的事情,才抽空派警卫大队队长王典则,坐了一辆小轿车到贵阳,把我们接到重庆大渡口的工厂新址,在篱笆糊黄土的临时宿舍龙华里一号重聚一堂(后搬高昌里一号),共渡国难,过起了清苦的“抗战生活”。刚来到严厉的父亲身边,进入新办的钢铁厂职工子弟小学,我还算得一个安分向上的好学生。端午节看赛龙舟,我在长江边的河滩上捡到一只带纯金挂链的怀表,当即有人抢着出高价收买,我却拿着金表飞跑回学校,交给了老师。失主给学校写了感谢信,还上门送给我一盒当时极为稀罕的饼干。学校和家人对我拾金不昧的良好表现也大加赞赏。那时,钢铁厂正在紧张迁建,到处都是工地。工人们像蚂蚁搬家那样,用滚木搬运着巨大的机器。上海话、湖北话和四川话的号子声回荡在长江之滨。父亲秉性沉静,不嗜应酬,喜怒不形于色,孜孜不倦,埋头苦干,是个爱国敬业的技术官员,重要设备的安装事必躬亲。他终日穿条背带短裤,戴顶草帽或通帽,和汗流浃背的工人们滚在一起。妈妈担任抗日妇女工作队的支队长,组织职工家属们忙着为前方将士缝寒衣,做军鞋。父母都无暇来管教孩子,这也给我这个“猴三”提供了为所欲为的可乘之机。……P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