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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乔生,1964年生,1986年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硕士。现任北京鲁迅博物馆常务副馆长、研究馆员、《鲁迅研究月刊》主编,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兼职教授、博士生导师。长期从事鲁迅和中国现代文学研究,出版著作和译作多种。
本书是“中国现代名家作品精选系列”中的一部,精选了郁达夫经典散文作品共计67篇,包括《故都的秋》《还乡记》《南行杂记》《回忆鲁迅》等家喻户晓的作品,这些作品较为全面地反映了郁达夫散文创作的思想内涵和艺术水准,当然,也折射出郁达夫个人精神、思想层面的颓废和糜烂。具有代表性和相当的深度,对于一般文学爱好者了解中国现代文学的概貌,文学研究者深入探讨郁达夫的创作都是不错的选择。同时,编著者开篇对于郁达夫其人的阐述具有专业研究者的严谨和理性,可以帮助读者深入了解郁达夫其人、其作品。
个人与国家郭沫若曾把鲁迅的“韧”、闻一多的“刚”和郁达夫的“卑己自牧”称为文坛的“三绝”。自卑心理使人神经过于纤细,难以承受哪怕极其微小的社会压力和外来打击。物极必反,愈是自卑的人,愈要在外表上表现出一种孤傲态度,愈要率性而为,愈要大胆展示和暴露自己,以近乎歇斯底里的冲动来追求真、表现真,任由感情宣泄,并且宣泄过头,乃至自暴自弃,以此作为对自卑心理的补偿,却又很容易误入“伪”的歧途。自卑心理的形成有着很复杂的原因。不幸的童年经历是其中之一。参较阅读郁达夫的散文作品,有助于理解其为人和小说创作。父亲的早死,家道的败落,使郁达夫的童年生活孤立、贫困,使他“所经验到的最初的感觉,便是饥饿”。他在《书塾与学堂——自传之三》中记述,他在县立高等小学堂读书时,成绩优异,跳了一级,春天开学的时候,母亲辛辛苦苦为他筹集了学费后,他又向母亲提出了一个要求,请母亲给他买一双皮鞋,母亲明知无钱可又不愿让儿子失望,于是领着他上货店去赊,结果没有一家货店老板答应,母子二人空手回到家里,抱头痛哭。这件事对郁达夫刺激很大,“自从这一次的风波以后,我非但皮鞋不着,就是衣服用具,都不想用新的了。拼命的读书,拼命的和同学中的贫苦者相往来,对有钱的人,经商的人仇视等,也是从这时候而起的。当时虽还只有十一二岁的我,经了这一番波折,居然有起老成人的样子来了,直到现在,觉得这一种怪癖的性格,还是改不过来。”此类经历不但使郁达夫形成了浓重的自卑心理,而且培育了他心灵中仇恨的种子,对他以后的人生道路和文学创作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10年的留日生活,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他的自卑心理,他深切地感到了弱国子民的悲哀。由于中国积弱不振,在国际上没有地位,中国留学生在日本备受歧视,“原来日本人轻视中国人,同我们轻视猪狗一样。日本人都叫中国人作‘支那人’,这‘支那人’三字,在日本,比我们骂人的‘贱贼’还更难听。”在日本的10年,郁达夫正值青春期,生理发育带来他对爱情的向往和对异性的渴慕,但日本少女对中国人的歧视和高傲,使郁达夫渴望爱情而不可得,“国际地位不平等的反应,弱国民族所受的侮辱与欺凌,感觉得最深切而亦最难忍受的地方,是在男女两性,正中了爱神毒箭的一刹那。”“支那或支那人的这一个名词,在东邻的日本民族,尤其是妙年少女的口里被说出的时候,听取者的脑里心里,会起怎么样的一种被侮辱,绝望,悲愤,隐痛的混合作用,是没有到过日本的中国同胞,绝对地想象不出来的。”个人的自卑终于找到了印证或者可以归咎之所——国家。回国之后,郁达夫一直为生计而忙碌奔波,教书和创作,很大程度上都为稻粱谋。他说:“一生没有使我安逸过的那个鬼,就是穷鬼,贫,却是没有法子可以驱除得了。我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这‘贫’这‘穷’恐怕在我死后,还要纠缠着我,使我不能在九泉下瞑目,因为孤儿寡妇,没有钱也是养不活的。”长时间颠簸流离,加上自己不善经营,致使贫穷像影子一样紧紧地缠绕着他,使他整日抑郁不安,心情难以舒展,因而自感无能,感到对不起妻子儿女,于是更加自卑。再加上理想的难以实现;抱负的无法施展;社会的重压与摧残;身体的孱弱,二十几岁的时候得过肺结核;天生多情而又“性知识发育落后”,“胆量,变得异常的小”,这些都是郁达夫自卑心理形成的原因。因自卑而自我压抑,进而自我暴露,最终疾病缠身,欲求解脱,这是郁达夫早期小说中所谓“零余者”主人公的人生轨迹。他们因人生道路上的种种不如意而内心愤懑,消极颓废、自怨自艾,以性的幻想,表达对自身存在的焦虑。小说集《沉沦》中的三篇以留学生为主人公的小说,主题都是病和死:《银灰色的死》的主人公死于脑溢血,《沉沦》的主人公得了忧郁症,最后蹈海自杀;《南迁》的主人公伊人,则由于身体衰弱到安房半岛疗养,却发烧得了肺炎。从郁达夫的散文中,我们可以得到很多这方面的材料,他本人体弱多病,时常担心自己不久于人世。“不知秋风吹落叶的时候,我这孱弱的病体,还能依然存在在地球上否?”而性、爱欲、压抑和疾病,最终指涉了民族国家的主题。这是不难联想的:个人有病,国家也有病,而个人疾病的起因却正是国家。作者把个人的情欲苦闷转化成对祖国的爱,因此获得了治愈,得到了升华,并成为一个健康的人,作品也成为健康的文本。因此,人们习惯上把郁达夫的文学作品诠释为具有净化和治愈的功能。实际上,郁达夫的作品仍然有病态,不能因为最后的几句呐喊而变得纯净和健康。用祖国、人民等概念进行升华,或者把个人的不幸归咎于国家社会,刚开始能吸引一般读者的眼球,引发他们的同感,但看得多了,人们就会感到其牵强和矫情。鲁迅在小说《孤独者》中就对此类人物做了讽刺性描写。“我”去访问主人公,两人交谈不能尽兴,原因之一是有其他来客打扰:“使人不耐的倒是他的有些来客,大抵是读过《沉沦》的罢,时常自命为‘不幸的青年’或是‘零余者’,螃蟹一般懒散而骄傲地堆在大椅子上,一面唉声叹气,一面皱着眉头吸烟。”有研究者把鲁迅的作品解读为“民族寓言”。“民族寓言”是美国文艺批评家杰姆逊提出的一个概念。他认为,所有非西方国家的写作,都不可能仅仅是私人的写作,当他们写纯属私人东西的时候,其实已经在写关于家庭、社区、组织、国族等集体性的东西。郁达夫的作品弥漫着一股消极颓废的情调,有时过于耽溺性爱描写,但在大多数小说中,主人公对自己的种种荒唐举动和欲望冲动做了忏悔和自责,并且将同情扩大到广大同胞。通过这种方式,郁达夫描写了祖国、民族的苦难和同时代人的不幸与精神危机,描写了那个时代中国人的某种生存状态,或者说某种人的心态,具有一定的典型意义。因此,无论有怎样的缺点和不足,郁达夫的作品也仍然堪称中国近现代民族寓言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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