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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湲,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博物院研究员,考古学者。
2005年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考古纪实报告《中原考古大发现》(一至四册):《叩醒商城》《殷墟之谜》《楚墓疑云》《龙门佛光》。2007年在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黄帝时代——探索中华文明起源之谜》《华夏城邦——追踪夏商文化探索者的足迹》。1998年主编的《苏金伞诗文集》荣获河南省优秀图书一等奖。
中央电视台《探索·发现》栏目拍摄的三十集大型纪录片《中原大发现》、六集大型纪录片《商之都》的总撰稿人。
在《中国国家地理》《中华遗产》《中原文物》《河南文史资料》《河南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各类文章百余篇。
《太阳部落两万年》是关于考古的传奇故事,题材宏大,视角新颖,也是对人类成长史的思考探索。
黄河流域一处两万年前的史前遗址——太阳部落遗址,给考古发掘者带来猝不及防的震撼。整个故事分为两条线索叙述,充满诡异、奇幻的色彩。一条主线围绕考古学家尹良博士进行,他的前世是两万年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原始部落创始人——太阳。另一条主线围绕《绿色前线》女记者戴亦西展开,在调查环境污染时,她踏进这片古老的土地,从而认识了尹良博士,后来得知自己的前世月亮和尹良博士的前世太阳是一对患难夫妻。前世姻缘今世情,他们共同演绎了一曲旷世悲情的绝唱。两条主线交替进行,分分合合,穿插交替,把故事带入到玄妙的史前世界。
作品在给人带来震撼冲击的同时,也严肃深刻地探讨了人类生存和现实社会中的若干问题:人类成长的历程、对命运的把握,以及爱情的力量等。在这部有关史前文明、生存危机、人类未来、爱情困境、权谋政治、生死轮回等主题的小说中,浮现出一个个关于人性的令人难以忘却的幻象,引导读者踏上追寻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神秘之旅。
《太阳部落两万年》是一个关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故事,是对考古学累累硕果的赞誉,也是一曲旷世悲情的人间绝唱,更是一首人类文明发展史的颂歌。
运用穿插叙述的手法,把人们的当前现代生活和人类*初原始状态两条线索自然而紧凑地编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斑驳绚丽的风景画卷。
《太阳部落两万年》以引人入胜的故事、起伏跌宕的情节,将读者带入历史的纵深处去感受人类成长的顽强与艰辛,时空转换的漫长与宽广,未来人类的不可估测性……
几年前,应一位著名考古学家朋友的邀请,去参观他的实验室,我在那里看到了一颗完整的人头骨化石——距今两万年之久。考古学家说,他把人头骨从探方中捧起时,感觉周围似乎有一层流动的薄雾,全身的能量都调动了起来。我久久凝视人头骨那深邃空洞的眼窝,似乎有一股幽暗的原始力量在我的脑海中拉伸,把我带回到一个崇高的时刻——两万年前的更新世晚期。那时属于冰河时期,其严峻气候非常人能存活下来的。但是我们的祖先硬是战胜了一切灾难生存下来,并且创造出一个辉煌的史前文明。
考古学家说,他们曾经挖到过一座史前墓葬,两具白骨做相拥状,很难将其分离开来。我问:“他们生前是夫妻吗?”他幽幽地说:“是情人。”一万多年前的一对情人,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一个凄美伤怀的故事,一个在*古老意义上讲述的浪漫,考量着我的想象力。我渴望把他们写成一部关乎人类起源性质的小说。因为深奥莫测的人类起源,一直以来是困惑人们的*谜题。此后主人公的身影在我的脑海中浮起,如同种子破土而出,并生根发芽长成大树。
《太阳部落两万年》是一部科幻考古小说,题材宏大,视角新颖,以人类成长史为线索,也是一部带有科幻色彩的人类成长史。男主人公太阳是人类始祖,月亮是其倾注一生热爱的女人,她死于一场部落间的械斗。从此,悲痛欲绝的太阳带着侄子玛瑙,开始了漂泊不定的野外生活,历尽人类初始阶段所经受过的一切灾难。他用毕生的时间去寻找月亮,九死一生而无怨无悔。太阳活到两百岁,或许三百多岁,不遗余力地向大地传播着文明的火种。太阳和月亮经过轮回转世,一个是考古学家尹良博士,一个是《绿色前线》杂志社的女记者戴亦西,前世姻缘今世情,他们共同演绎了一场旷世悲情的绝唱。
我伏案三年,怀着紧张亢奋的心情穿越在两万年之间,在前世与今生之中互换角色,乐此不疲,有时又是泪流满面。我努力想尝试的是,以引人入胜的故事把读者带到历史的纵深处,让他们和我一同去感受人类成长的顽强与艰辛、时空转换的漫长与宽广、未来人类的不可估测性等等。《太阳部落两万年》是人类文明毁灭与重建的传奇,在小说构架时,我破天荒地把各种手法加以尝试,但那只是为了“阅读”的快感,我更在意的却是忠于纯粹的考古学和纯文学性。该书也是对考古学的累累硕果的赞誉,更是一部人类文明成长史的颂歌。同时它也是一个关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故事。
之所以能殚精竭虑、全心投入写作,也是一种自我挑战的方式。当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被创造出来、一个个离奇的故事被编排得天衣无缝时,那是一种极度的满足。创作是我一生的夙愿,也许是因为我的体内流淌着诗人的热血。父亲是伟大的诗人,他倾注毕生精力于诗作,也亲身验证了一个残酷的法则:真正的爱和一切美好的夙愿,是需要付出沉重代价去换取的。
为了这部小说的出版,我付出了十年的努力和探索。碰巧哪位学者同人读到这本书,如果提出异议,认为过于荒诞不切合实际的话,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他,我是一位严肃的作家,已出版过三百万字的考古纪实报告,并且被中央电视台《探索·发现》栏目拍成了三十集大型纪录片《中原大发现》。就在势头正劲时我却猛踩刹车,退隐江湖近十年。我试图创作出一部题材宏大、思想深刻的作品,用以表现我的创作实力和超凡的想象力。尽管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但希望始终贯穿我的信念,优美与崇高终会突显它的光芒。
后记
我出身于书香世家。父亲苏金伞是我国五四新文学以来*杰出、*代表性的诗人之一,曾任河南省首届文联主席。他是一位铁骨铮铮、敢于抗争的人民诗人。他的诗作素朴,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强大的文学力量,在中国文坛产生了深远影响。
我是家中第六个女儿,也是*小的孩子。我记事的时候,正值父亲被划为“右派”、受到不公正待遇时期。当时父亲已五十多岁,刹那间的坍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使他的精神羽翼受到极大的伤害,再也无法腾飞了。那年秋天,雨连绵不断地下着,一家人随父亲来到信阳大别山劳动改造。苦难的记忆伴随着童年岁月,深深刻在了我幼小的心灵中,但也是我成长的基石。
从大别山回到郑州时,我已经该上小学四年级了。两年后我考上郑州八中,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惊喜。但是一年以后“文革”开始,我又沦为失学少年。正处于丑小鸭变天鹅的年纪,我和姐姐一起来到南阳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接受再教育。我随身带着一只书箱,里面全是父亲的书籍。读书成为我*的乐趣,自此,世界名著一一走进我的视野,我也从书中体会到无穷的乐趣。
父亲说:“书是无声的力量,能够助你攀登上一个又一个的高峰。把时间放在读书上,价值回报远高于一切。”满怀希望的阅读,是一种幸福的享受,是无形的人生财富。父亲从来没有刻意要求过我们,但是身教胜于言传,那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文化在经历了沉痛的历史挫伤后,开始挣脱束缚,跨入发展复兴的道路。我是那一时期文化繁荣和时代变革的受益者。沉浸在书本中,周围的人消失了,周围的禁锢消失了,周围的一切都在软化,变成了液体在我的血脉中流动。读书也成为我*纯粹、*持久的信仰。
1997年7月,河南省博物馆搬迁新馆后,升格为河南博物院,院里提出“科研兴院”的建院理念,我萌生了撰写《中原考古大发现》系列丛书的想法,并被院里批准为重点科研项目。然而,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考古的外行,却想插手复杂深奥的考古学,这让我备受质疑和嘲讽。当你不小心被推向潮流而不想被淹死的话,那只有奋力搏击,被征服的潮流就会助你到达成功的彼岸。
2001年至2005年,我度过了一生中*辛苦,却有着重大收获的五年。五年中,春风秋雨、夏花冬雪都消失了,只有成堆的考古报告和发掘资料陪伴着我。时间变得很浅,变成了一股清流,一个恍惚日落月升,一个恍惚冬去春来又一年。这个漫长的过程充满艰辛,有许多辛酸的回忆,但是与成书后的喜悦相比,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2005年,大型考古纪实报告《中原考古大发现》(一至四册),即《叩醒商城》《殷墟之谜》《楚墓疑云》《龙门佛光》,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共一百二十万字。该书由原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院长、“夏商周断代工程”首席科学家李伯谦教授作序,并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认为这是一部难得的好书,具有极高的科学价值和文学价值。李伯谦教授曾在中国国家图书馆为高级干部讲课时推荐此书。这套书出版后,引起中央电视台及多家媒体的关注,纷纷抛出橄榄枝,希望以该书为蓝本拍摄大型电视纪录片。2007年,中央电视台《探索·发现》栏目根据《中原考古大发现》拍摄了三十集大型电视纪录片《中原大发现》,播出后引起巨大反响。
2007年6月,我在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黄帝时代——探索中华文明起源之谜》和《华夏城邦——追踪夏商文化探索者的足迹》两部书,共计六十万字。该书仍由李伯谦教授作序。他在序言中说:“2004年10月,我曾应邀为苏湲女士的四册一套《中原考古大发现》作序。至今不到两年,她的两本续集《黄帝时代》《华夏城邦》又摆在了我的案头。如果说当年阅读《中原考古大发现》时,给我带来的是心灵的巨大震撼,好像不会饮酒的人猛然喝下一口二锅头,顿时热血上涌、激动不已的话,那么,现时读续集书稿,则更多的是感到亲切、自然和感怀,如同盛夏时节啜饮着冰镇啤酒,滋润着燥热的心田……因为书中所描写的人和事离现实太近,我实在是太熟悉了。”
太感谢李伯谦老师了,知遇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后每年他都会问我的创作情况,问写了什么,何时完稿。说实话,我都不敢面对他,总觉得心里有愧。《太阳部落两万年》出版之时,我会*时间把书送上,让他为我高兴。借此机会,再次感谢李伯谦老师。
2008年年初,中央电视台《探索·发现》栏目在河南拍摄了六集电视纪录片《商之都》,仍由我担任总撰稿。该片播出后,引起多家媒体关注,好评如潮。但是在势头正劲时,我猛踩刹车退隐江湖近十年。有人认为我已江郎才尽,写不出来了。其实不然,写作是一种沸腾在血液里的渴望,我怎甘心罢手。我渴望创作出一部题材宏大、思想深刻的作品,用以表现自己的创作实力和超凡的想象力。尽管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但希望始终贯穿于我的信念。
三毛说:“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我也想在来生做一棵树,做一棵思想之树,一棵希望之树,把写作带入永恒。父亲说:“天生我这个人,却不给我做人的待遇;让我酷爱诗,却不给我天才。”父亲带着遗憾走了,没能把要说的话说完,没能把要写的诗写完。我要替他说替他写,去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美国作家爱默生说:“没有任何一项伟大的事业不是因为热忱而成功的。”守住自己的内心,绝不轻言放弃,并以一生去下注,相信这样一场豪赌,虽然没有*胜算的把握,但是命运也赢不了你。
愿天堂里的父亲母亲能看到《太阳部落两万年》的出版,愿他们喜欢这部书,愿他们在天之灵为我骄傲吧!
*章
天还没亮,考古学家尹良博士就起身了。他听到了远处的丛林中传来野狼阴森、凄楚的哀号声,不觉惊惧交集。他披上外套,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透过黑漆漆的夜色,他看到不远处正在发掘的南地新新遗址上空,似乎有一片片银白色的亮光在闪烁,忽明忽暗,飘忽不定,犹如众生灵在起舞。
此起彼伏的、骇人的叫声令人魂飞魄散。尹良博士揉揉惺忪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追了出去。那白金一般的亮光似乎受到了惊扰,嗖嗖地飞走了,沿着一望无际的黄土塬向东,从河边斜飞入山,隐入狭窄幽暗的山谷口。
这里位于豫、晋、陕交界处,由复杂的山地、土塬和河谷阶梯组成。其海拔自南向北一路下降,呈现出中山、低山、黄土丘陵塬,以及河谷阶地和平原等不同的地貌。
阻碍目光的是正南方的西部小秦岭——南尾山和凤凰山,它们连绵不绝,宛若一道横绝天界的屏障。这里的山脚下,散落着一些小村庄,单从它们古老的名字即知道它们与人类起源休戚相关,犹如不可磨灭的地球符号。
尹良博士看着那些嗖嗖飞动的灵魂,只想大声喊叫,声音却冻结在了喉管里。他想或许是错觉,或许是惊鸟,或许是月光反射。不,一切都不是!他追随着那些亮光,沿着谷底疲惫的小溪逆流而上,试图一探究竟。
夜空是凝滞的,怀着不祥的预感。
尹良博士穿过一片栎树、云杉和白杨构成的开阔次生林,登上一片小高地。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传来,把他原有的那点自信震得七零八落,像疾风落叶不见了踪影。狼嗥声中传递出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硬是将他从现实剥离出来,弃置于一片广寒的远古野生世界里。他转身向山脚下跑去,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前冲,犹如在恶狼追逐下的亡命奔逃。突然一群惊鸟,随着呼啦啦的响声,振翅飞过迷宫般的树冠和荆棘丛,吓得他一跤跌落进溪水里。
南地新新遗址曾经是一片人迹罕至,方圆几十里的碧绿大盆地。它依山傍水,背风向阳,除北面耸立的山体之外就是厚厚的黄土塬,海拔高度达一千多米。黄土塬中分布着许多大冲沟,地形奇特,沟壑犬牙交错、阴森悚骨。在不少冲沟的沟底,有泉水溢出,形成冲沟小溪。涓涓小溪弯弯曲曲顺着阶地一路奔流,*终汇聚成奔腾的西柳河,注入黄河,全长五十多公里。
尹良博士初来南地村时,黛色的枣树尚未发芽,仍休眠在冬日的襁褓中。平静而清澈的西柳河里时有鱼虾游动,引来成群的水鸟进食。一只只河蚌在河滩淤泥上犁出长长的交错的沟线,远远看去犹如一幅巨大的原始沙画。傍晚迎着残阳落日,尹良博士常在河岸边凝神眺望,眼前总是会幻化出一幅幅人类祖先劳动创造时的画面,既生动又富有戏剧性。这里是一片宁静的水湾,可以暂且休憩,用来抚慰他受伤的灵魂。
直至考古队进驻南地村那天,很少有人听说过这个小村落。几百名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于平静的生活,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戏剧性的事件。然而,随着考古队的进驻和一把把探铲的掘地深入,这片本不受关注的穷乡僻壤,像是被点燃了一团团炽烈的火花。
现在的南地村相当贫瘠落后,但是在距今两万年的更新世晚期,这里却拥有一片宽阔的湖区,东西长二百公里,平均宽度六公里,新新小盆地正是它的湖湾,是一个极其富饶的地方。站在遗址高处的岗脊,自东向西极目远眺,遗址由高向低跌落而下,经过一片慢坡和水势汹涌的西柳河接临。据考古学家分析,当初的地貌应该与现在有所不同,水源可能更接近遗址边缘,便于原始人类饮水和农用。
又是一声狼嗥,树上受惊的鸟群腾空而起,漫无目的地在黑色深渊似的林间冲撞,发出扑扑棱棱的诡异声响。尹良博士恼羞成怒,正不知所措时,突然被一道奇异的光晕罩住了,像是一道落下的天幕——一道散发着热能的天幕。周围安静下来,一声虫鸣也没有,连风都凝结了。一双手臂从远处伸过来,把他轻轻托起送回到岸边。女人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他触摸到了她光滑柔软的手指,像透明的幻影凉冰冰的。
“谁?”尹良博士压低声音问道。他脑神经中的警觉因子奋力站了出来,让他比先前更加紧张。四周鸦雀无声,也没有见到那双手的主人,但是可以感觉得到呼出的气息。洒满月光的溪流,仿佛在诉说着含混不清的历史承诺。月亮在行将退去的夜色中穿梭,预示着黎明的到来。
尹良博士跺跺脚向山下走去,保持着镇定,克制着自己不要突然跑起来。身后传来一阵豪放的笑声,像是鬣狗享用大餐时发出的狂笑。他听南地村的村民说,这里的荒山野岭上有土狼,但是它们不会轻易攻击人类,除非是受到威胁才会决死一战。
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尹良博士自带队到南地遗址发掘已经是第三年了,像这样被狼彻夜困扰还是*次。南地是一处远古人类遗存,坐落在西柳河北岸台地的沙砾层中,距河面大约七八十米,面积近三万平方米。
这片遗址发现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淘金运动,因而没有引起考古界的重视。据当年参与西柳河淘金的老人回忆,他们虽没淘到金子,但是却挖到大批古化石。其中有完整的人骨架和带洞的骨头,它们相互叠压在一起,有可能是被山洪冲下来的。还有人挖到过一些黑曜石片,大的有如本书,上面刻有清晰的纹路,但是没人能看懂什么意思。当时老人们认为晦气,不吉祥,可能有灾难。后来果然爆发了大饥荒,两年不到村里人饿死了半数以上。
尹良博士初来南地村时,县文管会主任巴山告诉他,当地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在凤凰山的山洞里发现了一个人头骨,和现代人类的头骨一样大小,下巴可以活动,能说话,还能唱古老的歌。
“是吗?”尹良博士心不在焉地问。他满脑子都是下一步的发掘任务和进度。
他们一次性开挖七八十个探方,并进行了统一编号。这次是在前一年发掘基础上开展工作的。*次发掘*主要的收获是一批属于两万年前的灰坑和两座地穴式房屋地基,并出土了大量的骨化石、细石器、骨器、陶片等,时代距今约两万年,有五百多件,令人惊叹不已。
这些细石器类型主要有细石核、细石叶、端刮器、尖状器等,石器的原料有燧石、玛瑙和蛋白石。这批细石器的发现及出土层位的确定,对于研究细石器文化的起源与传播、末次冰期对人类生存环境的影响等,均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而已发掘的资料表明,这里的地下隐藏着重要遗迹。
“你说,都说了什么?”尹良博士故作惊讶地问巴山,不想驳了他的面子。
“人头骨说,这里是人类发源地,两万年前这里就有人类居住,它和自己的族人就生活在这里……”
“呵呵,无稽之谈,但是挺有意思。”尹良博士轻描淡写地说。
“是,无稽之谈。”巴山见尹良博士对此并不感兴趣,便打住了话头。
尹良博士是一位受到过良好教育的科学家,正值学术造诣的*期,同时还是一个抱有极度热情的小说家。他曾经出版过两部科幻小说,一部关乎人类的起源,一部关乎人类的未来。他文笔轻快风趣,漫不经心,不拘一格。他年富力强却已白发盈鬓,这是生活的重创和接连不断的打击留下的印记。但其儒雅博学的气质,给他学者的身份贴上了标签。
三个月后,尹良博士带队在*北部的探方中挖掘到*个头骨化石,它由完整的顶骨、额骨和枕骨等组成,唯缺左颞骨和下颌骨。头骨出土时恰好嵌于探方隔梁中,若隐若现,很像一团混有黄土的石块。当时天色已晚,当手电光照过去的时候,它立即把电光吸了进去,然后释放出一层流动似的薄雾,并逐渐生成为一团金光,如同正午的太阳光。
尹良博士不禁打了个冷战,这种反常的现象究竟什么意思?显然它在暗示自己不同凡响的存在和神性。他小心翼翼地用手铲剥去头骨周围的泥土,露出一片额骨和一只眼窝,眼窝中似乎有动感,像是转动的眼珠子。他心怀敬畏再次下手时,突然从眼窝中爬出一条白色米蛇,伸着头和他对视,不时吐吐芯子。它非常美丽,萌态可掬,长约二十厘米。
这个惊吓来得太突然,尹良博士只感觉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陷入一种错综复杂的遐想中。正蹲在一旁观摩的陆泽,伸手拽出小蛇放在探方中。“这种蛇没有毒性,蛇在这里做窝了,可见千思万虑还是考虑不周……”他正说着,另一只眼窝中又爬出一条,同样怀着好奇的目光窥探着外面的世界。围绕在他们身边的诡异气息未免浓重得离了谱。
石化眼窝中一连爬出三条小蛇,可见这里早已成了死亡蛇道。
尹良博士拿着手铲的手颤抖着,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他亲自把人头骨化石从泥土里剥离出来,所有的人都紧张地等待着,预测着是否会有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他怅然若失地把头骨捧在手中,立刻感到全身的能量在运转,心脏的跳动像低音伴奏一样怦怦响。渐渐地,好像有某种东西触摸他的颈项……
在强烈的动机驱动下,他开始转换角色,回到史前两万年前的原始部落……
他正在经历一场战争,周围发出震慑人心的吼声。他举起石斧,杀气腾腾,勇猛地扑向凶悍的敌人。一条条闪动着光芒的生命,随着他高高举起的石斧向外脱落,落地便成为和他一样的年轻勇士。虽然他精疲力竭,双手不住地颤抖,但是他觉得自己非常顽强,势不可当。他已经不再是个软弱怯懦的少年,而是一个真正的好汉。
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地面扬起道道尘烟,笼罩起整个山谷。一片死寂中陨石雨纷飞,像是天崩地裂。他们的队伍奋勇迎敌,挟风带雨般飞冲过去,顿时碎石崩塌,天幕敞开,隐隐出现了月亮的身影。
“太阳哥哥,一定要保重呀,我和虎子等你归来……”月亮双手合十向着东方,那里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他抬头仰望月亮,浑身热血沸腾,充满力量。忽然落下一阵闷雨,在地面上扬起一团团尘雾。月亮隐在了云层中,天空变成了绛红色。
“等着瞧!”太阳轻蔑一笑,一边呐喊,一边大步向前逼近,把整整一生的时间都压缩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呼出来的空气在傍晚的林间蒸腾。敌首领蟒骑着三首双尾蛇迎面扑来,手里拿着虎骨叉和野兽的腿胫骨。太阳带领兄弟们勇往直前,所向披靡。他只为了向月亮证明,自己比任何人都强大,战无不胜。只消几分钟,他便风驰电掣般冲到了敌首领眼前,挥斧猛劈过去。
蟒的手中只剩下一把残破的胫骨,全身血光闪烁。太阳尝到了血腥味,眼睛里放射出一道道电光,缠住敌人的三首蛇头猛然发力,“咝、咝、咝”几声,它便身首异处了。太阳像一个袋鼠弹跳着冲将过来,对准蟒的头颅“咔嚓”一下……头不知了去向。无首身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突然蹒跚了几步,“扑通”一声倒下了。
从黑暗的地层下破土而出的白色头骨,短短几分钟里,竟然让尹良博士一下穿越了两万年的时光。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看到那种残酷的血腥杀戮场面。那是一幅强烈的、令人惊心动魄的画面,在发掘以后的很长时间里,他还会不断地想起它。
“尹博士,你看这头骨有多处伤痕,像是被重器击中头部而殒命的,并缺失颞骨和下颌骨,*不是自然死亡……”尹良博士正陷入冥想时,陆泽的话一下把他带回到现实中。他想,刚才那一幕,或许是一种暗示,包含着丰富的信息,而且每一个细节都可以解读出不同的含义。
那么,人头骨传递出来的重要信息是什么?那场血腥杀戮又是怎么一回事?
此后,尹良博士亲自以头骨出土地为基点,在方圆数米内耐心寻找,终于找到了那块颞骨和下颌骨。这两块难兄难弟相距不远,被泥土所裹挟,如果不是精心寻找很难发现它们的踪迹。经研究而知,头骨骨折的时间与他死亡的时间十分接近,所以毫无疑问,头骨受伤是他死亡的原因。他可能死于钝器打击造成的伤害。这很可能是发生在两万年前的一宗谋杀案留下来的证据。
但是在寻找过程中,考古人员偶然间发现了十多个古老的足迹。这些足迹保存得十分完好,从脚趾缝渗出的稀泥印迹清晰可见。随后的一个月中,他们又发现了更多的更新世晚期的人类脚印。那时候,随着一系列的气候变化,现代人开始出现。
他们为争夺自然资源和领土,部族间开始出现摩擦,并且矛盾逐步升级。这些脚印发现在干涸湖泊的岸边,应该是两万年前暴露在外,后经过几个星期或几个月形成的。这些脚印杂乱无章,匆忙而紧张,从男性到女性、从未成年人到成人都有。他们看起来似乎正在为某一突发事件而奔走呼喊。
尹良博士确认这里就是一处两万年前的古战场。这一种群是生活在距今两万年前的现代智人,并且发现大量鹿类动物与其共生。那些奔走的脚印正是在这场战争中留下的——脚印的主人们在战斗。但是更多的东西,他却不得而知。他多么渴望那颗破损的人头骨能开口说话,讲一讲曾经发生在这里的致其死亡的血腥故事。
他想起那个耸人听闻的传说。这颗出土的头骨化石和传说中的头骨会有必然联系吗?难道是巧合?
东方,漆黑的夜空下面,隐约浮现出一缕缕微弱的亮光,黎明即将来临。
尹良博士回到驻地,在经过陆泽的房门时,随手敲了几下。这是一座孤零零的两层小楼,耸立在考古工地的东侧,距工地约五百米。它是一座就地取材建造的砖石结构的平顶建筑,靠南朝北。这些房间的天花板很高,房间方方正正的,像个坚固的大盒子。小楼被四周的院墙围了起来,更像是被套进一个没有顶的长方形大盒子里。
尹良博士和陆泽各住在二层楼的东西两头,中间设有一所大型实验室。另有两间为临时住房,但一般都没有人住,堆放着乱七八糟的发掘工具。一楼共有八间,被用作临时库房,存放有部分出土文物和发掘工具。那颗极具研究价值的人头骨化石就存放在二楼实验室里,经过修复已还其原貌。因为发掘时,它金光闪烁,大伙为它取名“金星”。金星头盖骨的发现,对于研究东亚古人类演化和中国现代人的起源,具有重大学术价值。
尹良博士在陆泽门外站了片刻,感到房内静得有些异样,并没有往日那山呼海啸般的鼾声。他急于告诉陆泽夜里发生的灵异怪事,尤其那些不可思议的狼嗥,令他有种莫名的不安。因没能叫醒陆泽,他遂决定去实验室看看金星头骨。他睡意全无,那双莫名的冰冷的女人手更是让他难以平静,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想起妻子梅艳和儿子尹虎。他们死于六年前那场惨烈的高铁事故中,死在了去湖州探望梅艳父母的途中。
当时,他一个人留在京城批改试卷。噩耗传来时,他昏厥了一天,在去与留的边缘徘徊。梅艳不算漂亮,但是性情温柔开朗,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出事那一年,梅艳三十三岁,小虎三岁。他们去世的日子是三月十三号。从此,他们再也没能回来,孤零零地把他一个人留在了空荡荡的家中。他原计划等到假期一同回去的,但梅艳的母亲突发脑溢血住进医院,所以她带孩子先回去了。
他恨死了数字三,三是他命中劫数。随后,他辞去大学考古系的工作,受聘到京都考古研究所任研究员,专攻古人类学和史前考古学。这样可以让他远离现实生活,游离于梦幻与现实之中。他从此不再锋芒毕露,变得更加沉默和郁郁寡欢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往事模糊了,淡化了,但深深的痛楚还在,并没有平复。他总是对往事缄口不言,像是被记忆断流了。
他不曾想过弥补梅艳离世在他心里造成的空白。他已经习惯一个人的孤独生活,补上反而会感觉不习惯。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不给自己留下更多的时间去想其他的。他关上了感情的闸门,并在自己周围设立了高高的壁垒,隔断与外界的往来,禁绝七情六欲。
尹良博士打开实验室房门,回头看了一眼肃杀寂静的旷野。他进入黑洞洞的房间,从里面把门反锁上。他拉严窗帘,然后开了一盏节能灯。房间里映入眼帘的*件东西,便是挂在架子上的真人大小的骨骼模型。房间四周靠墙摆放的木架上,堆满各种各样的人体器官。其实,房间里大部分的骨骼和人体器官,都不过是高仿蜡塑模型。但是手和胳膊看上去好像是刚从人体上肢解下来的一样。房间中央有一个大案子,放了五六个大小不一的头骨,有些上面还挂有正在腐烂分解的肉,松弛地下垂着。这些腐烂分解的肉,实际上是用来复原头骨主人原貌的红棕色高仿泥。有人问尹良博士,当他身处死亡的包围中时会做何感想,他说自己把这些看成是身处生命的元件之中,没有想过其他的。
尹良博士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拿出其中一把,谨慎地打开了保险柜。他把金星头骨化石取出来,摆在铺着墨绿色天鹅绒的工作台上。它那曲线优美的颅骨表明,他可能十九或二十岁,*多不超过二十五岁。它很完美,完好无缺的牙齿似雕刻出来的。它所有的臼齿都带有天然凹槽,这使它们高低不平,更适于咀嚼。它那空洞的眼窝中没有爱也没有恨,嘴边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他看着头骨,陷入一种静穆的沉默中,好像站在一座纪念碑前。
自人头骨化石被发现以来,尹良博士曾花了大量的时间研究它,希望能“突然从中发现些什么”,也许某个有意义的细节会不期而遇,让他灵光一现,犹如那些乱七八糟的拼图,让你从中找出隐藏的魔兽什么的。从某方面来说,找出其中的隐秘,正是考古工作者需要做的工作,而且意义重大。经过数千次的测试,尹良博士研究小组终于从南地新新人类骨骼中提取到了DNA,并使用ACP技术进行了扩增。
经测定,这个年轻人身高一米七五,生前非常健壮,肌肉很发达,颅骨容量和现代人基本相同。他很可能在短暂的时光里,经历了一场痛苦的战争和缠绵的爱情故事,那是关于女人和战争的亘古不变的话题。
尹良博士又打开另一个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箱子,里面是一个高分子塑料板包裹的调频磁引仪,也叫梅林法可磁谱仪。它实际上是一台高科技的时空转换器。它有着彩色鲜艳的屏幕,看起来像是一台设计精良的游戏机。仪器是尹良博士用LD蓝光仪改造成的,利用了超波传送技术,并为其植入了软件系统。改装后的仪器对头骨有骨质感应,并可通过心灵传导。梅林法可磁谱仪是一架庞大的网络机器,上面有透光仪和存储体,及一个直径二十厘米的镜头,可以接收到人类觉察不到的电磁射线。
尹良博士把设备放置在金星头骨的脑部,调节好波长转换器,译解系统开始运行,却不断发出失败的信息。他再做一些细微的调整,机器又开始运行,但运行了十分钟后突然停了。尹良博士不厌其烦地重新鼓捣起来,*后又增设了一个电磁波放大器,用以增强遥远的电磁辐射电波。
研究表明,人们一直被“压电波的海洋”所包围,被觉察不到的电磁射线撞击。而梅林法可磁谱仪具有接收这些电磁波,再将其传递到人脑内的细胞表面的功能。在那里,借助与人体思维之间深层次的交流,可以生成一些有意义的信号,那就是图像,或者画面。这些信号的来源,或许非常复杂,但简单地说,它来自超意识源。
“金星,我们聊聊好吗?老朋友了,我为你煞费苦心……”尹良博士开了个玩笑给自己听,脸上露出一丝嘲弄的表情。他希望能从新新人留下的考古痕迹中寻找到更多的东西,并能破解人头骨之谜。以前,他看过英国科学家关于水晶头骨的著作,他们认为水晶头骨里储存着大量的原始信息,可通晓古今。更为神奇的是,它还能够用不同的语言与人类交流,告诉你一些令人震惊的故事。
那么,人头骨化石呢?它会不会具有更强大的功能?他预感到一定会有海量信息隐藏其中——是连接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好渠道。
蓦然,仪器咔咔地运转起来,显示器上出现异常波动,而这条起伏线像是有了灵魂和生命。尹良博士的视线凝固了,头晕目眩地紧盯着眼前的机器。这时金星头骨的眼窝泛起微红色,而且像是经过了智能调制。尹良博士感到胃里有点轻微的搅动,直往上翻涌。他已经无法冷静思考了,使劲摇摇头让自己高度集中精力,以迎接更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