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宇宙尽头的书店》江波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6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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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江波

中国“硬科幻”代表作者之一。生于1970年代末,2003年开始发表科幻小说,迄今已发表中短篇小说四十余篇,代表作品包括《时空追缉》《湿婆之舞》《移魂有术》《机器之道》等,另有长篇代表作《银河之心》三部曲。多次荣获中国科幻银河奖和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等荣誉。

【编辑推荐】

中国文学现场,科幻文学以其眼界、思维、爆发力而备受关注,为展现其面貌,我们邀请著名青年评论家杨庆祥,主编“青·科幻”丛书,收录极具活力的青年科幻作家代表作,一人一册。丛书名之“青”取青年之意味,更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祝福。本册是江波的小说集,共选入13篇小说。包括《宇宙尽头的书店》《告别太阳的那一天》《时空追缉》《湿婆之舞》等。

【名人的书评】

银河奖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得主

科幻新浪潮代表作家精华之作

刘慈欣韩松王晋康吴岩联袂推荐

江波的科幻小说,善于在坚实的科幻内核上展开宏大的想象。

——刘慈欣科幻作家

江波属于我们这个时代*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宇宙绘图师,他描画出了形形色色的世界、人类和其他生命,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韩松科幻作家

在新一代年轻作者中,江波的科幻小说深具“核心科幻”之神韵。

——王晋康科幻作家

江波的科幻小说,气势恢宏,叙事严谨,能带给读者纯正、愉悦的阅读体验。

——吴岩南方科技大学教授

【宇宙尽头的书店的书摘】

作为历史、现实和方法的科幻文学

——序“青·科幻”丛书

杨庆祥

一、历史性即现代性

在常识的意义上,科幻小说全称“科学幻想小说”,英文为ScienceFiction。这一短语的重点到底落在何处,科学?幻想?还是小说?对普通读者来说,科幻小说是一种可供阅读和消遣,并能带来想象力快感的一种“读物”。即使公认的科幻小说的奠基者,凡尔纳和威尔斯,也从未在严格的“文类”概念上对自己的写作进行归纳和总结。威尔斯——评论家将其1895年《时间机器》的出版认定为“科幻小说诞生元年”——称自己的小说为“ScientificRomance”(科学罗曼蒂克),这非常形象地表述了科幻小说的“现代性”,*,它是科学的。第二,它是罗曼蒂克的,即虚构的、想象的甚至是感伤的。这些命名体现了科幻小说作为一种现代性文类本身的复杂性,凡尔纳的大部分作品都可以看成是一种变异的“旅行小说”或者“冒险小说”。从主题和情节的角度来看,很多科幻小说同时也可以被目为“哥特小说”或者是“推理小说”,而从社会学的角度看,“乌托邦”和“反乌托邦”的小说也一度被归纳到科幻小说的范畴里面。更不要说在目前的书写语境中,科幻与奇幻也越来越难以区别。

虽然从文类的角度看,科幻小说本身内涵的诸多元素导致了其边界的不确定性。但毫无疑问,我们不能将《西游记》这类诞生于古典时期的小说目为科幻小说——在很多急于为科幻寻根的中国学者眼里,《西游记》、《山海经》都被追溯为科幻的源头,以此来证明中国文化的源远流长——至少在西方的谱系里,没有人将但丁的《神曲》视作是科幻小说的鼻祖。也就是说,科幻小说的现代性有一种内在的本质性规定。那么这一内在的本质性规定是什么呢?有意思的是,不是在西方的科幻小说谱系里,反而是在以西洋为师的中国近现代的语境中,出现了更能凸显科幻小说本质性规定的作品,比如吴趼人的《新石头记》和梁启超的《新中国未来记》。

王德威在《贾宝玉坐潜水艇——晚清科幻小说新论》对晚清科幻小说有一个概略式的描述,其中重点就论述了《新石头记》和《新中国未来记》。王德威注意到了两点,*,贾宝玉误入的“文明境界”是一个高科技世界。第二,贾宝玉有一种面向未来的时间观念。“*令宝玉大开眼界的是文明境界的高科技发展。境内四级温度率有空调,机器仆人来往执役,‘电火’常燃机器运转,上天有飞车,入地有隧车。”“晚清小说除了探索空间的无穷,以为中国现实困境打通一条出路外,对时间流变的可能,也不断提出方案。”②王德威将晚清科幻小说纳入到现代性的谱系中讨论,其目的无非是为了考察相较“五四”现实主义以外的另一种现代性起源。“以科幻小说而言,‘五四’以后新文学运动的成绩,就比不上晚清。别的不说,一味计较文学‘反映’人生、‘写实’至上的作者和读者,又怎能欣赏像贾宝玉坐潜水艇这样匪夷所思的怪谈?”②但也正是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一种基于现代工具理性所提供的时间观和空间观,这种时间观与空间观与前此不同的是,它指向的不是一种宗教性或者神秘性的“未知(不可知)之境”,而是指向一种理性的、世俗化的现代文明的“未来之境”。如果从文本的谱系来看,《红楼梦》遵循的是轮回的时间观念,这是古典和前现代的,而当贾宝玉从那个时间的循环中跳出来,他进入的是一个新的时空,这是由工具理性所规划的时空,而这一时空的指向,是建设新的世界和新的国家,后者,又恰好是梁启超在《新中国未来记》中所展现的社会图景。

二、现实性即政治性

如果将《新石头记》和《新中国未来记》视作中国科幻文学的起源性的文本,我们就可以发现有两个值得注意的侧面,*是技术性面向,第二是社会性面向。也就是说,中国的科幻文学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科学文学”,也不是简单的“幻想文学”。科学被赋予了现代化的意识形态,而幻想,则直接表现为一种社会政治学的想象力。因此,应该将“科幻文学”视作一个历史性的概念而非一个本质化的概念,也就是说,它的生成和形塑必须落实于具体的语境。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会发现,科幻写作具有其强烈的现实性。研究者们都已经注意到中国的科幻小说自晚清以来经历的几个发展阶段,分别是晚清时期、1950年代和1980年代,这三个阶段,恰好对应着中国自我认知的重构和自我形象的再确认。有学者将自晚清以降的科幻文学写作与主流文学写作做了一个“转向外在”和“转向内在”的区别:“中国文学在晚清出现了转向外在的热潮,到‘五四’之后逐渐向内转;它的世界关照在新中国的前三十年中得到恢复和扩大,又在后三十年中萎缩甚至失落。”①这种两分法基本上还是基于“纯文学”的“内外”之分,而忽视了作为一个综合性的社会实践行为,科幻文学远远溢出了这种预设。也就是说,与其在内外上进行区分,莫如在“技术性层面”和“社会性层面”进行区分,如此,科幻文学的历史性张力会凸显得更加明显。科幻文学写作在中国语境中的危机——我们必须承认在刘慈欣的《三体》出现之前,我们一直缺乏重量级的科幻文学作品——不是技术性的危机,而是社会性的危机。也即是说,我们并不缺乏技术层面的想象力,我们所严重缺乏的是,对技术的一种社会性想象的深度和广度,这种缺乏又反过来制约了对技术层面的想象,这是中国的科幻文学长期停留在科普文学层面的深层次原因。

在这个意义上,以刘慈欣《三体》为代表的21世纪以来的中国科幻文学写作代表着一种综合性的高度。它的出现,既是以往全部(科幻)历史的后果,同时也是一种现实性的召唤。评论者从不同的角度意识到了这一点:“经济的高速发展及科技的日新月异让我们身边出现了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变化。3D打印、人工智能、大数据、可穿戴设备、虚拟现实、量子通信、基因编辑……尤其中国享誉世界的‘新四大发明’:共享单车、高铁、网购和移动支付,更是和我们的生活紧密相关,中国在某些方面甚至已经站在了全球科技发展的前沿。在这样的情况下,……科幻小说对未来的思考,对于人文、伦理与科学问题的关注已经成为了社会的主流问题,这为科幻小说提供了新的历史平台。”①“以文学以至文艺自近代以来具有的地位和影响而论,置身于全球化程度日益加深的时代,对文学提出建立或者恢复整全视野的要求,自在情理之中。刘慈欣科幻小说的文学史意义,因而浮出水面。”②

虽然刘慈欣一直对“技术”抱有乐观主义的态度,并坚持做一个“硬派”科幻作家。但是从《三体》的文本来看,它的经典性却并非完全在于其“技术”中心主义。毫无疑问,《三体》中的技术想象有非常“科学”的基础,但是,《三体》*激动人心的地方,却并非在这些“技术”本身,而是通过这些技术想象而展开的“思想实验”。我用“思想实验”这个词的意思是,这些“技术”想象不仅仅是科学的、工具的,同时也是历史的、哲学的。或者换一种说法,不仅仅是理性主义的,同时也是理性主义的美学化和悲剧化。也就是说,《三体》所代表的科幻文学的综合性并不在于它书写了一个包容宇宙的“时空”——这仅仅是一个象征性的表象,而很多人都在这里被迷惑了——而更在于它回到了一种*根本性的思想方法——这一思想方法是自“轴心时代”即奠定的——即以“道”“逻各斯”和“梵”作为思考的出发点,并在此基础上想象一个新的命运体。如果用现代性的话语系统来表示,就是以“政治性”为思考的出发点。政治性就是,不停地与固化的秩序和意识形态进行思想的交锋,并不惮于创造一种全新的生存方式和建构模式——无论是在想象的层面还是在实践的层面。

宇宙尽头的书店

1

书店里来了客人。

客人在日暮时分到来,那正是书店要关门的时刻。只要有一个人还在看书,书店就会开着,这是书店的原则。娥皇停下了正在关灯的动作,转而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洁白的灯光洒下来,空旷的阅览大厅里亮如白昼。

客人却皱起了眉头,“我不喜欢这样刺眼的光线,我要落日的余晖照进来,照在桌上。”

每一个来看书的人都可以提出要求,只要能做到,就尽量做到。这也是书店的原则。娥皇挥了挥手,灯光转作暗淡,所有的窗户一齐打开。窗外,红彤彤的太阳就浮在水面上,映出无比灿烂的粼光。夕阳的光照进来,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看上去就让人感到温暖。

客人沿着书架行走,伸手触摸着一本本书的脊梁,就像在抚摸*珍爱的一个个孩子。

他在书架的*深处站定。

“娥皇,可以谈谈吗?”客人开口说话。

娥皇立即明白了来者是谁。

书店的建设者,世界的规划师,人类*仁慈的导师,*聪明的机器人——图灵五世。他使用了一个拟人的躯体,看上去就像一个颇有教养的中年男人。

“我不想放弃书店。”娥皇直截了当地说。

图灵五世点了点头,“我尊重你的想法,只是没有人再读书了,世界和过去不同,人类不需要读书也能得到知识。”

“还有人会来,这书店是为来的人开的。”

“近五百年,只有两个人来这书店读书。”

“没错。虽然少了点,他们还是来了。”

“今后的一千年,也许一个人也不会再来。”

“总会有人来的。”娥皇淡淡地说,不卑不亢,仿佛那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图灵五世的眼睛变换着颜色。隔着书架,他望着天边血红的太阳,一串串细小的字符在他的眼中盘旋,然后消失。

“时间不多了,娥皇。”图灵五世显得彬彬有礼,“太阳正进入*后的爆发期,*多两千年,它就会抛出外围所有的氢气云层,烧掉一切。书店无法维持下去。”

“如果我要求你维持它呢?”

“那是一件代价高昂的事,得先看看我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是否值得。”

“从图灵一世开始,每一代图灵都许诺尊重每一个人类的愿望。”

“没错。”

“那就实现我的这个愿望,让书店一直保留下去。”

图灵五世眨了眨眼。

他分布在整个火星同步轨道上的两百三十五个头脑正在同步

思考。

让他想想吧!娥皇的目光转向窗外。

夕阳的光一直都在,图灵五世让书店和火星的自转同步,正好追逐着太阳的脚步。红彤彤的太阳就像被无形的手钉在窗外,一动不动。

这久违的夕阳!娥皇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窗外的景物。很久很久,这窗户从来就没有开过。

图灵五世并没有想太久,他开始说话,“太阳系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跨越十五个光年,第二地球还正在稳定期,*合适的方案是把所有人类都转移到第二地球。当然,不排除有人希望建立自己的舰队文明。大多数人都已经走了,剩下的六千四百五十人必须一起走,我只有建造*后一艘星船的力量了。星船上没有地方安放你的书店。”

“我可以等你。”娥皇轻轻地说。

图灵五世一怔,“我只能建造*后一艘星船。”

“我会等你造出星船,把整个书店都放上去。”娥皇不紧不慢,“这就是我的愿望。”

“六十亿本书,三百万吨的质量。算上辅助设备,是六百万吨。”图灵五世眨着眼睛,“这不值得。”

“我会等你。”娥皇并不争辩。

对一代代图灵来说,满足人类的需要是他们的天职,除非个人的需要和人类的群体需要发生矛盾。

娥皇很有信心没有其他人会反对她的要求,他们早已经忘了还有书店这样东西。而人类已经放弃了太阳系,所有的资源都可以用来建造星船。只要时间足够,图灵五世就能造出星船来。

只要太阳能够给他足够的时间。

2

地球二号很漂亮,大海,白云,火红的大地。*眼看上去像是地球,第二眼却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同。

两万年前,*初的人类来到这里,这星球还是一片荒芜,只有*简单的细菌。人类带来绿色植物,然而却被当地菌落感染,不再是绿色,而变成了红色。幸而光合作用仍旧正常,地球二号*后变成了一个适宜人类居住的红色世界。

方舟号静静地趴在地球二号的轨道上。它已经在这里绕行了二十五年。

*初的时候,有很多访客来,慢慢地访客变得稀少,现在一年到头,也不见一个访客。

娥皇并不着急。该来的人,总是会来的。

这一天,当太阳的光辉从地球二号的弧线上缓缓消失,一个老人踏进了书店的门。

他在红橡木的扶手椅里坐下,目光在一排排书架间扫来扫去。他只是看着,却不曾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去,也没有拿一本书。

娥皇由着他。书店里的人按他的想法做事,只要安静,不打扰别人。

“据说所有这些,都是从那儿带过来的。是这样吗?”老人终于开口说话。

他口中的那儿,是太阳系。

“是的。”娥皇轻声回答。从太阳系到第二地球,其间经历了无数的艰难,她并不想多谈。

然而老人还是问了。

“十二光年的距离,星船走了多久?”

“六百年吧。”

“这是一艘伟大的星船,太阳系*后的星船。”老人赞叹,“据说你为了等它,差点被太阳风暴吞没。”

“建造星船需要时间,我们等到了*后一刻。所有的装配都在冥王星外轨道进行,太阳风暴虽然猛烈,但到了冥王星轨道已经减弱了,所以并没有那么惊险。”娥皇微微一笑。

“就为了这些书吗?”

“是的。”

老人又四下看了看,连绵不断的书架挤满了所有的空间。

“这倒是适合做一个博物馆。没有人需要书,人们都通过快速刻印来获得知识和能力。”

“总会有人需要它们的。”娥皇回答。

老人犹豫了一下,“轨道的这个位置,代表大会决定建设一个天电站。轨道空间有限,只有请你挪一挪了。”

“挪到哪里?”

“地球上。”

“哦?”娥皇看了看窗外的地球二号,有一丝惊诧,“降落在行星表面,再要升上来可就难了。我的书店一直都在太空里。”

“为什么还要升起来呢,在地球上不是挺好的吗?那正是一个书店应该归属的地方。”老人劝导她。

“那不够好。”娥皇飞快地回答,“我要长久地保存这些书,在一颗行星上可不行。”

“你要保存它们多久?”

娥皇微微一愣,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我要一直保存它。”这不是一个确切的答案,此刻她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

“那是多久呢?”老人追问。

娥皇抬头,漫天星斗缀满天穹,她心念一动。

“直到星星的光都灭了。”娥皇轻声回答。

老人对这个答案似乎早有预期。他站起身来,向着娥皇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到星星间去呢?你的星船已经很棒了,我可以改进它,装上*好的引擎和导航设备,还有自动纳米机维护设备,只需要氢气云和宇宙尘埃,飞船就可以维持下去,你的书店也可以维持下去。”他顿了顿,“直到星星的光都灭了。”

“这算是*后通牒吗?”

“不,只是一个建议。没人需要这个书店,我们需要轨道空间。方法有很多,这只是一个建议。”

娥皇望着这个老人。他的皮肤和地球二号上的森林一样鲜红,和地球上曾经的人们相比,地球二号的人类早已变化了模样。是的,他们通过记忆刻印来得到知识和能力,书店只是一种无用之物。他们可不是图灵,从来没有什么承诺。

对他们来说,放逐是一种仁慈的施与。

那就到星星中去吧!

“我同意。”她回答老人,“但是有一个条件。”

“请说。”

“我刚到这儿的时候,就要求得到所有的书,你们没有送来,因为根本没有书。现在我可以离开,但是你们必须把所有的知识写在书上送到我这儿。”

“这让人有些为难,谁也不能保证所有的知识都可以写下来。”

“只要尽力写下来。一旦你们认为已经完成,我就可以离开。这也让你有时间来装备我的星船。”

老人略微沉思,随即抬头,“好。明天就会有*批书送来。”

娥皇笑了笑,“作为对等的交换,如果有一天你们需要书店,我的书店随时开放。”

3

又一个蓝色星球出现在星舰前方。

“我没有任何侵略的意图。我只是一个过路者,一个书店。”娥皇一边广播,一边向着星球靠近。

向星球靠拢的不是一艘星船,而是一支舰队。大大小小三十五艘船,每一艘都是一个书店,它没有武装,却比银河间绝大多数的武装舰队更庞大。

娥皇用了六种广泛传播的语言广播。

在距离星球六个光秒的距离上,舰队停止前进。这个距离能够有效地观察星球,同时能避开一些莽撞的文明发射的原始武器。

广播持续了三十个小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星球也没有显示出一点无线电迹象。

如果这个星球有文明,那么它还没能掌握无线电技术。但是它们可能会有书,在至少两个低于无线电文明的星球上,她找到了书,并保存起来。

娥皇让*小的星船驶向星球轨道,在卫星轨道上寻找地面的文明痕迹。

方形,圆形……任何规则几何图形,星船用尽一切努力。没有任何大于三十平方米的事物看上去具有建造物特征。

这是一个原始星球,虽然有了生命,却还没有文明。

娥皇准备离开。

一个小小的飘浮物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东西不大,不超过二十米。如果不是因为它恰好移动到了探测星船的下方,它根本不会被发现。

一个不断旋转的金属球,几乎是标准的球形,表面光滑,刻有纹饰。

这不可能是天体!

娥皇试图用各种频谱和它交流,然而一无所获。

切开它。突如其来的念头落入娥皇的思绪中。

星船上没有激光切割机。然而在所有的书库中,有两千种以上各种类型的激光制造方法。娥皇找到一个中等功率的激光器,启动纳米机器开始制造。

三天后,一个激光炮台被挪到了轨道上。

当高能量的光束击中金属球,金属球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啸。那是无线频段中的一个尖峰,呼啸而过,涌向远方。

它被激活了!娥皇让激光器停下。

金属球的周围似乎笼罩了一层浅浅的光场,它在四周投射出各种逼真的影像。一种六足双手的智慧生物,它们有两性,它们有文字,它们建造出各种各样的器物,建设了巨型的基地,大型的火箭,还有天空站;它们在地面上建造了一个又一个超级建筑,足足有六十公里长,三十公里宽。然后它们消失在了超级建筑中;超级建筑被森林缓缓地覆盖。

它在播出星球的文明简史。

金属球发出电波。那是一种语言,从未接触过。娥皇用了十五天的时间,结合影像中的文字,终于能够破译它。

“曾经的辉煌璀璨归于虚无。生命不过是原始欲望驱动的傀儡,自我只是躯壳的幻觉。来人,无论你是后来者,还是外星人,只是想让你知道,生命的奥义,宇宙的终极,我们已经洞悉。然后归于无。时光将一切埋葬,除了这段消息和守墓者。问它吧,它可以回答一切。”

守墓者就是这个金属球。它是一个智能机器。

这是一个自我消亡的文明,只是它们还留下了一个纪念物。

“你的主人离开了多久?”娥皇问。

“星球转动了七千万个轮回。”金属球回答。

七千万的轮回。这个星球的自转需要六十个小时,那是将近四百万年的时间。四百万年,沧海桑田,星球的表面早已无法辨认文明的痕迹,只有几个小小的高地,看上去依稀是超级建筑的残余。

“他们为什么离开?”

“星星总会熄灭,宇宙归于寂灭。长和短,快和慢。离去并非痛苦,文明无须挣扎。”

“你们有书吗?”

“意义不明。”

“有什么知识可以让我学习吗?”

“所求所得,都无一物。”

娥皇思考着。这样的一个星球完全失去了好奇心,既不能得到也不会失去。就算他们把这个金属球放在轨道上,也并不在意后来的人究竟是否会发现它。

和它交谈并没有太多的益处。

“能看一看那些建筑里边吗?我想看看你的主人*后到底是怎样的。”娥皇提问。

一个影像出现在球体前方。

创造了球体的生物趴在一张巨大的椅子上,它的躯体上似乎长满了霉菌。海绵状的东西从它硕大的脑袋上长出,向四周蔓延,与其他人头顶长出的同样东西连接在一起。它们就像一条蔓藤上牵连的一个个果实。

这该是*后的图景,它们都死了,腐烂了。它们找到了某种方式,将自己的头脑全部连接在一起,那该是一个完美的极乐世界。所有的人都在完美世界中满意地死去。

娥皇不再多问。

“跟我走吧,我可以带着你游遍银河。我的船可以创造虫洞穿梭,游历不会耗费太久。”

“碰触我的,都将被惩罚。”金属球回答。

娥皇没有回应,而是默默地启动了捕捉程序。

星船启动,虫洞从无到有,缓缓地浮现出来。

“娥皇,我们要去哪里?”椭圆问。

“我不知道,我们要去收集书本,保存它们。”

娥皇看着椭圆。她毁掉了金属球,研究它的结构,按照它的模式建造了椭圆。椭圆并不是金属球的精确仿制品,而要小得多,只有一米的直径。

娥皇不知道为什么会一个冲动把金属球毁掉,也许是因为她太想带走它了。建造椭圆的时候,她仍旧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深深的内疚和悔意。

小半的银河,两万光年的旅程,她孤身一人。

接下来的旅途,至少有一个伴。

他们毫无相似之处,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文明的弃儿。

“那要多久?”椭圆问。

很久之前的答案浮上娥皇的脑际。

“直到星星的光都灭了。”她这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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