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更新推荐的所有文学作品和书籍《精选《假面舞会》禹风的书评文摘》都是非常值得阅读赏析的,更有名家的精彩书评哦。
作者笔名禹风,出生于上海,汉族。禹风毕业于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在《新民晚报》担任记者、编辑十一年,此后辞职留学法国,获巴黎高等商学院(HEC,Paris)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学成回国十年间,禹风历任四家五百强跨国公司政府事务及危机管理总监,目前专职写作与园艺。2006年其长篇小说《巴黎飞鱼》在《当代》杂志刊登,并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单行本。
申城民女李玉枝天生好身材好歌喉,但脸容平庸。她家遭遇暴力拆迁,被强势开发商逐出家园,弟弟颓废自杀,母亲郁郁而终......没实力,没人脉也没姿色,她凭什么摆脱命运折磨?李玉枝够胆,远赴韩国全面整容,终成人造尤物!她改名换姓回国,善用名利场带给她的每一个男人、每一种资源,然而,就在她付尽高昂代价,逐渐扼住对手咽喉之时,却最终选择了宽恕......是什么力量让她放下仇恨?作者厚积薄发,尽情讲述记者生涯累积的故事。
“整容改变运程”的题材深得女性读者青睐——是否值得买一张飞汉城的机票,回国时让男人看我的眼色从无动于衷变热力四射?《假面舞会》借用女主角周围所有的眼睛透视了女人整容前后的身心变化。然而,合上书页,我们却发现作者有两副嗓子,讲整容是假嗓子,而真正那副嗓子却在讲述人的罪性、人臣服于负面情感的奴性和人的两面性。“整容改变外表,什么力量能拯救我们的内心?”读《假面舞会》,醉离奇故事,醒俗世迷梦!
卢家在衡山路旁,本来住着老式花园洋房的一个单元,后来钱够了,卢燕父亲就和邻居商量,用肇嘉浜路新建商品房换了三家邻居的旧单元,把一整套老式洋房都归己有,改建装修一新。推开欧式的木门,大厅的花梨木地板映衬着法国式家具,一个螺旋状的柚木楼梯通往住家的二楼。秋天的菊花和大丽花,插在各式花瓶里。油画在暗色调的墙上逐渐浮现出来。待眼睛习惯了室内的光线,更多繁复的家具和艺术品呈现出来。“随意看,爸妈都去海南岛疗养了。我先收拾屋子,这些东西要收起来,待会一闹都打碎了。饮料在厨房冰箱里。”卢燕一闪身,进了洗手间。玉枝从散布在房间各处的照片里,拼凑出低音部主唱这些年的人生轨迹。她好像是在上海和东京的酒吧里飞来飞去地唱,还学了琵琶当乐器。她和不同的男人合照,有些男人气宇轩昂,有些脸上布满酒色财气,有些一看就是事业有成,脸型类似西哈努克亲王,在美人身边笑成了弥勒佛。好像没有结婚照,那也是顺理成章的。卸了妆的卢燕眼角有几道隐约的皱纹,她亲密地搂着玉枝的腰上楼。她的确收集了无数的威尼斯面具,挂在音像室里,还有几个彩色玻璃做的刚朵拉小船。墙上有一幅她和意大利帅哥搂着腰肩并肩的合影。“你选哪一个面具?今天从头到底大家都戴面具,谁也不知道谁的真面目!”卢燕诡谲地一瞥玉枝,随手给自己套上了一个金色面具,从面具的大嘴巴洞洞里伸出舌头,逗得玉枝一笑。准点有人按门铃,卢燕下去开门,玉枝还在对镜子小心地试面具。她戴面具有点负罪感,好像没钱人穿上名牌衣服,也不敢踏进豪华饭店;又有些骗子的心虚。这使得玉枝迟迟不敢下楼,直到夜色都黑了好一会儿,卢燕踏进安静的二楼化妆间。“你还不下来?人都到齐了。”一道探询的目光。玉枝打起精神,站起身来。她一袭银色仿古旗袍,身段一流,一个宫廷美人淡红白条面具把脸部遮得严严实实,只能见到她有些畏缩的清澈的眼光。卢燕挽住她:“这件旗袍该送给你,我不合身,你穿太出众了!”两人从楼梯慢慢往下走,玉枝发现所有人都转身看着卢燕,她陪在边上好害羞。这三十来人的打扮都很怪,男士有穿中式大褂的,有西服革履的,也有一身休闲衫的,脸虽然在古古怪怪的面具后看不见,但玉枝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和卢燕合影的那些人,三教九流高高矮矮地混在一起。女士们打扮得很入时和性感,好像都在卢燕的衣柜里挑了世界各地采买的别致衣衫似的。她们的面具,一看就知道都是卢燕的馈赠——威尼斯的作品。不知何时卢燕在厅堂中央放了一个大餐台,有一个“铁面人”专管给大家倒酒水。一盘盘飞鱼籽三明治、日本青瓜手卷、丹麦饼干和新疆葡萄干当成点心,精致的印花餐巾纸到处垒成堆。音响组合放着爵士乐。“你随便和大家交交朋友,我去照应客人。”卢燕在玉枝腰臀之间轻抚了一把,飘然而去。“可以为你去拿杯饮料吗?”立刻有个高个男人上来献殷勤。玉枝听他怪腔调,再看看肤色和体裁,意识到是个欧美人。“你可以说英语。”她大方地伸手和对方握了握。“玉枝。”“强生。”两人自我介绍。强生为玉枝拿了一杯香槟。“这种聚会一般大家不介绍自己,”强生话里有话,“玉枝,你第一次来吧?”“是的,”玉枝有点忸怩,“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规矩吗?”“没有没有,”强生说,“一切都是随意的,为快乐而快乐。”玉枝能看见强生猿人面具后面的眼睛,那双眼睛不年轻甚至有些浑浊,但闪着让玉枝有点害怕的光芒。“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强生问。玉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犹豫,直觉让她不想贸然告诉一个“猿人”自己的身份,好在强生似乎善解人意,立刻说:“我是一个到中国来打猎的人。”玉枝没听明白,强生说:“到青海的戈壁滩上去打羚羊,这是当地政府新近允许的运动。”“您从哪国来?”玉枝问,浅浅喝了口香槟酒。“美国。”“有个路易斯安那州?有个城市巴吞鲁日?”玉枝问。“是的,临近墨西哥湾。我经常去那里下海猎鱼。”强生咧开嘴笑了。大厅的那一角忽然起了骚动,玉枝和强生回头看,原来是一个衣服穿得曲线毕露的高个女人在那里和一个大胸脯的女郎跳探戈,大家围着起哄。最后两个女人推高面具,以舞蹈结束的姿态搂着,露出猩唇接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湿吻。口哨声四起。玉枝受不了这种陌生的狂野,心想这都是卢燕这类明星的放纵的私生活,自己好像一个无知的游客,无意中置身他人的隐密世界。强生回过头,朝玉枝耸耸肩,端给她一杯红葡萄酒,说起他在青海猎取羚羊的故事。玉枝有点怀疑他是臭名昭著的藏羚羊偷猎者,但出于礼貌不便多问。音乐换成了低靡怀旧的萨克斯风,男女们在面具后互相审视片刻,选择着彼此开始跳慢舞。强生还是缓缓喝着红酒,直到剩下他们两个还站着不动,才低低用英语问:“你允许吗?”玉枝和强生慢舞,觉得不适,自化工学院的舞会之后,好些年没让陌生人这样贴近过,无比地别扭。她转来转去寻找卢燕的身影,发觉她在厅堂的中央,和一个高个、打扮成超人的人舞着,说着话。强生是个很会跳舞的人,他让玉枝觉得,他只是想好好跳完这一曲,享受舞蹈的乐趣。玉枝安静下来,让强生带着,在人堆里巧妙地转动,擦肩而过,滑如游鱼。其他的舞伴们从他俩身边流星般飞过,却让玉枝看到不堪的情状。一个西装男人搂着比他高一头的女人,手贪馋地摸她的丰臀;一个圆润的女人,从面具中伸出长舌,让男伴吻住;墙角,有个女人的上衣都已经让男人褪了下来,踢着长腿荡笑着……玉枝呼吸加速,不由把强生的手捏紧了。强生的眼睛火光熊熊地盯着玉枝的眼睛,玉枝醒悟过来,下意识地猛推了他一把。强生很有风度地放开玉枝,牵着她手带她到酒水桌边,叫“铁面”酒保给玉枝一杯冰水。玉枝呼噜噜喝下去,对强生说:“对不起,我去洗手间。”她回到二楼,关紧洗手间,用凉水抹抹脸,看见镜子中的自己被卢燕的旗袍包装得弹眼露睛,她还从来没如此摄人心魄地出现在公众场合过。她戴上面具,被自己的样子镇住了,她忽然明白过来,刚才下楼梯时,那么多人盯着看的未必是卢燕!她想换上自己的衣服赶紧回家,却软软地不能动弹。有人咚咚地敲洗手间的门,她打开门出去,打门的男人直勾勾一路从面具后盯着她看,吓得她差点绊一跤从楼梯上跌下去。慢舞已告一段落,人们重又端着酒杯,三三两两聚着说话。那个强生现在粘着个穿牛仔裤的年轻女人,朝玉枝礼貌地挥挥手。玉枝找卢燕,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说:“能提醒你一下吗?你的扣子掉了。”玉枝一回头,一个颀长的男人很礼貌地在青蛙面具后点点头算打招呼,指着她的腋窝处,原来旗袍有点紧,扣子从洞眼里滑了出来。“你允许的话,我可以帮你扣上。”青蛙男人说,不等玉枝回答,就伸手拿住了钮扣和衣襟。玉枝还没来得及拒绝,扣子已扣好了。男人的手很灵敏,也很规矩。他的自作主张使玉枝觉得好似已被他侵犯了一下,心里有火气却烧不起来,发不出来。如同剧院中场休息已到摇铃时分,一支慢曲又袅袅响起,是旧上海的《玫瑰玫瑰》。男人和女人重新组合,搂在一起调情。玉枝被青蛙男人不由分说拖住手,摇摇摆摆进了舞圈。周围人照例出位地放肆着,让别人身处其间也眼热心跳。青蛙不算过分,但也悄悄在玉枝身上试探着占她便宜,玉枝没有反抗,只是在节骨眼上明确给他暗示,让他适可而止。本来玉枝以为自己控制得住局面,然后不动声色在舞会结束后回家。没想到唱机换上一个绝对性感的歌喉唱一支有点挑逗的英文艳曲时,电灯忽然慢慢暗下来灭了。青蛙附耳在玉枝鬓边,轻柔地说:“听着,美人,你绝对是今天所有女人中最性感的尤物!我发誓!”玉枝提到嗓子眼上的心掉了下来,从没有男人这样真切地直截了当地向她耳朵里热乎乎说这些话。她感动得要掉泪,哪怕知道是逢场作戏。关灯似乎是故意安排的,因为音乐没有停止,人们似乎盼望着这一刻,除了一些可疑的声音,没人说话。玉枝醒悟到青蛙男人灵敏的手又快速把她的旗袍扣解开了,一只急切和激动得颤抖的手钻进来按住了她的胸脯。玉枝腰肢上发生酥软感觉,无力推挡。青蛙男人喘息着,手指寻找到她的敏感点,温柔却促狭地挑逗着,玉枝觉得自己快不行了,有向地上滑倒的感觉。男人来推她的面具,玉枝才生出一股力气,把他猛力推开。青蛙男人再次俯身过来,压抑着说:“你别担心,这类黑灯舞曲时间很长的,开灯前会闪三次提醒你准备。”他放弃了她的面具,说:“我知道大家都不想露出真身份,对不起,我刚才只是想吻你。美人。”他轻薄着玉枝,在无边的黑暗里,玉枝没有抗拒,任凭那陌生而贪馋的躯体行动,只守住一道最后的底线。可最后的底线是那么不堪一击,当男人的手在旗袍下越来越大胆和进攻时,当她自己都湿润得像淋了一场春雨时,玉枝知道,要不是青蛙男人保持着一丝尊重和善意,自己难保不像黑暗中压抑不住发出羞耻声音的那些女人,成为欲望的灰烬。灯每隔三分钟闪一次,等到再次照亮大家时,玉枝从面具后看去,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绅士淑女鼓掌欢呼,拿起酒杯碰杯祝贺,好像刚刚只是一场签约仪式默默签名的过程一样。玉枝眼睛找到卢燕,她在酒水台后一个人当着酒保,“铁面酒保”和一个超短裙在远远的角落里。玉枝望着卢燕,卢燕也探询地望着她。玉枝在面具后面,面孔窘迫得像烧了起来。“你能给我一个联系电话吗?”青蛙男人恋恋不舍。玉枝拂袖而去。她换回自己衣服,第一个离开了尚未终席的聚会。也许故事还没有看完,但对玉枝来说,今晚她已经历得够多了。卢燕让她戴着面具离开,在暗夜的天井里,卢燕说:“玉枝,我希望你在新的镜子里看到了你的优势。”玉枝让卢燕拥在怀里,眼泪从面具下面溢出:“我是一个丑女人,丑得不敢见人。”她抽泣着。“躲在面具后面,你可以得到一切!”卢燕一字一顿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