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更新推荐的所有文学作品和书籍《精选《一寸师》黄梵的书评文摘》都是非常值得阅读赏析的,更有名家的精彩书评哦。
黄梵,诗人、小说家,《南京评论》主编,《两岸诗》总编。现为南京理工大学文学院副教授。长篇小说处女作《第十一诫》在新浪读书原创连载时,点击率超过300万,被网络推重为“文革”后*值得青年关注的两部小说之一。已出版三部长篇小说《第十一诫》《等待青春消失》《浮色》,两部诗集《南京哀歌》《月亮已失眠》,短篇小说集《女校先生》,随笔集《中国走徒》等。获作家金短篇小说奖(2016)、北京文学奖(2016)、紫金山文学奖(2017)、“中国好诗歌”提名奖(2017)、金陵文学奖(2010)等,作品被译成英、德、意、希腊、韩、法、日、波斯、罗马尼亚等文字。2011年赴中国台湾,成为“两岸作家交流计划”驻留作家。2014年赴德,成为“中德作家交流”驻留作家。2015年赴美,成为弗蒙特艺术中心驻留作家。主编有“海象丛书”(江苏文艺出版社)、“南京评论丛书”(江苏人民出版社)等。
《一寸师》是著名作家黄梵的*长篇,小说以一个少年姜浩为叙事中心,试图透过岁月的迷雾,抓住具有超越时代的迷人人性,勾勒出一个少年的生活史,也展示小镇人物的人性之美和宽容。小说兵分两路:一路由反映姜浩少年生活、小镇背景和人物的26个故事构成,这些故事的主人翁是姜浩,它们首尾相衔、顺时讲述,线性勾勒出姜浩少年生活的个人史;另一路,则采用非虚构笔法,通过作家黄梵回乡寻访的故事,把姜浩讲述的26个故事,通过批注写出的五彩寻访见闻,再次连为一体,从而达成是与非、恩与怨、现在与过去的对比。由此描绘出人性的宽广和包容,揭示出哪怕经过漫长岁月的淘洗,过去人性中的那些暖色和亮点,当下的我们仍能感知到,对我们仍充满教益。
这部小说中没有卓越伟大的人物,没有宏大复杂的情节,在质朴的描摹与累积的细节间,可以触摸到日常生活的柔软质地,看见平凡生命的粗粝沟壑。而小说里所有的人和事都集中在了“黄州”这座古镇,这座古镇容纳了一个热闹、纷扰、柔软的小人间,亦见证了一群无名之辈在时间与命运面前所坚守的爱与勇气,从他们身上,也能使人看到自己的影子。整个故事充盈着一股清新温和的乡镇气息,少年的纯真感也溢于字里行间,令人感同身受,亦能从中找到生活本真的样貌。
Ø献给曾少年与追故乡的你。我们该如何理解生长之痛,该如何反思何谓“故乡”,又该如何在暴烈的流徙里拥抱温柔的小团圆?用一个“小写”的故事,去呈现故乡与生命的原始状态,照亮人间幽微处的脆弱、勇敢与希望。Ø“一寸”道理累积一段成长。那些生命里遇见过的人,都成了我们的“一寸师”,他们教给的每“一寸”道理,检验了我们活过、爱过、痛过的深度,也终将决定我们这一生要走的长度。Ø定格日常生活的瞬间永恒。26个章节亦可读作26个独立的故事,把凡人小事、生长悲喜、故乡之愁,一一揉碎了融进细腻质朴的细节间,这个故事里,有日常生活,有人间烟火,有人情之美,有深藏的温暖,有隐约的牵绊。Ø温暖而清新的阅读之美。邀请知名插画师,配合小说的气质,配以细腻温和的插图,文字与插画的交映生辉,增强故事纯真感,丰富阅读体验。
引子
我*眼就辨出了他小学时的样子。他有点胖了,脸上已有很固执的笑纹。记得小学时,他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我们有三十多年没见面了,得知我在大学教书,他流露出了几分羡慕。他坦陈,除了打理自己的几处书店,他有个秘密爱好,尚无人知晓。在我这个老同学面前,他罕见地敞开了心扉。连他的家人都不知,他迷上了登山。他说,这种迷恋到了不可救药的程度,他预感到总有一天,他会死在某座雪山上。
那天,我坐在他书店的咖啡区,见他总是很固执地朝我微笑。他边笑,边绘声绘色讲了一个他登山历险的故事。他每次外出登山,总是对家人撒谎说出国考察书业,一出门,就十天半月杳无音信。有一年,他趁着七月的书业淡季,去攀登某座雪山,他打算先适应两次,再考虑登顶。讲述中,他屡次对我强调,他采用的登山方式,世上*,完全是单打独斗,比人数*少的阿尔卑斯式登山还要*。一天,他攀了一个上午,天气都很慷慨,始终能看见雪山那张美丽的白脸。到了中午,他离山顶只有二百米之遥,他一时产生了冲动,想趁机登顶。没想到,朝上攀了不到五十米,就风雪大作。他虽然不停提醒自己,再往上可能就回不来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朝上攀了二十米。他说,很奇怪,就在那时,身体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除了剧烈的头痛,眼睛还失明了十几秒。他意识到不能硬来,马上放弃登顶,开始转身下撤。他说,风雪就像一只白狼,不断攻击他,要把他拽倒,他不得不靠雪镐勉强稳住自己。剧烈的头痛也令他意识开始恍惚。下到一处三十多度的斜坡时,他听到了冰雪的一两下崩裂声,他警觉地停下脚步,这是雪崩的前兆吗?他估算着需要多久才能横穿十来米的坡道。至少得一刻钟!说到这里,他脸上的微笑已变成苦笑。他说,那时他已没有选择,只能向前。后退的结果肯定是冻死,向前虽然可能遭遇雪崩,但也可能侥幸平安。他走到坡道中央时,发现脚下的积雪开始融化,顿时绝望不已,意识到雪崩随时会发生。他竭力驱赶会令他睡去的那股恍惚,同时让靴子小心翼翼,竭力不踩醒雪层。他说,就算在那样的险境中,面对轮番袭来的头痛、寒冷、疲惫、恐惧,有一刻,他还是感到了极度美好:整座山,正被风雪白帐罩住,他仿佛是这座哈萨克白毡房里的*客人,备受尊崇……他的脚刚跨上耸起的岩石,身后就腾起了蒸汽一般弥漫的白霜,只见雪层载着他刚才的那串脚印,呼啸着向山下奔腾而去,成了吞没一切的白色巨浪……
他脸上的苦笑又转回成微笑。他说,老天爷把这事办得很公平,先用雪崩的警告代替死亡,来提醒他,登山要适可而止。“你会适可而止吗?”我用神情表示了怀疑。他无奈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接下来,我对他攀的是哪座雪山产生了兴趣:“你登的雪山有多高?”“五六千米。”“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一直有问必答的他,突然警觉起来:“为什么要知道得这么多?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个人的秘密!”“好吧好吧!”我无奈地举起双手,表示放弃。我并不知道,他后来是否听进了老天爷的“慷慨”提醒,直到数年后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他夫人的电话:
“你是作家黄梵先生吗?”
“是的。你是……”我听到了电话另一头的哽咽声。
“你的老同学,姜浩失踪了……”
说实话,她刚说出“失踪”二字,我脑海里就立刻浮现出雪崩的场景。
“他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一句话也不留下就走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可能登山失踪了。”
“什么?登山?你怎么知道?”
我只好把知道的一切告诉她,却说不出姜浩可能去了哪座雪山。
“他真狠心哪,看来他早就想好了要抛弃我和孩子。”“你千万别这么想,他其实在乎你们,越在乎就越怕你们担心,就越不愿告诉你们。我明天就赶过来,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我的话似乎让她的情绪平伏了不少。她说她还不明白另一件事,她在他书店的抽屉,找到了一堆手稿。她早听说姜浩想写自传,但读完手稿,她无法判定他写的是真事还是小说,她只好来找我。据说姜浩的同城同学,都认定我这个作家能帮她解开一些谜团。
翌日,我坐高铁去了她家。一见面,就递给她一只牛皮信封,里面装着五千元。我不敢说是给她的捐款,怕一语成谶,只说补贴一下她寻找姜浩的花费。我拿到手稿时,改了主意,提出待我回家读完手稿,再谈谈我的看法。我认为这些手稿里,肯定还隐着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姜浩,我想把他解读出来。我陪同她把姜浩登山的线索,告诉了警方。接案的警员也是一个登山爱好者,他把我们送出警局之前,一直抱怨根本没法确定是哪座雪山,光五千米以上的雪山,全国就有六百多座……
回到家,我有点吃惊,意识到姜浩写的基本都是真事,用的也都是真名,因为他笔下写的不少故事、人物,与我从前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没有什么不同。作为一个所谓的作家,我有被手稿惊醒的感觉。我马上决定,把他的手稿当作寻访故地的线索,回一趟家乡黄州。黄州电信公司的瘦叟,是我的亲戚,同时也是诗人和小说家,对此事特别关心,答应陪我一同寻访故地。
当半个多月的寻访结束,我回到南京,似乎更懂了姜浩,如同新得了一个同学。我勉力在手稿中写了一些寻访批注。姜浩夫人想知道的一些为什么,我也许并没有找到答案。但我相信,待她看完批注,倒不一定能安枕入眠,至少不会再抱怨,再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