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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娜·康特(1844-1897),女剧作家和小说家,生于坦培雷,父亲是一家纺织厂总管。1863年考入于韦斯居莱师范学院,早期在其丈夫主编的报上发表一些禁酒等社会问题的文章。1880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第一部剧本《偷窃》(1882),主旨反对酗酒和宗教迷信。后受易卜生等影响
这部短篇小说集介绍了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初芬兰文学史上十七位著名作家的二十七篇优秀短篇小说,从一个方面代表了这一时期芬兰文学的主流,也是北欧文学重要的组成部分。其中不乏世界知名的经典作家,如康特、阿霍、西伦佩、基维,也有瓦尔塔里这样年轻一代的作家。他们以清新、纯朴,最接近大自然的笔触描写了那一时代各个阶层的社会生活,塑造了丰富多彩的人物形象,是中国读者了解芬兰人内心世界和认识芬兰文学百年间变化的一本精选读物。
呈献给读者的这部短篇小说集,介绍了从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初芬兰十七位著名作家的二十七篇优秀作品,代表了芬兰文学的主流,其中包括几位***的经典作家,如康特、阿霍、西伦佩和瓦尔塔里。康特和西伦佩的短篇小说反映的是十九世纪的世界,瓦尔塔里是这四人中*年轻的,他的作品描写的则是二十世纪初芬兰社会生活的矛盾。这部短篇小说集所包含的内容风格迥异,可以,也完全能为中国读者提供一个通向芬兰人内心和芬兰文学的阶梯。
人们都叫她疯姑娘。她住在城郊很远的赛拉山冈坟场的后面,她搬到那里是因为那里的房租比较便宜。她现在不得不节俭度日,她收入不多,只有二百八十马克的养老金,外加做针线活挣得的一点微薄收入。在城里,一间房子的月租通常得十马克,而她现在租的小房子只花七个马克。当然,这是一问极其简陋的、又破又旧的小房子,炉灶支离破碎,墙壁漆黑,窗户也不严密,冬天从大门刮进来的寒风,令人不知在哪儿坐好,到处都有风。可是,她在这间房子里,一住已有十年,而且再也没有想搬家的念头,好像这间房子已是她自己的。那千疮百孔需要重新修葺的炉灶、摇摇晃晃的地板和歪扭剥落的小窗棂,都成了她的亲人。它们仿佛和她共同分享着她那孤独生活中的一切欢乐和痛苦。她没有一个可以推心置腹、倾吐衷肠的朋友。但是,当她坐在小屋里沉思,凝视着某个地方的时候,如墙壁、炉灶、天花板或地板,那个东西在她眼睛里便活动起来,好像能领会她的心思,和她无声地交谈,相互安慰。她呆在小屋里,仿佛有个忠实的朋友保护着她,因此她不愿出门,除非不得已才出去一趟,但事情一办完,便急匆匆地往回走,赶紧关上大门,似乎有仇人在尾随着她。尽管备受冷风和严寒的折磨,她仍不想搬家,不愿抛弃她的朋友。而这间房子虽也恪尽恪职地保护她,但毕竟力量有限,像这样年久失修的破房子,遇上狂风和严寒,自身还难保呢!人们并非一开始就叫她疯姑娘。她曾有一段不同凡响的年华,那时她的名字叫萨拉·萨琳。这个名字曾使许多人倾倒,但那已成为遥远的过去。打那以后,冬天的雪花将大地已覆盖过数十次,夏天温暖的阳光已唤醒过大地数十次。现在,她已变成一个骨瘦如柴、憔悴不堪的老处女。在街头做游戏的小孩子一见到她,便感到害怕,她走过去以后,便在她身后喊叫“疯姑娘,疯姑娘!”老爷们从她跟前走过时,一个个都昂首挺胸,对她不屑一顾;那些求她刺绣的老太太们,让她站在大门外,当她接过工钱后,向她们行屈膝礼时,她们都只屈尊地点一下头。没有一个人记得她风华正茂的年华。有谁想过她在世界上,也曾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呢?因为当时认识她的人,现在还在世的已不多,即使有个了解她的人,在生活的煎熬下,对她的往事也早已淡忘。不过,她不会忘记,至今仍记忆犹新。她的旧衣柜的抽屉里,还保存着许多纪念品,其中有她昔日的照片,虽已泛黄,很难分清她的容貌,但仍能看出她那时的模样,身穿一袭洁白华丽的舞会晚礼服,内穿一件闪闪发光的丝质紧身衣,肩上披着鬈曲的长发,袒胸露臂。这套衣服,她只是在一生中最有意义、最得意的日子里穿过一次。那时,她和母亲居住在哈米纳,那是皇家游艇在芬兰湾常常经过的地方。有一天早上,游艇抛锚停靠在哈达里岛,听说年轻的大公也在船上,并打算和高贵的随行人员到岸上来。哈米纳城里顿时沸腾了起来,家家张灯结彩,户户门前摆上了花环和鲜花,晚上在市政大厅将举行跳舞会。就在这次舞会上,对萨拉来说,发生了一桩终身难忘和无上光荣的大事:年轻的大公注意到了她,并和她一起跳舞!他只跳了一次舞,是和她一起跳的,而没有和别的任何人跳。她那天晚上的愉悦心情,不是言语能表达的,直到现在,萨拉一见到这张照片,心里便泛起当年的幸福心情。开始,她仿佛失去了知觉,茫然不知所措。后来,大公不久就离开了舞会,当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她表示祝贺的时候,她心中充满了喜悦和骄傲。人们奉承她,称她为舞会的王后。她身前身后常常围着一群老爷,他们竞相争夺她的眷顾和青睐。自那个夏天以后,她实际上已统治了男人的心,有个中尉为她发了疯,有个硕士居然投了伊玛特拉湖,有个诗人开枪自杀了,据说他们都是由于不幸地对她产生了爱情而自寻短见的。在她的纪念品中,还有一大摞用红头绳捆着的信札,都是先前的崇拜者们寄给她的,有些内容写得比较含蓄,有的比较大胆,向她表白倾慕之情。信纸折叠的地方,大多数都破损了,纸已发黄,墨水已经退色,个别地方字迹模糊,假如她不熟悉这些信,未必知道究竟写的是什么。当初,她对这些信很不以为然,只当做一种战利品收藏而已。她对那些人,一个也没瞧上,对他们也没一丝的同情。“你究竟怎么想的?”她母亲一再问她,“你总得挑选一个吧!”但萨拉心中念着的却是大公。她心想:反正还有时间。她深信自己一定给大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然他为什么和她,而没有和别人共舞呢?谁能保证,大公在某个美好的日子,不再出现并向她求婚呢?这种奇迹,过去常有的呀。到了那时,她——萨拉可以骄傲地向他倾吐自己忠贞的爱情,展示崇拜者们的来信,足以证明她拒绝了多少诱惑。年复一年地过去了,但大公没有来。萨拉读着《基度山伯爵》、《巴黎的秘密》、《流浪的犹太人》等法国的传奇小说,沉湎在这些小说中,耐心地等待着。她深信,大公如能按照他自己的心愿行事,说不定早已来了,其中肯定有人从中作梗,所以才迟迟不能成行。虽然她的母亲,已等得不耐烦了,但萨拉仍然无动于衷。母亲不知道,女儿心中怀着巨大的希望,一旦这个希望得以实现,她肯定会高兴得掉泪!但有一回,母亲的话像针刺伤了她的心。那时,她刚回绝了一个很有钱、很体面的批发商人的求婚,母亲对此很生气。“那就等着瞧吧,”母亲说,“你呀,早晚要打一辈子光棍!”最初,她听了这句话,只轻蔑地一笑置之,但后来越想越不是滋味,她不由得伤心起来,因为联想到,近来老爷们已不像从前那样,专门围在她左右了。舞会上冒出来几个黄毛小丫头,人们都说她们长得很秀丽,但她并不以为然。她认为,她们一点也说不上秀丽,只是几个尚未发育成熟的、半大的雏儿,举止也没有体统和规矩。现在居然有人说她们秀丽,这种凡俗品位着实不可理喻。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不可能的。男人们向姑娘献殷勤,其实是逢场作戏,而她们却傻里傻气地信以为真了!她一点也不怕那些女孩子,怕她们岂不成笑话。她决定在下次舞会上和她们见个高低。她怀着这一目的,照着最近一期时装杂志上刊登的时髦款式,定制了一件新礼服,而且是用洁白的丝绸做的,没有袖子,里面穿上紧身的胸衣,前胸和后背都开了大口子,从而使得她那丰满的胸脯、浑圆的双臂和凝脂白玉般的双肩,都裸露出来。她踌躇满志,怀着必胜的信心,走进了灯火辉煌的大厅。那些女孩子还敢和她比赛吗?不敢了吧!她们远远地站在大厅的旮旯里,斜着眼睛望着她,交头接耳,手掩着嘴,发出窃窃的笑声。她们连起码的社交规矩都不懂。可以想象,她们这样能征服男人的心吗?只要她还在这世界上,她们永远不可能!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