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幸福国的故事短经典·第一辑》E·L·多克托罗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6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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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L.多克托罗(1931—),美国当代著名作家,生于纽约犹太人家庭,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戏剧硕士学位时参军。退伍后相继担任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审读员、新美国文库出版社编辑、日晷出版社总编辑,1969年起专事写作,并在美国多所大学执教。多克托罗自1961年发表小说《欢迎来到艰难时代》至今笔耕不辍。主要作品还包括《但以理之书》、《雷格泰姆音乐》、《卢恩湖》、《诗人的生活》、《世界博览会》、《比利·巴思盖特》、《大进军》、《纽约兄弟》等。作品被翻译成三十多种文字。多克托罗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两次国家书评人协会小说奖、美国笔会/福克纳小说奖,伊迪丝·沃顿小说奖,美国艺术与人文学院威廉·迪恩·豪斯奖,以及由美国总统颁发的国家人文奖章。多克托罗现居于纽约,任纽约大学英美文学讲席教授。

【编辑推荐】

E.L.多克托罗编著的《幸福国的故事》并不是一部长篇小说,而是多克托罗的一部*的短篇小说集。多克托罗作为小说家,主要从事长篇小说的创作,短篇小说写得较少。他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出版至今已经过去了20年的时间,这部短篇小说集是迄今为止多克托罗出版的第二本短篇小说集。本书书名所说的“幸福国”指的就是美国,但是我们在这些小说中看到的人物的生活却并不幸福,因而这本书的书名显然含有强烈的反讽意味。《幸福国故事集》包含多克托罗近些年写的五篇短篇小说。与戴维·瓦莱斯、乔纳森·弗兰岑这些年轻一代的作家的作品不同,多克托罗所写的人物不是美国社会制度的参与者,而是这个制度之外的一些所谓“不可救药的人”,他们总是在毫无希望地反对美国的现存制度。这些小说都描写了一种黑暗的社会氛围或精神氛围。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有些美国文学评论家认为多克托罗具有“社会主义思想”。《幸福国的故事》这部迷人而精巧的短篇集,具备多克托罗代表长篇的重量和回响,包含各种情绪和声音,有力描绘了美国人的灵魂图景,堪称杰作。

【名人的书评】

E.L.多克托罗编著的《幸福国的故事》中这五个关于信仰、爱和权力滥用的锐利短篇,完美融合了作者的高超技艺、怜悯和节制的愤怒。残忍母子,穷苦自人,少数族裔,宗教狂热分子,敢于对抗白宫的探员,多克托罗笔下的人物令人印象深刻,情节张力十足,展示了美国社会内在的悖论。

【幸福国的故事短经典·第一辑的书摘】

短篇小说的物理——“短经典”总序王安忆好的短篇小说就是精灵,它们极具弹性,就像物理范畴中的软物质。它们的活力并不决定于量的多少,而在于内部的结构。作为叙事艺术,跑不了是要结构一个故事,在短篇小说这样的逼仄空间里,就更是无处可逃避讲故事的职责。倘若是中篇或者长篇,许是有周旋的余地,能够在宽敞的地界内自圆其说,小说不就是自圆其说吗?将一个产生于假想之中的前提繁衍到结局。在这繁衍的过程中,中长篇有时机派生添加新条件,不断补充或者修正途径,也允许稍作旁骛,甚至停留。短篇却不成了,一旦开头就必要规划妥当,不能在途中作无谓的消磨。这并非暗示其中有什么捷径可走,有什么可被省略,倘若如此,必定会减损它的活力,这就背离我们创作的初衷了。所以,并不是简化的方式,而是什么呢?还是借用物理的概念,爱因斯坦一派有一个观点,就是认为理论的最高原则是以“优雅”与否为判别。“优雅”在于理论又如何解释呢?爱因斯坦的意见是:“尽可能地简单,但却不能再行简化。”我以为这解释同样可用于虚构的方式。也因此,好的短篇小说就有了一个定义,就是优雅。在围着火炉讲故事的时代,我想短篇小说应该是一个晚上讲完,让听故事的人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那时候,还没有电力照明,火盆里的烧柴得节省着用,白昼的劳作也让人经不起熬夜,所以那故事不能太过冗长。即便是《天方夜谭》里的谢赫拉查达,为保住性命必须不中断讲述,可实际上,她是深谙如何将一个故事和下一个故事连接起来。每晚,她依然是只讲一个故事,也就是一个短篇小说。这么看来,短篇小说对于讲故事是有相当的余裕,完全有机会制造悬念,让人物入套,再解开扣,让套中物脱身。还可能,或者说必须持有讲述的风趣,否则怎么笼络得住听众?那时代里,创作者和受众的关系简单直接,没有掩体可作迂回。许多短篇小说来自这个古典的传统。负责任的讲述者,比如法国莫泊桑,他的著名的《项链》,将漫长平淡的生活常态中,渺小人物所得出的真谛,浓缩成这么一个有趣的事件,似乎完全是一个不幸的偶然。短篇小说往往是在偶然上做文章,但这偶然却集合着所有必然的理由。理由是充分的,但也不能太过拥簇,那就会显得迟滞笨重,缺乏回味。所以还是要回到偶然性上,必是一个极好的偶然,可舒张自如,游刃有余地容纳必然形成的逻辑。再比如法国都德的《最后一课》,法国被占领,学校取消法语课程之际,一个逃学孩子的一天。倘是要写杂货店老板的这一天,怕就没那么切中要害。这些短篇多少年来都是作范例的,自有它们的道理。法国作家似乎都挺擅长短篇小说,和精致的洛可可风气有关系吗?独具慧眼,从细部观望全局。也是天性所致,生来喜欢微妙的东西,福楼拜的长篇,都是以纤巧的细部镶嵌,天衣无缝,每一局部独立看也自成天地。普鲁斯特《追寻逝去的时光》,是将一个小世界切割钻石般地切成无数棱面,棱面和棱面折射辉映,最终将光一揽收尽,达到饱和。短篇小说就有些像钻石,切割面越多,收进光越多,一是要看材料的纯度,二是看匠人的手艺如何。短篇小说也并不全是如此晶莹剔透,还有些是要朴拙许多的,比如契诃夫的短篇。俄国人的气质严肃沉重,胸襟阔大,和这民族的生存环境,地理气候有关,森林、河流、田野、冬季的荒漠和春天的百花盛开,都是大块大块,重量级的。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即便篇幅极短小,也毫不轻薄,不能以灵巧精致而论,他的《小官吏之死》、《变色龙》、《套中人》,都是短小精悍之作,但其中的确饱含现实人生。是从大千世界中攫取一事一人,出自特别犀利不留将手艺活练好了,暗藏机巧,不露破绽。好比俗话所说: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欧·亨利的戏法是甜美的伤感的变法,例如《麦琪的礼物》,例如(《最后的常春藤叶子》,围坐火盆边上的听客都会掉几滴眼泪,发几声叹息,难得有他这颗善心和聪明。多少年过去,到了卡佛,外乡人的村气脱净,已得教化,这短篇小说就要深奥多了,也暖昧多了,有些极简主义,又有些像谜,谜面的条件很有限,就是刁钻的谜语,需要有智慧并且受教育的受众。是供阅读的故事,也是供诠释的故事,是故事的书面化,于是也就更接近“短篇小说”的概念。塞林格的短篇小说也是书面化的,但他似乎比卡佛更负责任一些,这责任在于,即便是如此不可确定的形势,他也努力将讲述进行到底。把理解的困难更多地留给自己,而不是读者。许多难以形容的微妙之处,他总是最大限度传达出来,比如《为埃斯米而作》,那即将上前线的青年与小姑娘的茶聊,倘是在卡佛,或许就留下一个玄机,然后转身而去,塞林格却必是一一道来。说的有些多了,可多说和少说就是不同,微妙的情形从字面底下浮凸出来,这才是真正的微妙。就算是多说,依然是在短篇小说的范围里,再怎么样海聊也只是一次偶尔的茶聊。还是那句话,短篇小说多是写的偶然性,倘是中长篇,偶尔的邂逅就还要发展下去,而短篇小说,邂逅就只是邂逅。困惑在于,这样交臂而过的瞬间里,我们能做什么?塞林格就回答了这问题,只能做有限的事,但这有限的事里却蕴藏了无限的意味。也许是太耗心血了,所以他写得不多,简直不像职业作家,而是个玩票的。而他千真万确就是个职业作家,惟有职业性写作,才可将活计做得如此美妙。意大利的路伊吉·皮兰德娄,一生则写过二百多个短篇小说。那民族有着大量的童话传说,像卡尔维诺,专门收集整理童话两大册,可以见出童话与他们的亲密关系,也可见出那民族对故事的喜爱,看什么都是故事。好像中国神话中的仙道,点石成金,不论什么,一经传说,就成有头有尾的故事。比如,皮兰德娄的《标本鸟》,说的是遗传病家族中的一位先生,决心与命运抗争,医药、营养、节欲、锻炼,终于活过了生存极限,要照民间传说,就可以放心说出,“从此他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在这里事情却还没有完,遗传病的族人再做什么?再也想不到,他还有最后一博,就是开枪自杀,最后掌握了命运!这就不是童话传说,而是短篇小说。现代知识分子的写作渐渐脱离故事的原始性,开始进入现实生活的严肃性,不再简单地相信奇迹,事情就继续在常态下进行。而于常态,短篇小说并不是最佳选择,卡佛的短篇小说是写常态,可多少晦涩了。卡尔维诺的短篇很像现代寓言,英国弗吉尼亚·伍尔芙的短篇更接近于散文,爱尔兰的詹姆斯·乔伊斯的《都柏林人》则是一个例外,他在冗长的日常生活上开一扇小窗,供我们窥视,有些俄国人的气质。依我看,短篇小说还是要仰仗奇情,大约也因为此,如今短篇小说的产出日益减少。日本的短篇小说在印象中相当平淡,这大约与日本的语言有关,敬语体系充满庄严的仪式感,使得叙述过程曲折漫长。现代主义却给了机缘,许多新生的概念催化着形式,黑井千次先生可算得领潮流之先。曾看过一位新生代日本女作家山田咏美的小说,名叫《YO-YO》,写一对男女相遇,互相买春,头一日她买他,下一日他买她,每一日付账少一张钱,等到最后,一张钱也不剩,买春便告罄结束。还有一位神吉拓郎先生的一篇名叫《鲑鱼》的小说,小说以妻子给闺密写信,因出走的丈夫突然归来停笔,再提笔已是三个月后,“他完全像鲑鱼那样,拼命地溯流而归……”浅田次郎的短篇《铁道员》因由影星高仓健主演的电影而得名,他的短篇小说多是灵异故事,他自述道是“发生在你身上……温柔的奇迹”,这也符合我的观念,短篇小说要有奇情,而“温柔的奇迹”真是一个好说法,将过于夯实的生活启开了缝隙。相比较之下,中国的语言其实是适合短篇小说的,简洁而多义,扼要而模糊,中国人传统中又有一种精致轻盈的品位,比如说著名的《聊斋志异》,都是好短篇,比如《王六郎》,一仙一俗,聚散离合,相识相知,是古代版的《断背山》,却不是那么悲情,而是欣悦!简直令人觉着诡异,短篇小说是什么材料生成的,竟可以伸缩自如,缓急相宜,已经不是现代物理的概念能够解释,而要走向东方神秘主义了!现在,“短经典”这套世界现当代短篇小说丛书的出版,又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会有多少意外发生呢?二ο一一年二月二十六日上海

平原上的屋子妈妈说我从此以后是她的侄子了,称她为道拉姑姑。她说我已足十八岁了,看上去更像二十岁的样子,我们家的命运有赖于她没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叫道拉姑姑,她说。我叫了。她不满意。她让我叫了好几遍。她说我叫她姑姑时心里必须坚信,在她失偶的哥哥霍拉斯死后她收养了我。我说,我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叫霍拉斯的哥哥。我当然没有啦,她说,喜不自禁地瞧了我一眼。要是我能装模作样成功地充当他的儿子,就会有好戏看哪。我瞧着她在镜子前过分做作地梳妆打扮,像所有的女人一样抚弄一下头发,其实这样东摆弄西摆弄之后你压根儿看不出有什么两样,但我心里却也并不觉得不快。她用人寿保险的钱在城市西郊外五十英里处购买了一座农场。在那儿,谁还会管你是不是她的血肉儿子?但她有她的计划,想着将来的事。我没有计划。我从来没有计划——只是有时候有那么一点儿模模糊糊的想法而已,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我弓着身子,从楼梯上走下来,背上背着第二只箱子,箱子用绳子绑在背上。小孩子们等在门前露台的下面,膝盖磕出血了,脚脖子上的袜子全戳破了。他们按幼稚园里一支歌的调儿唱着他们自己编的脏歌。我把他们哄赶开,他们便大喊大叫逃散开去,不一会儿,当然啦,当我爬上楼去拿其他东西时,他们又奔回来了。妈妈站在空荡荡的凸窗里。在这儿,邻居的眼睛都盯着你,她说,就好像审判席上的陪审员似的。而在乡下,她说,没有人会贸然下结论的。你能让房门开着,也不用拉下百叶窗。在光天化日下,一切干千净净,清清白白。嗯,我能明白她的意思,但在我看来,芝加哥拥有漂亮的大旅馆啦,饭店啦,树荫覆盖的柏油路啦,大楼啦,只有芝加哥才是那样的地方。当然啦,不是芝加哥所有的地方都那样。从我们三楼的窗户往外望出去,除了街对面的一排排公寓外看不见什么。说真的,在夏天,高尚的人受不了牲畜围栏的臭味儿,我倒并不太在乎。我也不抱怨那儿的冬天。我从不在乎严寒。冬天从大湖吹来的寒风像魔鬼似的鞭打着女人们的裙子,让裙子在她们的脚踝间飞舞。不过,无论冬天还是夏天,如果百无聊赖的话,你总是可以去乘乘电车的。我太喜欢这城市了,它总是充满了忙忙碌碌的人啦,笃笃的马蹄声啦,辚辚的车轮声啦,送货的车啦,没有边帮的大车啦,小贩啦,闹市啦,火车上货物的撞击声啦。当从西边飞来乌云,往我们倾泻雷暴雨,以致你压根儿听不见人类的呐喊或诅咒,那我最高兴了。芝加哥能忍受上帝最糟糕的惩罚。我知道人们为什么建起了芝加哥一当然啦,那儿拥有铁路啦,船啦什么的,是个做买卖的地方,但最重要的是,它给予我们所有的人一种强烈的挑战,这是平原上的屋子所不可能提供的。而那平原正是所有这些雷暴雨发韧的地方。再说,我会想念我的朋友韦尼弗莱特-泽温斯卡,当我往楼下搬箱子时,她正站在楼梯平台上。进来一会儿,她说,我想给你一点儿东西。我走了进去,她随手关上了门。你可以将它们放下来,她是指我的箱子。在韦尼弗莱特面前,我的心总是跳得更快。我能感觉出来,她也知道,这使她感到快乐。她现在将手放在我的胸El,踮起脚尖吻我,手伸进了我的衬衣里,摸摸我激烈跳动的心脏。瞧瞧他,要是他穿上西服,打上领带,会是什么模样。哦,她说,眼睛里滚出泪花,没了我的厄尔,我该怎么办呢?她微微苦笑了一下。韦尼弗莱特跟我妈不是一类女人。她细小,瘦弱,从楼梯上往下走时,活像一只奔跳的小鸟。她不敷粉,也不洒香水,身上偶尔散发出一股点心糖味儿,那是她从打工的面包房带回来的味儿。她的嘴唇甜蜜而沁凉,只是有一只眼睑抬不起来,耷拉在她的蓝色眼珠上,要不她会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当然啦,她也没有什么可炫耀的乳房。你可以给我写信,我会给你回信的,我说。你在信中说什么呢?我会想些话说的,我说。她把我拖拽到厨房,在厨房,她劈开双腿,两个胳膊肘平撑在椅子上,这样,我可以撩起她的连衣裙,用她喜欢的方式进入她的身子。这花不了多少时间,即使这样,当韦尼弗莱特扭动着身子,发出她那轻轻的叫床声时,我能听见妈妈在楼上喊叫,问我到哪儿去了。我们雇了一辆四轮马车运送我们和行李,而不是将行李交给较为便宜的火车快运系统,乘马拉街车到车站。这也不是我的主意,自从妈妈买了那栋只有她知道在哪儿的房子后,留下的行李正好塞满马车。她戴着宽边帽和寡妇面罩从楼梯上走下来,马车夫扶她上车时,她将裙子提到鞋帮头上。在光天化日之下,我们进行了一场浩浩荡荡的撤离。妈妈撩起面罩,用轻蔑的目光瞧一下正从窗户往外张望的邻居,这纯粹是妈妈的一贯行事风格。至于那些讨厌的孩子,看到我们显得如此优雅雍容,目瞪口呆了。我跳着坐到她身边,关上了门,在我们驶离时,我看见孩子们互相推搡着,撒腿奔跑着。P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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