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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蓉女,毕业于成都幼儿师范学校,曾任外企销售主管,原籍四川雅安,现居成都。鲁迅文学院第十八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国土资源作协会员,四川省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主要创作小说和随笔,出版有长篇小说《飘来飘去11月》。
《巴金文学院书系:纸花》是邹蓉的中篇小说集。通过10个中篇小说,讲述10个不同的女人在城市化过程中经历的伤痛与成长,呈现出女性与母亲、与伴侣、与子女的几种关系。尽管生活艰辛,却不曾妨碍这些女人爱得张扬泼辣,活得坚忍自持,美得摇曳生姿。
《巴金文学院书系:纸花》收录的十篇小说皆扎根于乡土生活,围绕乡村日常、婚嫁风俗、及城市化给村民生活带来的巨大变化展开。十个故事,十种人生。用清澈的视角,描绘日渐消失的原风景。在城市化的进程中,我们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王老者
一群人充满激情,还没等到天黑,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
直到有人喊“走了,走了”,大家才仓促地道别,笑着上了汽车。车门砰砰作响,浩浩荡荡的车队沿着坑洼不平的公路,在一长串房子和树中间消失了。周围空无一人,村子再没有那些混杂的声音,顿时就寂静了。没有人走动,天很快就黑下来,这里成了黑夜的中心,连猫儿、狗儿的声音也没了,让人大气都不敢出。很诧异这样短的时间,就可以把整个村子搬空,所有能搬走的东西,还真是一件不留。他们将在夜里走很长的路,明天早上的太阳一出来,所有的人已经在别处,找到可以替代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王老者闷声坐在灶前,往火塘里加了两根柴火,火苗呼啦一下就蹿起来,锅里的水像是快要开了。老伴在切洋葱,辣得直用袖子抹眼泪,*后还是泪流满面。厨房里灯光暗淡,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脸蜡黄蜡黄的。他还能想起老伴年轻时候的样子,虽然不算漂亮,也不难看。他觉着是可以和她一起生活的,于是很快就成亲了。面对父母的疑惑,他振振有词地提到她的土地,后来发现这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作为世代为工的家庭,在国家三年困难时期,一家人没少挨过饿,他将此事归结为,自己家里缺少的正是土地。他为自己幻想了一个后半辈子的全新生活,要像一个建筑师那样建自己的房子,有大片的土地种庄稼,生活得像一个庄园主……所有的臆想近似于他*幸福的生活。
“哎,明天去买几只小鸡儿回来。”王老者突然这样说道。
“啊?”她回应。
“小鸭也行,还有鹅……”
“都这个时候了,你干吗还想养它们?”女人不大明白他的意图,眼中露出一丝不解。
“我让你养就养,又不是养不起,哪有那么多话。”
“你还没有看见吗,村里人都没有了,别的村很快也会搬完的,我到哪里去买小鸡?”
“总有办法的……实在不行的话,你那几只老母鸡不是正在下蛋吗,自己抱一窝小鸡儿,又不是没抱过,有啥子好难的事情。”
他已经感觉到周围太安静了,得弄点声响才热闹。还必须找点事做,显得在这个被人舍弃的村子里,自己的生活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改变。
“不晓得你是咋想的,”女人忍不住嘟囔,“一个村的人都搬走了,只剩下你和我,你这是要老死在这里吗?”
“我没那么快死,要真死在这里就好了,还省得搬家。”
“你什么时候死?”
“天晓得!”
“你要是早死了,我今天就跟着大家一起搬出去了。你也看见了,还等不到明天早上,我就住进新房子,也不像现在,还住在这个破房子里。”因为激动,女人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话有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王老者听着这些话,一点也不生气。他觉着这话于她来说是有道理的。
“你就那么想外迁?”
“外迁有什么不好?”女人把切好的洋葱放进碗里,往里面撒了些盐,直接用手将盐和匀。“你没听见?移民工作组的人说了,是往经济发达的地方迁,那地儿离县城不超过15公里,离集镇*多3-5公里,交通、医疗方便……你再看看这个地方,离县城少说也有三十多公里。而且,前面是河,后面是山,出个门还隔河隔水的,哪点好了?”
“真有说的那么好吗?外迁,随便到再好的地方,你都是生人,外地人!”
“你不想做外地人,不愿意外迁,那你咋个也不同意内安?”
“你咋不明白呢,内安和外迁的意思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一个是县内安置,另一个是县外的省内安置。就是内安近一点,外迁远一点,没什么大的不同。”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因为修电站,我们根本没有机会从这里走出去,真的会老死在这里的。”女人叹息道,“你倒好,不愿意外迁,也不同意内安,选了一个后靠。你是有多喜欢这个地方,非得往后面山上搬?你晓不晓得,我那天看到你签协议,死的心都有。我又没得办法,哪个喊我要嫁给你这种人的呢。”
王老者已经厌倦了这种对话,想着即将要发生的争吵,不再言语。他只是希望,她把舌头吞进去,什么话都不要说。
是的,一切都是因为在大渡河上修瀑布沟电站,打破了他原有的计划。虽然他留下来了,没有跟着大多数人一起外迁,但也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还是要和他们一样,舍弃这个村子到后面的山上去住。到了那个时候,现在的房子和土地都会埋在水底下。听说电站设计的*蓄水位为850米,还真是够深的。
女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锅里的面条已经煮好了,挑到碗里,放到桌上,也没能让她停下来。
王老者没有听她说话,因为他在想,人搬走之前是一个村的,搬出去以后就不可能再是一个村的了。再什么集中安置,那也是相对的,只有少数人还能在一起,大多数人还是要分开,去不同的地方,也不知道那里的人好不好相处。然后,他又想着这房子周围的田地,少说也得有上百亩,从今天晚上起,就没有人要了,那些田里和地里还长着庄稼呢。他幻想着,明天早上推开门,所有的田地就是他的,所有的庄稼也是他的,甚至整个村子都是他的。他猛然意识到的事情,竟然把自己吓了一跳。然后,这种后知后觉的喜悦,在于一段新生活即将开始,还是以近似于完美幸福的神话故事来开启大幕。
尽管他很兴奋,可以说是喜出望外,但他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因为,他能够猜想得到,家里的女人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