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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舟:生于20世纪70年代。小说家。作品入选多种选刊、选本、排行榜。曾获郁达夫小说奖,中华文学基金会茅盾文学新人奖,鲁彦周文学奖,《小说选刊》《小说月报》《青年文学》《十月》《当代》《西部》等刊物奖,华语文学传媒盛典年度小说家提名。著有长篇小说《跛足之年》《蝌蚪》《战事》《春秋误》《我们的踟蹰》,长篇非虚构作品《我在这世上太孤独》,随笔集《从清晨到日暮》,小说集《我们的底牌》《所有的故事》《弋舟的小说》《刘晓东》《怀雨人》《平行》《雪人为什么融化》等。
本书中收录了6篇弋舟近年来发表的中短篇小说精品。《天上的眼睛》《我们的底牌》《李选的踟蹰》《金枝夫人》《年轻人》《碎词》6个故事。弋舟以艺术的方式,试图探讨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些重要的精神命题。人心的溃败,道德的失守,心灵的重荷,理想的幻灭,我们这代人的精神疑难,也是这个时代的典型症候。
作为新锐小说家,弋舟的不凡在于他对于人物的辨识能力。他能敏锐捕捉到生活中那些有独特气质的人,并为他们在小说里重塑肉身。在他的笔下,生活中那些婆婆妈妈,那些鸡零狗碎突然间就消失了,尘埃纷纷掉落,浮沫终会蒸发。一些纯粹的、类似结晶体的东西呈现在我们眼前。那是外表之后的真相,那是人在夜深人静时对精神境遇的思索。
第一幕
我有个哥们,平时不大爱说话,但一开口,就有些让人忍俊不禁。譬如,形容阴天,他会说阴霾,形容晴天,他会说万里无云。这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稀奇,但是,我说“形容”,只是个笼统的说法,其实不如说是“瞎聊”。这就好玩了,想一想,一个正随口和你打着招呼的人,一张口,就带着股舞台味儿和戏剧感,你是不是会有点儿傻眼呢?你也许会认为,我的这位哥们可能有些迂腐,文人嘛,就爱酸文假醋。不是这样的,这哥们其实挺朴素——他是我们小区的保安。有一回,我拉着他喝小酒,喝到差不多的时候,他跟我来了一句:“不管你是谁,在你身体里,总有那么一部分,渴望自己是另外一个人。”我的确是有些震惊,当时的酒意,也恰好有助于我领会这句话的真谛。我定定神,琢磨了一下,突然就冒出了一声咏叹调般的叹息:啊!这一声“啊”可不简单,完全是舞台上的发声方式,是那种高屋建瓴的声音。我觉得我是从内心最深处释放的这声叹息,虽然带着股酒味儿,但在那一个瞬间,我的确成为了“另外一个人”。这声共鸣很好的叹息,让我顿感疲惫,甚至还有些痛苦,但就像打了个酒嗝一样,其后又让我通体舒坦。
另外一个人,戏剧感,舞台化,不借助点儿酒意,是挺难把这些东西糅合在一块儿。但我喝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就有些理解我的这位哥们了,从此把他视作是让我感到敬畏的少数人之一。
在这一点上,金枝是有些心得的。读大学时,金枝参加过学校的话剧团,《麦克白》,金枝饰演女主角,麦克白夫人。当然,相对于那位著名的舞台人物,当时的金枝,完全称得上是一张白纸。在见到唐树科之前,二十岁的金枝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即使对于一个小县城长大的姑娘,这都是很少见的了。不是吗?文学作品早就教导我们,好像越是蛮荒之地,少女们的情窦越是萌动得剧烈一些)。但这不妨碍金枝在舞台上获得成功。淋漓尽致地表演,当年为金枝赢得了“金枝夫人”的称谓,同学们这样叫金枝,就连有些不太严肃的老师,也这样叫金枝。这说明,人类的确是有些微妙的共通点,一个十六世纪的苏格兰贵妇,在本质上,能被一个当代中国小县城里的姑娘所把握。
说到戏剧性,在我们的生活中并不鲜见,我们缺乏的,只是大师们那样宏观的提炼与概括。金枝和唐树科的恋情便可佐证:
——校门口那排公用电话前人满为患,焦急的金枝在每个人背后乱转。金枝急需打一个电话给家里,父亲托人给她带话说,母亲煤气中毒,被送进了医院。可是每一部电话的使用者都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根本没有放下电话的意思。好不容易有人挂断了,金枝却恰好转到了另一头。当金枝飞奔过去时,另一只手已经拿起了话筒。这是一个又瘦又硬的家伙。他的瘦一目了然,而他的硬,体现在他的眼睛上——这个家伙不用正眼看人,目光斜斜的觑向天边。金枝认为这就是感觉了。本来,在一个小县城长大的金枝,感觉并没有这样灵敏,但是如今金枝读了中文系,并且在学校的舞台上饰演过了麦克白夫人,用悲伤的语调大声朗诵过:“我们的行为本来是光明坦白的,可是我们的疑虑却使我们成为叛徒”,所以,感觉已经被熏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