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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城
中国商业犯罪间谍小说*人。代表作《秘密调查师》系列小说影视版权全部售出。2017年首部科幻长篇《复苏人》在《中国作家》刊发后,入选《中华文学选刊》,获得好评。前跨国商业调查公司副执行董事,机器人工程师,国际注册反欺诈调查师。
90年代进入清华大学机械工程系,后留学美国,以全美工程类优秀毕业生身份获取斯坦福大学全额奖学金,攻读人工智能、机器人专业,研究军用仿生学丛林侦查机器人的开发和大规模生产。硕士毕业后在硅谷任机器人工程师。2006年加盟被誉为“华尔街神秘之眼”的全球*商业风险管理公司,从事商业尽职调查、反欺诈调查及企业安全及危机管理。数年间由普通调查分析师晋升为副执行董事,领导中国区业务。
永城的作品多以其自身经历——匪夷所思的秘密商业调查、高科技王国的神秘武器、斗争激烈的外企职场、遍布全球的生活经历为素材。堪称当代中国商界的007系列小说。
《秘密调查师Ⅱ卧底》*烧脑商业犯罪间谍小说,堪称中国当代商界的007系列。
《秘密调查师Ⅱ卧底》秘密调查师——在美国被誉为“华尔街的神秘之眼”。他们潜伏在金融区的摩天楼里,秘密执行着各种商业调查项目。精英外表,无孔不入的高科技手段,跨越国境的历险,匪夷所思的秘密商业调查,斗争激烈的外企职场,生意场上绞尽脑汁的陷阱设计……
《秘密调查师Ⅱ卧底》他们虽是冷面的“猎人”,却亦可成为脆弱的“猎物”……
诡异的命运、凄婉的爱情、人性的对决与救赎……
欲望中孕育着怎样的恶意?
《秘密调查师Ⅱ卧底》商业秘密,其实是人的秘密。人的秘密,离不开七情六欲。
★*烧脑商业犯罪间谍小说,堪称中国当代商界的007系列。
★*国际注册反欺诈调查师亲笔撰写惊心动魄的商业调查内幕。
★灵感源于作家亲身经历,外企行业绝密卷宗首次大曝光!
★鬼斧神工的布局,比《无间道》更烧脑。该系列影视版权全部售出!
★全面揭开商业调查师“精英外表福尔摩斯内心”的神秘面纱。
★商业调查师:“我们的产品,是秘密。值钱的秘密。”
永城/文
上次为《秘密调查师》写序是2010年的初冬,在由北京飞往莫斯科的航班上。七年之后,为《秘密调查师》的再版写序,仍是在飞机上,这次是由北海道飞往北京,舷窗外的北国大地又是白雪茫茫。也不知我有多少时间是在飞机上度过的,早年是漂洋过海求学谋生,然后是肩负着公务四处奔波,现在则是全职码字的闲云野鹤。无论调查报告还是小说,加起来总有十几万字是在机舱里写就的。看来,不管从事何种职业,注定是一个漂泊的人生。
转眼离开商业调查已有数年。但既是为《秘密调查师》作序,总要再提一提那“神秘”的行业。
每当有人让我从《秘密调查师》里挑一句*概括性的话,我总是不假思索地选出这一句:
我们的产品,是秘密。值钱的秘密。
这是小说中充满神秘感的GRE公司中国区老大对前来面试的年轻女子说过的话。这两个人物自然都是虚构的,就像这小说中的大部分人物和情节。但生动的故事往往来自真实的素材。比如,作为中国区的领导,我也曾面试过许多踌躇满志的年轻人。他们大多从中外名校毕业,拥有数年的金融、媒体或法务的工作经验,但对商业调查一无所知。因此目光里总是交织着忐忑和兴奋。他们希望加入的,是鼎鼎有名的“华尔街秘密之眼”——全球*的商业调查公司。其数千名员工,隐藏在六十多个国家的金融区摩天楼里,秘密执行着数百起商业调查项目。他们为投资者调查未来合作对象的背景和信誉,为遭遇欺诈的公司找出销声匿迹的罪犯,为陷入经济纠纷的客户寻找对手的漏洞和把柄,另有一些为VIP客户提供的隐秘服务,是公司里大部分员工都不知道的。
十几年前,当我心情忐忑地接受面试时,对此行业同样一无所知。参与了数百个项目,走过十几个国家,顶过南太平洋的烈日,也淋过伦敦的冻雨,在东北的黑工厂受过困,也在东京的酒店避过险。在积累了许多经验之后才真正明白,一个商业调查师到底需要什么。面对那些拥有傲人简历的面试者,我总要问一个问题。这问题和英美名校的学历无关,和硅谷或华尔街的工作经验也无关。那就是:
应对一切可能性,你准备好了吗?
我这样问,因为我也曾被问到过同样的问题,并不是在面试时,而是在更尴尬也更紧迫的时刻。
那是在大阪*繁忙的金融区,一家豪华饭店的餐厅里。
“老兄,你准备好了吗?”
问我问题的,是个铁塔般巨大的西班牙裔男人,短发,粗脖子,皮肤黝黑,戴金耳环和金项链,体重起码有三百斤。若非见到他的名片,我会当他是西好莱坞的黑帮老大。可他并非黑帮,他叫Mike,来自洛杉矶,是国际某知名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他身边是个身材娇小的西裔美女,那是他的私人秘书,他身后则是四名人高马大的保镖:两名白人,两名日本人,表情严峻,严阵以待。Mike低头凑近我,补充道:“他们几个都带着家伙!”
我摇摇头。一个小时之前,我才刚刚在关西机场降落。民航不会允许我带“家伙”搭乘客机,即便允许,我也没有。
Mike也摇摇头,脸上浮现一丝不屑:“没人告诉你吗?今天要见的证人,有可能是很危险的。我们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我们知道,他有黑帮的背景!”
这是一桩拖延了数年的跨国欺诈大案。骗子拿着巨款销声匿迹,直到三天前,Mike在日本的同事接到了匿名电话举报,声称见到过他。听声音举报人是女性,日语并不纯熟,操着些中国口音。同事在电话中说服她和我们秘密约见。我和Mike就是为了这次会面,分别从北京和洛杉矶赶到大阪来。时间地点由对方定,我们严格保密,尽量减少随行人员。
Mike的顾虑并不是多余的。销声匿迹的诈骗犯可不喜欢被人一直追踪,为了警告律所和调查公司不要插手,以“举报”为名把接头人约到僻静处“灭口”,也是发生过的。Mike无奈地看着我,抱起双臂说:“我给你半小时做准备。半小时后,我们在酒店大门见。”
重温一下项目背景:被骗的是一家美国金融企业,骗子和日本黑社会有染。Mike的律师事务所受聘为美国企业尽量挽回损失,而我所就职的公司协助Mike的律师事务所,在全球追查骗子的行踪。半小时之后,我将同Mike在他的保镖和本地律师的陪同下,去接头地点和举报人见面。对于这位神秘的举报人,我们一无所知。她曾在电话里声称是那骗子的情人。但,谁知道呢?
半小时,我能做什么准备?举目四望,酒店门外有一家便利店,想必是不卖枪的。就算卖,我也不知怎么用,或许比没有更不安全。我回到十分钟前刚刚入住的酒店房间,取出手提电脑,给在北京的同事发了一封邮件,简单做了些安排——如果我发生了意外,请帮我……
写完那封具备遗书功能的邮件,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举目窗外,是一条被樱花淹没的街道,身穿和服的女人们,打着伞在花下拍照。原来竟是樱花怒放的季节,之前竟然丝毫也没注意到呢。
生活是美好的,但危险无处不在。作为一名商业调查师,危险似乎就更多一点儿。母亲因为我的职业抱怨过很多次:不务正业!在她看来,一个获得斯坦福硕士的机器人工程师,就该毕生研究万人瞩目的人工智能,改进那些我曾经研发的“蟑螂机器人”——那是我研究生时的课题:为丛林作战设计的仿生学机器人——穿越各种气候和地质条件下的丛林,深入敌人腹地,拍照,监听,执行其他更为秘密的任务。
毕业十几年之后,深入“腹地”的却并不是那些“蟑螂机器人”,而是我自己——整天西服革履地出入全球各地的高级写字楼,同银行高管和企业家们打着交道。我远离了机器人和人工智能,被众多的合同、账务、新闻、八卦、公开的和不公开的信息,还有无处不在的蛛丝马迹所淹没。
母亲一辈子做学问,无法量化商业咨询的技术含量和价值。一切用不上数理化公式的营生,她都当作不大正经。后来我辞了职,专心写起小说来。母亲就更失望了:“你凭什么能写小说?又不是文科出身。而且,想象力又未必出众。”我不敢言语顶撞,只在心中默默辩解:没有经历,哪来的想象力?
因此,凭着当年寒苦的漂洋,在硅谷设计和生产机器人,以及之后走遍世界的调查师经历,想象力似乎真的日益发达了。那些匪夷所思的调查,跨越国境的历险,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绞尽脑汁的陷阱设计,高科技伪装下的原始冲动,被财富和欲望撕扯的情感和良知,就这样跃然纸上了。
当然,事实毕竟是和小说有所不同的。商业调查通常并不如小说里那般惊心动魄,正规公司的从业者也绝不会轻易踏入法律和道德禁区。而且这一行*需要严谨,容不得半点儿的牵强和不实。所以专业调查师会补充说:“如果无法证明是真相,秘密一文不值。”
不过,前文所述的“大阪”经历却并非虚构。之所以要写这样一篇序,正是为了向读者透露一点儿藏在小说背后的真实情形。只不过,此类“情形”并不多见,而且只有资深人士才会亲自涉险,绝不会把既敏感又危险的任务推给普通员工。至于那次经历的结果:瞧,我还健在呢!至于其他细节,抱歉,那可不能直接透露。正如这部《秘密调查师》里写到的诸多“秘密”,是要经过了小说式的加工才能见人的。
说不定您手中的这部小说,就已经把谜底告诉您了。
楔 子梦魇娟儿的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微微的一点光,让她隐约看出这是一条地道,只够一人勉强通过。四周都是裸露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土腥气。
这是哪里?娟儿想不出。不记得怎么进来的,前因后果都记不得,只觉又湿又冷,四周狭窄得转不过身,胳膊和腿都受到约束,又麻又酸,就像用一个姿势睡了太久。
一瞬间,娟儿又感觉自己似乎正平躺着,双臂平放体侧,脊背硌得生疼。这是她惯用的睡眠姿势。难道是在做梦?也许正躺在公司宿舍的床上,褥子抽掉了。本打算今天洗的,不记得洗了没洗。
但那只是一瞬间。瞬间之后,她还是在地道里。
在东北,其实地道一点不稀奇。听老人说过,几十年前,为了防范“苏修老毛子”,到处都挖洞搞人防。娟儿上班的工厂也有一条,据说入口就在办公楼的地下室里,只不过常年锁闭,似乎大伙都只是听说,还没人真的进去过。难道,自己正在办公楼下的地道里?这厂子远离城镇,厂墙外是几十里的大野地,地道的另一头,又能通到哪里?
娟儿想迈步,腿却使不上劲儿,好像突然间不存在了。低头看看,腿脚都好好的,像是被谁施了魔法,就是不让往前走。前面有啥?娟儿向着地道深处瞭望。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个人影,身形丰腴,走路一扭一摆的。怎么那么眼熟?
是常姐!对了!今天本来就是跟着常姐出来的。
娟儿猛然想起来,今天是周末,自己跟着常姐去了温泉旅馆。常姐是娟儿的领导,财务总监,全厂公认的大好人。从国企到私企再到合资,员工换了几拨,常姐从没跟谁红过脸。对娟儿就更好,亲妹妹似的,洗温泉这样的美事儿,总不忘带上娟儿。她们午后出发,走的高速公路,傍晚到达温泉。一起吃农家菜,喝温过的黄酒,飘飘欲仙。娟儿本不想喝酒,可又不敢推辞,怕让常姐看出自己的心事。
这心事可真让娟儿为难,简直是如坐针毡!娟儿突然明白过来:迈不开步,兴许是自己心里不想往前走,不想跟上常姐。娟儿真的后悔,昨天不该摸常姐的大衣口袋。本来只是找抽屉钥匙,通常就在那只口袋里。都怪她平时和常姐太熟,找个东西都不用打招呼。没想到却翻出银行转账单!三千万美金,从公司的账户汇到香港!按照公司规定,出款都要经过娟儿核对。可这三千万,她一点儿都不知道。难道常姐在贪污?
要是在以前,娟儿必定假装没看见。反正单子在常姐衣兜里,又没放在她眼皮底下。可现在不同了。就算常姐待她再好,她也不能视而不见。因为她的世界里多了一个人——维。
别人都叫他维克多,或者伊凡诺夫先生。娟儿不喜欢那些称谓,他又不是语文课本里的人物。维其实非常和蔼,体贴入微,和娟儿周围的所有人都截然不同。他是黑白照片中的一团炙烈色彩;掺入烈酒的浓咖啡,放了许多糖,粗狂醇厚,又甜又辣又苦。在县城的酒店房间里,他先把她奉为公主,再像野兽般把她撕碎,在冰天雪地之中,带来夏天的狂风暴雨。在公司里,他们却像陌生人一样互不理会。维是俄方派驻的副总经理,负责合资企业的运营。说是合作,实为暗战。俄方经理和中方小会计本不该有什么交集。中方领导不能容许,他在俄罗斯的老婆恐怕更不能容忍。娟儿知道没有未来,因此才格外珍惜现在。维的任期是三年,娟儿还有两年半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弥足珍贵。
可是,公司账户里的巨款不翼而飞,维却还蒙在鼓里。等到下次审计时发现了问题,恐怕一切为时已晚。作为俄方派驻的领导,他将面临什么?带着耻辱回俄罗斯去?县城酒店的约会必将提前结束。不!娟儿不要这一切结束得这么快!她得把常姐的秘密告诉维!
娟儿打定了主意,想要转身往回,身体却还是不听使唤。不仅如此,土壁突然开始收拢,瞬间夹紧她的身体!娟儿大惊,想张嘴求救,却又发不出声音,嗓子里好像塞着棉花。土壁继续移动,越夹越紧,土腥味也越来越浓。有东西正从穴道*盘旋垂落,面条般的,根根倒挂,细长柔滑,不久蠕动至眼前。不是面条,是细长的虫子!娟儿浑身战栗,心中却突然醒悟:这是在做梦吗?
这念头让娟儿平静了些,因此更加明确,这的确是个噩梦,只是一时醒不过来。娟儿再次感觉到自己正平躺着,双手放在体侧。身体不听使唤,想翻身却翻不过来。她应该正躺在宿舍的小床上,地道和虫子其实都并不存在。
等等……她不该在公司寝室里的。不是跟着常姐到了温泉旅馆?*后的记忆是在餐厅,窗外雪花纷飞。温吞吞的黄酒让娟儿头重脚轻。为何如此不胜酒力?赶快醒过来吧!这梦境实在可怕!地穴的土壁继续挤压,潮湿的腥气愈发浓重,蠕动的白虫眼看就要钻进鼻孔了!娟儿拼命挣扎,想让自己醒过来。醒过来就好了!地道、白虫,一切都将消失!醒过来!
娟儿右手狠狠撞上冰冷的硬物,手背一阵剧痛。瞬间恢复了意识,梦境霍然消失了。
娟儿赶快睁开眼,眼前却还是漆黑一团,连梦境中的一点光也不见了。
这是在哪儿?肯定不是在宿舍里。怎会比梦里更黑更冷也更憋闷?娟儿猛吸一口气,鼻腔里立刻充满细小尘埃,土腥味比梦中更重。娟儿竭力睁大眼睛,眼前仍是漆黑一团。难道是失明了?娟儿心中大骇,猛抬手臂,手背再次撞上硬物。再抬左手,还是撞。右脚、左脚、肩膀、额头……处处都撞!她似乎有点儿明白了:这里并非地道,却比地道更狭小,四壁冰冷坚硬,氧气正在减少。这里到底是哪儿?难道还在梦里?
不可能。娟儿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醒了,却什么也看不见。四周是冰冷坚实的木壁,死死将她围困,仿佛有一双无形之手,正掐住她的脖子。她快要憋死了!巨大的恐惧瞬间将她吞噬。她尖声喊叫,声音弹回自己耳中,好像把头闷在水缸里。她竭尽全力用双肘撑向四壁。徒劳!用双膝,徒劳!用头、肩膀,都是徒劳!木壁仿佛生了根,纹丝不动。她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胆颤心惊!她*后一次使出全力,挣扎却仍是徒劳。
残留的能量瞬间消耗殆尽,剩下的是无边的绝望。
是常姐!
这念头突然钻进娟儿脑子里。空气越来越稀薄,娟儿的大脑却瞬间水洗般的清澈。她浑身的肌肉开始剧烈痉挛,因为缺氧,因为恐惧,也因为愤怒。她拼命张大嘴,却再也感受不到胸肺的运动,能感受到的,只有眼球就要鼓出眼眶,只有意识的渐渐远离。
娟儿用尽*后一丝气力,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再无气息进出。
漆黑的四周,终于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一滴泪,留在娟儿腮边。
李娟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此刻自己正躺在一副被钉死的小棺材里,棺材被埋入新挖的土穴。棺材之上是新添的厚土,厚土之上是一片密林。漆黑的密林中,细雪正悄然飘过枯枝断木。
*章 纯然天成1一周之后,一千公里以南。
2010年的*后一天,夜暮初降,北京城正被寒冷的雾霾笼罩。中国大饭店的自助餐厅却春意盎然。这五星酒店的豪华餐厅里从不缺少光鲜靓丽的客人。但今晚,耀眼的客人却似乎只有一桌——餐厅正中落座的五位女客,不仅使周围穿梭的中外女士们相形见绌,就连酒店的华美装潢也黯然无光了。
五位小姐芳龄均在二三十岁之间,容貌是五星级的,身材八星。五位中的四位雍容华贵,珠光宝气,仿佛步上红毯的影后;另一位却衣着平平,风尘仆仆,乍看就像旅行中的大学生,但细看却也姿色出众,气质不凡。五人谈笑风生,旁若无人,好像舞台上的主角,镁光灯打在头顶。四周一片黑暗,藏着无数眼睛,好奇,嫉妒,贪婪。
就在“舞台”边缘,坐着这样一位“男观众”,有个明显特征,胖。
他坐着,仿佛大小两只球。小球好像大球生出的肉瘤子,生的过程并未彻底完成,两球互相嵌套,找不到能称作“脖子”的部位,幸亏有领带和金链子来定义。金链子有手指那么粗,给他算是项链,若给旁边倒水的小弟,就能当裤腰带。
胖子叫黄金龙,是吉林金合股份有限公司总裁。金合有两家镍加工厂,统共两三千员工。虽然拥有挂着金链子的双球身材,黄老板却并非黑社会。他是民营企业家,至少他常这样称呼自己。当然黄老板认识黑社会,但他也认识公安局的。
黄老板管理有方,人缘儿自然也不差。其实这也是他自以为的,因为三千工人没人敢不尊敬他,至少当面不敢。胆敢当面不尊敬他的只有他老婆。老婆以前美得一塌糊涂,黄老板自卑得一塌糊涂,需靠金链子增加信心。如今老婆又老又肥,黄老板也就不再自卑了。当然,金链子也戴习惯了,不愿意摘了。
其实在黄老板看来,“舞台上”的美女也没啥大看头,一身行头而已。比妖气,东北的小姐才叫火爆。瞅瞅周围那些男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其实北京人更没见过世面。要说值得多看两眼的,倒是五个里*素的。牛仔裤,白衬衫,头发随便扎了个马尾,没烫也没染,珠宝首饰一概没有,就连口红也懒得抹。人再多点儿,压根瞅不见她。
可黄老板瞅见了。而且多瞅了好几眼。
这女人眼睛里有汪水,细脖颈子上有一抹光。原汁原味,纯天然。头发也不错,乌黑柔亮的,要是能扎成个大辫子就更棒。黄老板没上过高中,却喜欢过下乡的高中生。初恋。那年他十八。不敢说,只敢偷偷瞅。那个年代,没口红也没长筒丝袜,只有淡淡的南方口音。原汁原味。
可黄老板是来北京开会的,不是来泡妞的。泡妞哪儿都可以,技术年会却必须到北京的中国大饭店里开。不然他才不来吃这不中不洋的自助餐。与会嘉宾都在这儿吃,包在会议费里的。
黄老板不喜欢开会,尤其是以学术为名的会,坐会场比坐经济舱还别扭。在他看来,其实与会的也没几个真懂学术的。可他不来不成,还得西装领带,憋得浑身冒热气,好像蒸锅里的粽子。黄老板是金合的总裁兼大股东,却并非幕后大老板。大老板不方便亲自抛头露面,却很方便对黄老板发号施令。开会就是开会,不能泡妞。北京的妞也不好泡。这里的水看着清,可深。越清越容易淹死人。不如视而不见。黄老板起身再去拿吃的。满桌子花花绿绿,没个入味儿的。真糟蹋东西。
“啊!”
黄老板背后轻轻一声惊呼。黄老板忙转身,像陀螺被抽了一鞭子。
“纯天然”正手捧白瓷碟子,皱着眉往地上看。地上有个手机,电池和机身分了家。
黄老板没犹豫,赶快弯腰把手机和电池捡起来,却并不急着还给人家——得先把电池装回去。手机太小,手指头太粗。“纯天然”乖乖站在旁边等,乖得像个班主任身边的小学生。黄老板把手机递给她。她连说了几声谢谢,没敢抬眼皮。黄老板指指她手中的盘子:“那蛋糕甜吗?”
她扑嗤一笑,眼睛里那汪水险些溢出来:“这是苹果派。甜,不过是无糖的。”
黄老板也嘿嘿笑。在他看来,切成三角形的不是发糕就是蛋糕。无糖还能甜?有她说话的声音甜?也带着点南方口音呢!不像东北娘们说话侉得像牲口。她的声音像是小猫爪子,在黄老板心里挠了挠。
黄老板回到自己座位。几个女人聊得更欢,就属“纯天然”*乖,藏在她们之间,低着头吃东西。真是一点也不显眼,就只有黄老板看得见。
是时候去机场了。黄老板起身穿大衣。再过几个钟头就到家了。家里有伺机不尊敬他的老婆,让他想起来就心烦。好在上海分公司开张了。新开张业务忙,总得再添些人手,比如一个漂亮的女助理,*好也能原汁原味。上海是个好地方,缺不了人才。
黄老板起身离开餐厅。五个女人继续欢声笑语,没人多看他一眼。今晚的“男观众”又不止他一个。远处墙角里就有这么一位,三十多岁,衣冠楚楚。位置偏僻不起眼,加之灯光昏暗,不仔细看看不出人有多精致,简直堪比品牌店门前挂的模特广告。他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一动不动。盘子里只有三片水果,他还没碰过。根本没打算碰。五分钟之后,他买了单,起身走出餐厅。
“走吧!该散伙了!”五个女人之中的一个说,眼睛瞥着精致男人的背影。
“这回谁中标了?”另一个问。四人齐齐把目光投向穿牛仔裤的女孩。
“中什么标?”女孩一脸迷惑。
“没人告诉你今晚干吗来的?”四人面露惊异之色。
“不知道。Jack没说。就说必须七点之前赶到。我衣服也没换就上飞机了。没想到你们都穿得这么漂亮!”
“不要开玩笑了!当我们是瞎子?”另外四个女人互视着诡笑。
“什么啦?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倒是告诉我,让我来北京干吗?”
“老板不说,我们也不能说喽!”
“不说拉倒!”女孩耸耸肩,嘻嘻一笑,把一粒红樱桃丢进嘴里。
2十分钟后。晚上九点,国贸办公楼1座。
若在平时,这京城*端的写字楼过了午夜依然灯火辉煌。但今晚是新年前夜,整栋大厦终于漆黑一片,唯有顶层四角的红色警示灯在缓缓闪烁。
然而,这大厦却并非彻底的人去楼空。就在38层,GRE北京分公司走廊*深处的某间办公室里,还有一盏台灯正亮着。只不过那房间的百叶窗帘闭得很严,正如同这公司所有其他窗户一样,日夜阻挡着光线的出入。
GRE,GlobalRiskExperts。全球风险专家。
在这一层,还有另外两家全球知名的跨国企业:一家律所、一家会计师事务所。两家公司的门面都很气派,与其高端的国际风范相匹配。GRE却截然不同——不起眼的玻璃门藏在楼道拐角处,只有门牌号,没有公司名称或Logo。其貌不扬,身份不明,就像哪家公司并不常用的后门。
不起眼的玻璃门却是用加厚的防弹玻璃制成的。门口装有更不起眼的指纹识别器,严格监控记录每一次人员出入。如此同样的防弹玻璃门,里面还有一扇,也配有指纹识别装置,出入要求就更加苛刻。只有获准走进里面那道门,再经过一条狭长的走廊,方能见到一些大公司的样子:宽阔的办公大厅,密布的桌椅书架,还有繁琐的电子设备。那狭长的走廊两侧排列着许多房门,除了领导们的办公室之外,还有各种具备神秘功能的房间。其实与本层的其他公司相比,这家才是名副其实的“业内全球*”。只不过,没多少人了解这个行业:秘密商业调查。
亮着灯的办公室就在办公大厅的*里侧,与密布的桌椅稍稍隔出一段距离。办公室的门牌用英文写着:
SteveZhou,MD,OfficeHead
(SteveZhou,执行董事,北京办公室负责人)
十分钟前离开中国大饭店自助餐厅的精致男人,此刻正端坐在办公桌前,手持电话,脸在幽暗的台灯光下显得格外严峻。
“她知道今晚的任务是什么?”精致男人的声音,如表情一样的阴沉严肃。
电话那端稍稍迟疑:“我告诉她谁是目标人了,按照您的指示。”
“没让她换套衣服,化化妆?”
“时间太紧张了,我怕她赶不上飞机……”对方有点紧张,唯唯诺诺地辩解。
“这样更好。就是她了。”Steve的语气不容置疑。对方却大吃一惊:“您说谁?May?您确定吗?”
“你怀疑我的判断能力?”
“不!我……我只是说,其他几位都是北京和香港办公室的资深……”
“但May已经是高级调查师了,对不对?”
“可……她是上周刚提升的,又从没有过实地调查的经验,*次就直接参与这么重大的项目,会不会风险太……”
“Jack!”Steve的声音简短而有力。电话那端立刻安静了。
“我相信你的能力,因此相信你的团队,包括May。否则不仅你不会是GRE上海的总监,她更不会是GRE的高级调查师。”
Steve挂断电话。没有结论。他的语气即是结论。
Steve轻轻移动鼠标,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份人事档案:
GRE上海办公室人事档案:
姓名:MayLiu
姓名(中文):刘思梅
性别:女
出生日期:1983年5月28日
职务:高级调查师
入职时间:2010年10月20日
直接负责人姓名及职务:JackYu(总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