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更新推荐的所有文学作品和书籍《精选《炼狱之花(新版)》徐小斌的书评文摘》都是非常值得阅读赏析的,更有名家的精彩书评哦。
徐小斌,著名作家,国家一级编剧。画家、刻纸艺术家。自1981年始发表文学作品。主要作品有《羽蛇》《敦煌遗梦》《德龄公主》《双鱼星座》等。在美国国家图书馆、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均有藏书。2014年入选美国国会图书馆“亚洲著名女作家”。曾获全国首届鲁迅文学奖,全国首届、三届女性文学奖,第八届全国图书奖,加拿大第二届华语文学奖小说奖首奖,2015年度英国笔会文学奖等。代表作《羽蛇》成为首次列入世界著名出版社Simon&Schuster国际出版计划的中国作品。部分作品译成英、法、意、日、西班牙、葡萄牙、挪威、巴西、希腊、阿拉伯等十余国文字,在海外出版发行。
这是一部现实与魔幻写作手法相结合的长篇讽刺小说,亦可归类于“成人童话”。故事的主人公——出生时头顶一枚戒指的“海百合公主”在海王的命令之下,来到人类世界寻找戒指的主人,与之“和亲”,目的是阻止人类对海底世界日益疯狂的掳掠。当她来到人类世界,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和文字,在一家影视公司找到一份人类的工作,试图以人类的方式生活时,却发现了一连串的“不可思议”,比如尔虞我诈、欺世盗名、见利忘义、口是心非、指鹿为马、恶意中伤等人类惯伎,当善良无法阻止恶的漫延的时候,她决定以恶制恶,因此再也不能回到海底。此为小说主线之一。小说的另一条主线,则是现实社会的写照。女作家天仙子的家庭,因时尚杂志女主编罂粟的介入而解体;女儿曼陀罗十几岁起,就因经营地下迷药生意而暴富,却与母亲隔阂甚深。因此天仙子一直在痛苦中寻求心灵的救赎之道。巨龙影视公司董事长铜牛和总经理老虎,和现实中大多数“成功男性”一样,追逐利益,沉湎美色,罂粟凭借其诱人的身姿,周旋于她真正的情人——天仙子的前夫阿豹,以及铜牛、老虎,这三个男人之间,从而获取她所以为的价值。在这个过程中,涌现出了作家圈、影视圈形形色色的“潜规则”和“幕后交易”。小说主旨,是借魔幻化叙事的壳,讽喻现实社会的浑浊和人性的堕落,引起读者关于灵魂、归宿等终极问题的深思。
鲁迅文学奖、女性文学奖、全国图书奖、加拿大华语文学奖、英国笔会文学奖得主迄今为止*精*全文集
莫言李敬泽陈晓明戴锦华联袂推荐
她被誉为“后社会主义中国*出色的小说家”(澳大利亚著名女性文学研究学者KaySchaffer);
她是“高度技巧化地传达被遮敝的声音”的小说家(世界著名出版社西蒙舒斯特AtriaBooks副总裁JudithCurr语)
她是“飞翔的姿态越来越优雅”的小说家(莫言语)
她是“守护着超验的神性的迷幻花园”的小说家(李敬泽语)
她是“把语言之美发挥到极致”的小说家(陈晓明语)
她是“站在中国文坛金字塔*上”的小说家(戴锦华语)
中国式假面舞会(代跋)
戴潍娜
迄今为止,世世代代的作家们都在运用各自的秘技为世界磨镜,建立有关特定时代特定社会的各种隐喻;与此同时,时代风尚如同柏拉图洞穴中石壁上的幻影,负责提供镜中世界和隐喻的食材。依此推断,生在当代中国的作家是幸运的——此刻的中国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怪象乱象、腥味儿辣味儿、各色调料颠鸾倒凤。然而,与启发并肩而至的是迷惑、更深的迷惑。五色调料终乃伤身伐命之物,抓不住时代的原生原味,作家的幸运会轻易被迷惑耗散殆尽。
抵御迷惑,*明的手法是制造迷惑。徐小斌深谙此道。她的长篇小说《炼狱之花》,据说就是“尝试着给一部充满当下社会流行语的魔幻小说注入灵魂”。她在后记“魔幻的筐与现实的果”中自白:“它似乎更适合改编一部长篇动画,介于宫崎骏的美好明亮与蒂姆波顿的黑暗诡谲之间……它的语言完全不是之前那种藤蔓式的,而是冰片式的直截了当,有的地方直接用了一些网络流行语,这也是我在这个已经改变了社会游戏规则时代的一种尝试。”
“已经改变了社会游戏规则的时代”,同时也在塑造和改变着镜中的寓言。《炼狱之花》是在全球网络霸权背景下诞生的一部小说。说它是讽刺寓言或成人童话,都难以概括它对现实七寸的击打。Facebook创始人扎克伯格曾妄下断言,世界因网络社交而愈加透明,而“世界的透明度将不允许一个人拥有双重身伤”。这种对未来的幻想实在太缺乏民族性。相较之下,徐小斌对20世纪90年代开启的互联网革命的哲学精义有更为清醒的把握,对之后中国社会风向标的时代转向有更为切肤的体味,她因而拥有足够的历史资源与创造力在长篇小说《炼狱之花》中提供一则精辟贴合的隐喻——面具。
*章
1
我出生在深海海底。我从出生起就头戴一顶金冠。那顶金冠刻着极为繁复精致的花纹,上面缠绕着银色的贝叶,酒红色的卷草纹,而主体则是一枚花朵的纹章。有一只小小的盒子暗藏在纹章之下,那里面藏着迷药,据奶奶说那是人类供奉给我们的曼陀罗花制成的。但是妈妈却悄悄对我说,奶奶说得不完全对,因为据她的嗅觉,那迷药中掺着一种不为人知的香料成分——很可能,与那枚花朵有关。
*神奇的是镶在冠冕上的那朵花,谁也猜不出那是什么花,那朵花有七瓣儿,花型如同弯弯的新月,层层叠叠,谁也猜不出花的质地:珊瑚?玛瑙?翡翠?宝石?珍珠?……都不是,它闪烁着一层珠贝般细润的光泽,轻轻一转就会变色,特别是在光线之下,它会变成淡青、月白、浅黄和藕荷色,以及那种说不清的彩虹一般幻丽的颜色。甚至,有时它会随着潮汐和月光变色,变成纯金和纯银——连年高德昭的海王也无法辨识这究竟是何方宝物。
你一定知道,有一种生活在海底世界的生物,形态如同百合花一般美丽,叫作“海百合”。你要弄清楚,海百合并不像陆地上的百合花那样属于植物,我便是海百合家族的*千零一代传人。一般来说,我们不能离开海洋生活——当然,这并不排除我们偶尔会去人类世界冒冒险。不过,这样的族类为数很少,因为对我们来说,人类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稍有不慎,我们就会粉身碎骨,而侥幸回来的,都成了我们家族的英雄,譬如我的爷爷和父亲。
我的家族实际上是海洋中*古老的族类,*早出现于距今约4.8亿年前的奥陶纪,在漫长的岁月中,曾经几度繁荣,然而现在,我们没落了。不幸死去的那些族人,变成了海百合的化石,保持着美丽的姿态,正是它们装点了海王的宫殿,因此海王对我们的家族也格外关照。不过那些可恨的人类常常想通过各种办法潜入深海,掳走我们死去的先人化石,磨制成各种各样的工艺珍品,美其名曰“百合玉”,供他们观赏。
于是我们只好在深夜出行。我们纵横捭阖飘荡游曳五彩缤纷翩翩起舞,被海底世界称作“海中仙女”。大家都爱我们,尽管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体里藏着一些迷药,这迷药对一些族类是毒品,对我们,却是助爱的春药。
别误会,我们可不是滥爱的族类,我们的爱情是纯真的,始终不渝的,绝不像人类那样朝三暮四。我的爸爸妈妈已结婚多年,子女双全,却依然相爱如初。我的爷爷奶奶,更是海底世界的爱情模范,他们现在依然在偷偷使用迷药——这也是他们保持青春的诀窍。
由于行动自由,身体又能随环境改变颜色,我们曾经一度成为海底世界的旺族。我们以珊瑚礁为家,因为那儿海水温暖,生物种类繁多,求食也容易。可是,自从人类侵扰了我们的家园,我们就一直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安宁。特别是近年来,海王频频召集会议,商量如何对付人类的办法,*后都不了了之。
当人类世界进入21世纪之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有一天,在美国西南部圣地亚哥的海关办公室,电话铃突然爆响:一位海关人员报告,在进行入关检查时,从一批货物中发现大量走私化石,有关人员迅速赶赴现场……
经过验证,这批化石来自远东的一个古国,整整九十箱,共计十四吨。圣地亚哥海关立即查封了这批珍贵的化石。按照国际惯例,罚没的生物化石应该归还给出产国。于是远东国家文物局获得消息,立即与美国有关部门联系,要求无条件归还这批珍稀化石。美国海关总署*终把这些走私的化石还给了这个古国。
然而,这件事却引起了整个海底世界的恐慌:因为,这九十箱化石都是我们海底世界*珍贵的生物化石,而其中*多的,便是海百合。
这些海百合化石在地下沉睡了两三亿年,如今依然栩栩如生,恰似人类国画大师笔下绽放的百合花。有些依附在珊瑚枝上,便更显美丽。从此我们知道,人类不但把我们祖先的遗骸用于展览,还用于走私与赚钱!太恐怖了!果然从那时起,人类更加穷凶极恶地捕捞我们,我们一天天迅速减少,照这个速度,再过几十年,我们就要亡国灭种了!
我们是无法抗拒人类的——海王*后想到了一个妥协的办法,就是“和亲”。据他说,人类过去常常用这种方法化解与敌国之间的矛盾。他们会把他们的公主嫁到一个鬼不下蛋的地方去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尽管那个公主内心很痛苦却懂得为一个国家或者民族献身,这被人类叫作“深明大义”。正巧,现在人类世界有一位青年在向我们海洋世界求爱,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海王说完这话整个海底世界的族群就转向了我,我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
你们听着,别以为叫海百合的都是小脑袋长脖子,我这个小小的海百合一出生就是个美人儿,我的浅黑色的皮肤好像汪着一层油,我的嘴唇是深橘红的,你不知道吧?浅黑色和橘红色配在一起非常漂亮,不信你可以配一配。我的眼睛稍微小了一点,是桃叶形的,我有又黑又硬的睫毛,像粗麻线似的半卷着,我看人的时候总是眯着眼睛,奶奶说我是个美丽的小妖精。不过,连奶奶都承认妈妈是整个海洋里*美的生物。妈妈长得高大性感,有一张生动的脸,那张脸*美的地方就是穿着环的鼻孔,在我们国度里,鼻孔是女人*动人的地方,穿环代表一种身份,而穿什么样的环尤其重要。妈妈鼻孔上的环是珊瑚的,上面镶满了石榴石、蛋白石和海蓝宝石,在月圆的潮汐夜,偶尔会有星星落在上面。
我做梦都在盼着我的鼻孔也穿上那么美丽的环,可是奶奶说,一定要等到我出生二十万个小时,才能为我举行成人礼,到那时我才被允许穿环。对,我们国家的生长时期是按照小时来计算的,我的国家与人类世界的时间的换算关系非常复杂,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人类世界的一年相当于我们的五年。我长得很快,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长,终于有一天,我戴不住那个金冠了,我的金冠变成了紧箍咒,然后突破了它那微乎其微的弹性,砰的一声弹了出去,然后突然变得很小,变成了一枚戒指那么小——原来它就是一枚戒指,一枚极为精巧、上面镶着奇异花朵纹章的戒指,奶奶把它拾起来,亲手戴在我的中指上,那一刻,我正好满二十万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