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一棵白菜的意外遭遇》戴玉祥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5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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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戴玉祥,笔名弗尼、文月,河南固始人。公开发表小说、美文900余篇。多篇作品被多家选刊转载,入选年度选本、排行榜、高考语文模拟试卷,部分作品在全国性大赛中获奖,进入《高中语文基础训练》。出版有小说集《不该送达的玫瑰》《红色诱惑》,长篇小说《女生十八岁》等。

【编辑推荐】

本书是一本短小精悍的短篇故事集。作者非情节式小说的写作,是一种推陈出新的文体艺术模式,作品写得云淡风轻,看似不经意,实则很有味。作品选取一些生活中常见的事例,写尽了人生百态,人情冷暖。

【名人的书评】

一部让你哭笑不得的书,一些路人甲乙丙丁的故事,风趣幽默地调侃着或荒诞或现实的生活百态,如欧·亨利小说般幽默,也似周星驰喜剧般无厘头。

【一棵白菜的意外遭遇的书摘】

自序

文/戴玉祥

小村。夕阳下。

“狗蛋——,回家吃饭啰——”

“猫蛋——,还没疯够——”

每每,这种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俺的思绪,就飘回儿时的那个小村。那个小村,傍晚时此起彼伏的喊叫声,让俺想起俺创造的那些“儿女”。那些“儿女”,飘散各地,太阳落山的时候,俺也想像小村的父母一样,喊它们回家,吃饭睡觉。安徽新儒文化传媒的老师们,帮俺实现了梦想。让俺那些飘散各地的“儿女”回家,俺真的不知该如何感谢了。

想当年,俺大学毕业分配在一所高中任教,上面想提拔俺,考核俺时,俺说,俺的志向是新华书店的书架上摆有俺的书,做什么官呀!事后,有人问,后悔吗?好多年过去了,俺在实现文学梦想的路上,收获了喜悦、快乐和幸福。不后悔。真的。记得,俺的*部小说集《不该送达的玫瑰》出版后,一天夜晚,俺的电话响了,一个女音说,老师,我又不认识你,怎么给我寄本书来?俺说,俺只是按购书单上的地址邮寄。对方说,我没有汇款购书呀?俺懵了,但,也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俺恍然大悟,俺知道,可能是有人借助这部书,想向女孩传递什么信息,于是说,会不会是你的朋友、同学或同事给你购的呢?对方听了,哦了一声,挂了电话。还有一件事,那是一个夏夜,俺坐在小城公园八卦亭的石椅上,夜风吹拂,有明月围在亭外,很惬意。可,更让俺惬意的,是对面石椅上,两个学生的对话:“上午在书店,看见一部书,作者居然是我们小城人?”“什么书?”“《女生十八岁》。”“我们班有人买,听说很好看,买了吗?”“买了。”“明天借我看看?”“借什么借呀,上课偷看,让老师收去了。”俺听了,心里那个美呀!俺是哼着“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离开的。

如今,俺飘散各地的“儿女”回家了。根据“儿女”们的个性,俺把它们分成六类:生活百态、忘生励志、特别情感、清夜醒俗、另类隐秘和说段往事。希望这些不同个性的“儿女”,能通过其优美的文字、新颖的立意、精巧的构思,来满足读者口味,共筑精神爱巢,共享精神美食。

俺希望,春阳暖照的午后,你坐在阳台上,一边喝着下午茶,一边看着俺的书;

俺希望,夏天的傍晚,你坐在小河边,双脚放在河水里,一边泡着脚,一边看着俺的书;

俺希望,枫叶似霞的时候,你坐在枫林里,一边踢着脚前的落叶,一边看着俺的书;

俺希望,雪花飘飘的时候,你坐在被窝里,一边御寒,一边看着俺的书。

俺更希望,俺的书,能驻进你心里,溶进你的血液里……

感谢安徽新儒文化传媒的老师们!

感谢各大杂志默默为俺做嫁衣的老师们!

一棵白菜的意外遭遇

临出门的时候,我发现了那棵白菜,它蹲在墙角,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它是我昨天才从超市里买回来的,还没来得及享用,这又要出差了。想想两个月后回来,它腐烂的样子,我决定把它送人。

我拎起那棵白菜,出了门。

一家快餐店前,我把白菜放到正在洗菜的女服务员身边,我说,我要出远门,这棵白菜,不吃也是烂掉,就给你吧!女服务员冲我笑笑,说,那就笑纳了。这时候,一个腆着肚皮的男人走过来,先看看那棵白菜,再看看我。男人说,谢谢老兄,只是我们这店,不用白菜,对不起哇,请老兄拎走。男人这样说着时,表情就有些古怪。什么人啊,我心里嘀咕着,拎起白菜,转身走了。身后,有声音跟过来,小倩,你长不长脑子,平白无故,人家会送你一棵菜?这菜里要是有毒,闹出人命来,我找谁去?

妈的,怎么能这样想,老子是搞破坏的人吗?我觉得那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我拎着白菜,继续往前走。

一家院子,大门开着,几个人坐在院子里闲聊,我走过去,我说我要出远门,这棵白菜,不吃也是烂掉,就给你吧!

其中的男人盯着我看了会,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其中的女人突然啐口吐沫,说,什么意思,你?

没什么意思,我说,就是觉得这白菜不吃也是烂掉,可惜了。

你是说,我们只配吃快要烂掉的东西,是吗?女人站起来。

不是不是,我解释,我是想这白菜不吃也是烂掉……

女人斩断我的话,女人说,你到底啥意思?女人向我跳过来,手指戳着我的鼻子,女人说,滚,给我滚?

我还想解释些什么,见女人这架势,觉得没必要了。我转身离开。刚出院门,就听那女人说,老头子,你这才离开位置几天啊,这人就拿白菜来糟蹋你了,你想想,要还是在位置上,他敢这样来侮辱你?那时候,人家拎茅台、五粮液,我都嫌礼轻,现在……

女人呜呜哭起来。

这是哪跟哪啊!我觉得好笑,想笑,但笑不出来。

我拎着白菜,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东来西往的人,贼多。我把白菜放到路口边,退到不远处,看着。

一位妇女,拎着菜篮,从白菜身边经过时,停下来,目光在四周扫过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匆匆走开。

两个民工模样的人,看见白菜,冲它跑过去,可在距它约二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下来。接着,转身往来时的方向飞跑起来。他们的跑动,引起一位胳臂上套着红袖章的老人的注意,老人追着跑了一阵,忽又折回来。老人跑到那棵白菜跟前,瞅了又瞅后,掏出手机。

不大会儿,防暴警察车开过来,他们先在那棵白菜周围划上白线,而后开始疏散过往的人。

有人嚷,不得了啦,恐怖分子放炸弹了!

接着就有人问,在哪儿呢?

接着就有人答,在一棵白菜里。

揉皱的火车票

女人抱着孩子,背着蛇皮袋,挤上车来。没有座位,女人把蛇皮袋放到走道上,一屁股拍下去。

女人穿着褪了色的蓝褂子,黑色的裤子皱皱巴巴着,头发蓬松。

女人把孩子放到腿上,双手揽着孩子。孩子不大,两三岁的样子,好像睡得很熟,一只手垂着,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女人目光在周围扫过一遍后,停在孩子脸上。孩子好像很幸福,脸颊上绽着小花蕾。

女人附身轻轻地吻着孩子的脸颊。

列车员查票的声音传过来。

女人干裂的嘴唇离开孩子嫩嫩的脸蛋蛋,屁股从蛇皮袋子上挪开,坐到过道上,双臂从孩子的身上顺过去,打开蛇皮袋,翻找起来。怎么没有呢?女人嘀咕,明明是买过车票的呀?女人不相信车票会长腿跑掉。女人还在翻找。好像该翻找的都找了,女人紧张了。要真是没有了,该怎么办呢?女人上齿狠劲地咬着下嘴唇。后来女人把自己身上的衣兜也翻遍了,还是没有。女人没辙了。女人眼巴巴地看着走过来的列车员,女人说,俺车票丢了。见列车员没什么反应,女人补充一句,真的丢了。列车员扫眼女人,说,丢了补票。

女人不做声,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列车员。

看我干什么?列车员催促,还不赶快补票?

身边的红头发女人,摸着脖颈上的项链,笑着跟对面的年轻人说,这种人,见得多了。

也是,年轻人附和,上次去深圳,碰到一位老太太,说是钱包丢了,没钱买票,回不了家,哭得泪水涟涟的,我见着可怜,给了她钱,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后来返回时,在售票处,我又见到了那位老太太,老太太还是说钱包丢了,没钱买票,回不了家,哭得泪水涟涟的。

这人啊,真的是什么样的都有。红头发女人感叹着。

俺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女人显然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你们不要侮辱人,俺的车票真的是丢了?

红头发女人乜眼女人。

年轻人的脸上也挂着不屑。

女人没管他们。

女人又开始翻找。蛇皮袋里全是男人的换洗衣服,一件一件都叠得好好的。女人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抖开,再一件一件重新叠好,放进去。

很多眼球都粘在那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上。好像,那些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应该与女人没有什么关系。

女人见有人看她,脸色像大山里熟透的野柿子般,红了。女人说,这些都是俺男人的,俺男人在长沙做工呢,俺男人让俺忙完农活,去看他,可俺怎么也没有想到,俺会把车票弄丢了。

女人的双手乱搓着,眼里噙着晶莹的泪水。

俺真的是买过车票的,女人眼巴巴地看着列车员,心说,俺要是多带钱了,早就补了。俺家母鸡屁股会屙钱呢,算什么呀!

不罚款,就很便宜你了。列车员木着脸,快补票。

女人的双手仍是乱搓着,眼里噙着晶莹的泪水。

女人说,俺真的没有多带钱,俺怎么没想到车票会丢呢?

邻座的一位老大爷,掏出三张百元钞,递给女人,还说,够了吧!女人狠劲地赶走眼窝里的泪水,推回老大爷的手,女人说,俺庄户人家,不兴要陌生人东西的。女人说过后,将熟睡的孩子抱起来,一只手探进孩子的肚兜里。

红头发女人哼了声,说,还真够入戏呢?

年轻人接话说,看看,看她还怎么演?

女人在孩子的肚兜里掏会儿,失望了。女人说,孩子他爹给娃买的长命锁,能值几个钱,可俺走急了,忘带了。女人这样说着时,就听见红头发女人在对年轻人说,呵呵,有看头了?

有什么看头呀,年轻人说,再演,还不就是想逃一张票吗?

俺不是逃票?女人愤怒了,大声呵斥,俺真的买过票的?

那就拿出来呀?年轻人紧逼。

对呀,拿出来呀?红头发女人附和。

女人霍地站起来,把熟睡的孩子扛到肩上,拎起蛇皮袋子,在列车员面前晃晃,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俺把这个留下,回头,俺再赎。

还没等列车员反应过来,女人格格大笑起来。原来,女人扛在肩上的孩子被吵醒了,孩子看着女人,喊,“饿——”接着孩子的小手就去摸女人的乳房,孩子在摸女人的乳房时,那只攥着的小手就松开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片就跑了出来。

那是一张火车票。

打杏

欣懿在街上溜达,碰到女孩。女孩肩挎黑色布包,手拿望远镜。女孩走近欣懿,像很熟的样子。女孩说,喂,溜达呀?

欣懿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女孩,只好敷衍说,是啊。但目光却聚着女孩。女孩红发披肩,苹果脸,弯弯眉下汪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那眼睛,随意挖你一下,保你会有被电着的感觉。

欣懿就有这种感觉。

女孩抬起白嫩的手,在欣懿眼前晃了晃。欣懿的目光,这才从女孩身上拔回来。

女孩说,买副望远镜吧?

女孩边说着,边把望远镜按到欣懿手里。

欣懿举起望远镜,很远的地方,都看得清清楚楚。欣懿说,质量是不错,买下了。手伸衣兜里,准备掏钱。女孩拦住欣懿,说,再试试吗,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好调换?

欣懿觉得女孩真负责,再次举起望远镜,往很远的地方看。女孩在一边帮着,口吐着兰香,挺挺的乳房,有意无意地噌着欣懿的肌肤。欣懿的心怦怦跳起来。更让欣懿心跳的,是欣懿从望远镜里,看见一个男人把手伸进了走在他前面的那个女人的衣兜里。贼?欣懿边说着边指着远处的那个男人给女孩看。女孩见了,喊句“抓小偷啊”,接着便跑开了。肩头的黑色布包还掉了一次,女孩捡起来,继续跑。

欣懿看着女孩跑开去的背影,想,傻女孩啊,这么远,跑过去有啥用?但内心里,欣懿被女孩的精神感动着。

渐渐地,女孩从欣懿的视线里消失了。欣懿这才想起手里的望远镜还没付钱呢。欣懿手伸衣兜掏钱。欣懿这一掏,浑身惊出冷汗来。衣兜里的钱夹,不翼而飞了。那里面,装着五千块钱啊!

怎么会是这样呢?欣懿不愿意把女孩往坏处想,可现实真是太残酷了。

欣懿手拿着望远镜,没精打采地走着。身边的行人,投过来怪怪的目光。街口,欣懿看见一位中年妇女,穿紫色衣裤,修长的脖颈上,戴着粗大的项链。

欣懿走近中年妇女,像很熟的样子。欣懿说,喂,去超市啊?

中年妇女显然是不知在哪儿见过欣懿,只好敷衍说,是啊。

欣懿举起望远镜,说,买一副吧,很好玩的?

欣懿边说着边把望远镜按到中年妇女手里。

中年妇女举起望远镜,很远的地方,都看得清清楚楚。中年妇女说,是很好玩,买下了。手伸衣兜里,准备掏钱。欣懿拦住说,再试试吗,看看有没有问题?

中年妇女觉得欣懿真负责,再次举起望远镜,往很远的地方看。欣懿在一边指导着。突然,中年妇女惊叫起来。中年妇女从望远镜里,看见一个男人把手伸进了走在他前面的一个女人的衣兜里。贼?中年妇女边惊叫着边指着远处的那个男人给欣懿看。欣懿见了,喊句“抓小偷啊”,接着便跑开了。

欣懿跑了一阵,气喘吁吁,见没有人追,停下来,掏出钱夹,点了点,六千多块,心情好多了。

欣懿岔上一条小路。

小路边,杏树下,一位老者,手举木棍,在打杏。一颗颗青杏落在地上。欣懿看不过去,说,老人家,这杏都还没成熟,打下可惜了?

老者从地上拾起一个,递到欣懿手里,说,你看看,被虫子咬坏了,这种杏,要是不打下来,被咬坏的地方,会腐烂,会把好的杏也弄坏,不打掉,不行啊!

是这样啊……

欣懿心里咯噔一下,继而转身,沿着刚刚跑过的路,返回了。

玩笑

石头和木头站在大树下闲聊,梅从面前走过去。

木头望着梅婷婷的背影,说,石头,梅的男人真是太幸福了?

石头说,这话怎么讲?

木头说,梅那么优秀那么出类拔萃那么……

石头说,你对梅有意思?

木头说,有意思又能咋样,人家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还能咋样?

石头说,去抢啊!

木头说,石头你这是让我犯错呀!不过……

木头目聚着石头,半晌,才说,石头,帮哥个忙?

石头说,怎么帮?

木头附石头耳根交代一番。

石头听后,拍着胸脯说,小玩笑,看我的!

梅刚到单位,手包还没有放下,校长就过来喊她了。她坐在校长对面,看校长端起茶杯,下唇在杯沿上粘了下,又放下了。梅觉得校长有意思,急火火地把自己喊过来,难道就是让自己看他喝茶?梅这样想着时,表情就显得不耐烦。校长看出了梅的心思,只是话还没有斟酌好,不知怎样开口。梅坐不住了。梅站起来。梅说,校长,没事我走了?校长说,梅你先坐下。梅只好又坐下。校长看着梅。校长说,梅你工作很出色,老师学生都喜欢,可越是这样,你越是要严格要求自己,把精力放在教学上,至于感情的事……

梅回到办公室,坐那儿发半天呆,也没搞明白校长话里的意思。

放学回家,见妈妈堵在家门口,梅惊诧。梅问妈妈,你怎么过来了?妈妈神神秘秘地拽起她就走,还说,跟妈妈回去,妈妈有话问你哩?

梅随着妈妈,来到妈妈家。

梅问,妈,是啥子话呢?

妈妈没回答。

妈妈端出做好的饭菜,给梅盛上,看着梅大口大口地吃,妈妈的眼角挂出泪水来。妈妈说,木头人是不错,小说写得也好,可再好,你也是有男人的人了,闺女,与木头断了吧!

梅嘴里塞着的饭喷了出来。梅说,妈妈你说啥呢?什么与木头断了?我与木头怎么了?

梅把碗摔在地上。

梅夺门而去。

梅跑回自己的家,合身倒到床上。

男人歪回来,浑身散着酒气。

起来?男人歪到床边,你给我起来?

梅没理睬。

男人吼,臭婊子,给我起来?

梅忽的弹起来,也吼,你骂谁呢?

骂你?男人的巴掌掴过来,骂,还便宜你了。

男人把梅摁倒地上,狠劲打。

木头从门前过,看见男人在打梅,闯进来。木头说,你个大男人,怎么打老婆?木头这样说着时,拳头就落到男人身上。男人挨了打,一边咆哮着,一边与木头拼命。还喊,快来人呐,奸夫淫妇要杀人呐——

小区的人跑过来。

后来,梅便与男人离婚了。

再后来,梅真的嫁给木头了。

这天晚上,木头约了石头。木头与石头喝着酒,话题就扯到梅身上。木头说,当初不是让你开个小玩笑,逗逗梅,怎么整出那事来?

石头说,后悔了呀!

木头说,后悔啥,只是这样糟践梅,心里过不去。

石头笑,还说,梅嫁你,没错。

一双红花布鞋

苦子背着装麦的袋子,赤着脚,轻轻地拉开门闩。

天空的月亮弯弯的,亮亮的。

苦子在门前站了会,见爹的屋里没有动静。苦子知道,自己是没有惊动爹。苦子舒口气,背着装麦的袋子,朝村口走去。

邻居的狗叫起来。苦子低声吼,眼瞎了你,是我。狗便不叫了,摇着尾巴向苦子晃来。苦子说,别跟着,回头带馍给你吃呢。狗像是听懂了苦子的话,站住不走了。

公鸡的打鸣声,在静夜里脆响着。

出村口不远,是一爿坟茔地,坟茔馒头般叠着。风颠过来,树们兴奋了,摇头晃脑儿。苦子走在其间的小路上,脸上的汗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苦子又累又怕。

赶到河边时,天色放亮了。河对面的小集镇就有收麦子的。

苦子蹚下河去。虽是五月天了,但清早的河水,还是有些凉。这让苦子很不适应。苦子觉得腿肚子僵硬起来,用起来很不方便。苦子想寻个地方歇一歇,可满眼的河水在面前哗哗地跑着。苦子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苦子没走几步,就觉得腿颈子的筋凸起来,庝得要命。

苦子歪倒了,袋里的麦子撒进河水里。

苦子呛了几口水,支撑着站起来。看着正随河水漂走的空袋子,苦子剜心的痛。

苦子伫立在河水里,直到有赶早集的蹚下河,苦子才恋恋地往回走。

但苦子没有回家。苦子怕爹见了会问他衣服怎么湿了。苦子到自家的秧田拔草去了。

到底是五月的天了,太阳升起来后,苦子就感觉到火辣辣地热了。

后来苦子爹也来了,苦子爹见了苦子,就说,娃,饭热着呢,回去吧!还说,这点草,爹一人就拔了。

苦子听后,眼泪就不听话了。苦子觉得对不住爹。那可是黄亮亮的麦子呀!

但,就在这天晚上,苦子又干了件对不住爹的事。

天黑下来,爹早睡了,苦子没睡。苦子赤着脚,耳贴着东屋的门。苦子听到爹的鼾声了。苦子离开那门,摸到鸡圈边,伸手捉了只母鸡。母鸡受了惊吓,咯咯叫起来。苦子慌慌用手捏住鸡嘴儿,折回自己的小屋。苦子将鸡嘴用布条缠了,还捆了鸡的翅膀和腿,而后把它塞进床肚里,这才睡下了。

窗外,一勾弯月身边,繁星点点。有风,在静夜里轻吟。

苦子躺在床上,瞪大着眼睛看着窗外空蒙的夜色,想着花子。有些时间了,苦子没有见到花子。不是花子不见,是苦子不想见。苦子觉得,自己心里装着花子,怎么着,也不能再空手见她了。苦子也想浪漫一回,想捂着花子的眼,让花子猜给她带什么来了。花子左猜右猜,就是猜不到。苦子这会儿捧上红花布鞋。花子高兴地捶着苦子的胸脯,嗔,死苦子,哪来的呀?苦子只是笑,不搭话。花子的小拳头就更忙活了。

苦子在花子小拳头的忙活声中醒来。

公鸡的打鸣声很稠,邻居的狗吠声很响。

苦子一骨碌爬起来,赤着脚,弯身在床肚拽出那只母鸡。搂在怀里,苦子觉得不对劲。母鸡的头怎么耷拉了呢?苦子解开鸡嘴上的布条,还有翅膀和腿上的,这才发现,母鸡已经死了,像刚死的。

苦子呆了。

后来苦子给爹留了张字条,走了。

苦子是去南山扛椽子呢。南山一百多里地,太阳偏西的时候,苦子就到了。苦子瘫坐在山包上,目光在山林里寻。那时候,晚霞透过叶隙跑进来,林子里通亮通亮的。苦子左寻右寻,终于寻到心仪的啦。苦子砍了那树,削去树枝。这会儿,苦子就觉浑得身有使不完的劲。

苦子沐浴着月光,顶着星星,越岭过岗。太阳红着脸蛋挪出来的时候,苦子赶回来了。苦子卖了椽子。

苦子攥着卖椽子的四元钱,走进了油条店。

苦子着实是饿了,狼吞虎咽地吃掉十根油条后,苦子还喝了两碗白开水。

出来后,苦子后悔了,后悔花掉的五角钱。

苦子走进“供销社门市部”,在那儿,苦子花三元钱买了双红花布鞋。

苦子揣着红花布鞋,跑到花子家。

苦子捂住花子的眼,说,猜猜,俺给你带啥了?

花子挣脱,说,带啥了?

苦子捧出红花布鞋,问,喜欢吗?

花子见了,脸色立时转阴了。花子说,不就是一双鞋吗,谁稀罕呀!

那一刻,苦子犹如隆冬天里,被人当头泼了一瓢冷水,嘎嘎的冷,感觉浑身散架似的,又累又困。苦子忽地跌倒在地上。

风筝

出村口不远,是一爿广袤的草地。

小草青碧碧鲜嫩嫩的,叶尖尖儿上绽着晶莹的水珠珠,阳光躲在水珠珠里,有风吹来,水珠珠随着那叶尖尖儿晃动着。

女孩在这爿草地上放风筝。

女孩的风筝是红蝴蝶的那种,飞在蓝蓝的天穹下,划着优美的姿势,蛮诱人的。女孩目聚着风筝,白嫩的粉手抖动着风筝线,笑靥如花。

女孩好高兴。

女孩在草地上蹦跳着,还唱:

蝴蝶飞呀就像童年在风里跑

感觉年少和彩虹比海更远比天还要高

蝴蝶飞呀飞向未来的城堡

打开梦想的天窗让那成长更快更美好

……

女孩正唱着,忽见天空多了只风筝,那风筝也是红蝴蝶的那种。

女孩不唱了。

女孩顺着那风筝飞起的方向瞄过去,女孩看见,不远处的青草地,有位小男孩正仰着小脑袋,在放风筝呢。

女孩觉得好玩。

女孩拽着风筝线跑到小男孩身边,女孩说,你放风筝呀?

小男孩扑闪着大眼睛看会儿女孩,回,是哩。小男孩说后,又拽着风筝线,把风筝往高空放去。蓝蓝的天穹下,两只红蝴蝶时上时下,忽高忽低。

女孩觉得特来劲。

女孩告诉小男孩说,我们比赛吧!

小男孩说,怎么比?

女孩说,比飞高。

小男孩点点头。

女孩拽着风筝线,在草地上跑起来,边跑边放风筝线,风筝越飞越高。小男孩也不示弱,也疯跑着,让风筝紧紧咬着女孩的风筝飞。

女孩好生气,拼了命地跑,拼了命地放风筝线。

小男孩追着女孩,嘴里还喊:小姐姐,我的红蝴蝶追上你的啰!

女孩看看天空,觉得没面子,就一个劲儿放着手中的风筝线。小男孩的红蝴蝶还是咬着不放。女孩急了,眼见手中的风筝线不多了,女孩还在放。

女孩手中的筝线没有了。

女孩看着自己的红蝴蝶把小男孩的红蝴蝶越落越远,心里特高兴。

女孩欢呼着,还奔着小男孩跑过去,骄傲地看着小男孩。女孩说,我胜啦我胜啦。

女孩蹦着跳着,欢呼着。

但女孩旋即就不欢呼了。

女孩的红蝴蝶在高空飞着飞着便飞远了,女孩想拉回,这才发现手中的风筝线没有了。女孩哇的一声哭起来,还说,我要风筝我要风筝我要……

小男孩边回收着筝线边看着越降越低的红蝴蝶,小男孩说,小姐姐,别哭呀,我这风筝送你吧!

女孩听小男孩这么一说,响着更大的哭声,捂着脸跑开了。

小男孩站在青青的草地上,望着女孩跑开去的背影,心说,小姐姐,你别哭呀!

这天晚上,女孩躺在床上,瞪着窗外清清爽爽的月色,想着她的红蝴蝶,想着想着,便入梦了。

女孩来到村口不远处的那爿广袤的草地。

小草青碧碧鲜嫩嫩的,叶尖尖儿上绽着晶莹的水珠珠,阳光躲在水珠珠里,有风吹来,水珠珠随着那叶尖尖儿晃动着。

女孩在这爿草地上放风筝。

红蝴蝶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着。头顶,有白云飘飘;身边,有叫不出名儿的小鸟扑展着翅膀,翩翩起舞。

女孩拽着风筝线,幸福得犹如刚从蜜罐里钻出来。

女孩欢呼着。

但女孩旋即就不欢呼了。

女孩看见,她的红蝴蝶不知怎么就挂在了树梢梢上。女孩拽着风筝线,可那风筝线好像也恋着树梢梢,一个劲儿往它身上缠。女孩越拽,那风筝线就越往树梢梢上跑。

女孩哇的一声哭开了。

女孩醒了。

女孩瞪着窗外清清爽爽的月色,还是想着她的红蝴蝶。

翌日,女孩起来,看见窗外楝树的枝丫上,挂着风筝。风筝也是红蝴蝶造型,和她飞跑的那只,一模一样。

瞅着风筝,女孩感觉有些怪怪的。这风筝怎么会自己跑回来呢?女孩在心里画着问号。

女孩捧着风筝去了不远处那爿广袤的草地。

小草青碧碧鲜嫩嫩的,叶尖尖儿上绽着晶莹的水珠珠,阳光躲在水珠珠里,有风吹来,水珠珠随着那叶尖尖儿晃动着。女孩站会儿,便放起风筝来。

红蝴蝶在高空盘旋着,划着优美的姿势,煞是好看。

女孩应该高兴,可女孩高兴不起来。

女孩目光在四处里扫着。

女孩是希望小男孩能来与她一块儿放风筝,比赛谁放得高,可就是不见小男孩的影子,女孩好失落。

女孩不想放风筝了,女孩在收风筝线时,看见了小男孩。女孩跑过去,可那小男孩见了女孩,像做错了什么似的,转身就跑。

边跑边喊:小姐姐你玩……

你相信缘分吗

雾重,飞机不能起飞。他退了机票。

手捏着动车车票,进站,坐到座位上,心还像被猫爪抓着。他不知怎么了,就是觉得要出去走走,随便走走。

她走过来,挨着他的座位坐下,秀目胶着窗外。

他发现她,心开始颤抖。她依然秀目胶着窗外。

他说,怎么会是你?

她觉得声音好熟,移过秀目。怎么会是你?她惊诧。

他笑笑,想以此舒暖些气氛。她也笑笑,只是那笑,很浅,像十年前的那天一样。那天,她就是这样笑着对他说,我们分手吧!他没有犹豫,还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回说,分。那时,都正值青葱岁月,都自我感觉良好。

沉默。

路边的树梢在窗外晃过。

他问,是出差吗?

她答,不是,是看老公。

他哦一声,脸部闪过一丝忧郁。她见了,暗暗窃喜。

她问,你呢?

像从某种思考中走出,他答,看我老婆。

她也哦一声,抬手挠挠黄亮的头发。他见了,暗自高兴。他记着这个动作。从前,在一起时,她开哭的时候,总是这样。但今天,她没有哭。

又沉默。

晚阳碰在车窗上,火烧般红。

她秀目胶着窗外。

他也是。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N城到了。走出站台,他问,老公没来接你?她说,没告诉他,你呢?我也是。他答。说后,他伸手拦辆的士,在弯进去的一瞬,冲她怪怪地笑笑,那样子,像是逗她吃醋。

她还真是不大好受,后来住进宾馆,扑在床上,放声哭了一阵。

一轮圆月,泻着银晖。

她步出宾馆,碎步敲着青石板路,来到海滩。

皎月朗照,海风轻拂。

望着母乳般的海面,她思绪翻飞。

有手搭上她的肩头,她怔下,见是他,一脸惊讶。她说,怎么,没回去抱老婆哇?音调里泡着揶揄。他装着没有听出什么弦外之音,他说,你呢,怎么来了这里?

她一仰脸,硬硬地甩了一句,我乐意,管得着吗?说后,竟哼着小调,踢着满地的月色,走了。

望断她的背影,他自语:她怎么也会来这里,难道……

生活真是特有意思,一年后的浅夏时节,他们又相遇了,相遇在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里。

当时,他在森林里已转悠三天,身上带的干粮也吃完了,他开始害怕了。其实,他要是打个电话,什么事都解决了。何况,他腰里就揣着手机。但他没有。他觉得,这事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现在,手机没电了,就是想与外面联系,也联系不上。像一只无头苍蝇,他在森林里乱碰乱撞着。

还真撞上她。

她也是迷路了。

缘分。他欣喜地攥着她的手。她的手凉凉的。他知道,她准是饿肚子了,她肚子里没东西,手就凉。他四处寻找能吃的东西,每找到可以入腹的,他都先尝尝。他怕有毒,或者味道不好。

她感动了。她说,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他说,什么事?

她说,其实,我没有老公。

他拥过她,声音有些发抖。他说,其实,我也是一个人过。

她听了,泪珠子叭叭砸到地上,两只软绵无力地小拳在他胸前敲着,还说,你真坏……

怎么会这样

一道闪电,一声炸雷,一阵急促地雨点砸下来。

他脱掉外衣,罩到她身上,捉起她白嫩的小手,往公路跑去。她的“宝马”停在那儿。

共进晚餐后,她说,去郊外玩玩吧!他说,好。她开着“宝马”,他坐在副驾上。“宝马”轧着柏油路面,走出城市,犁进郊外的暮色里。在一条小河边,车停下来。沿着河堤,他们手挽着手,静静地走着。爱情在彼此心里泛滥,尤其她,样子十分高兴。没想到,这会儿,竟下起雨来。

他身子已被雨点砸湿,她也没好到哪儿去。就在接近“宝马”时,借助闪电的光亮,他发现路边躺着一个棕色钱袋。他捡起来。这会儿,她已钻进车里。他还愣在雨地里。她喊:“快上车!”他恍然。坐到副驾上,他说,等等。接着他便打开那个棕色钱袋,厚厚的一沓,少说也有一万元。她高兴,想开车离开。他没让。他说,再等等,说不定失主就寻过来了。她虽不高兴,但还是没发动车。

闪电。炸雷。雨声。

他们候在“宝马”里,静静地等着时间从面前轻轻划过。

失主还是没有出现。她急了,回去吧?她说。他没作声。回去吧?她声音大了些。他说,不。还说,一万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失主该着急了。她生气了。她说,要等你自己等吧!他目光在她脸上走过一遍后,什么也没说。

他站在雨里,手里攥着那个棕色钱袋。

自然,他没有等到那个丢失钱袋的失主。天亮后,他把钱袋交给了“交警”。拖着满眼的睡意,他回了自己的小屋。刚躺下,她的电话就过来了,让他与欣秘书去N城。

赶到N城,暮霭已重。只好先住下来。

他真困了,头挨枕儿,就入睡了。一股逼人的香水味薰醒了他。欣秘书白嫩的玉臂环着他的脖儿,口吐兰香,好好喜欢哦。那声音,娇滴滴,软柔柔。他猛地推开欣秘书,脸色即刻阴沉下来。他说,你怎么进来的?还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欣秘书低垂着头,走开了。临出门时,小声嘀咕句,这人怎么这样哇?

他重新躺下,只是,这会儿,没了睡意。欣秘书青春的身体在眼前晃荡着,还有她离开时嘀咕的那句话,那舌根底下藏着的意思,傻子也知道的。

但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他警告自己。

从N城回来,她设宴接风。

散宴后,他们手挽着手,出了酒楼。她没有开车,她说这么做,就是想与他在一起放开地喝酒,开心地逛马路。他听了,心生感动,决心要好好为她付出、为她分忧,不让她一个女孩子,身子压着这么重的担子。

左拐,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两边的白杨树梢正在高处接吻,走在这样清幽的路上,爱情会从每一个毛孔里冒出来。

他们现在就是这样。

突然,一阵乱响,有几条人影蹿过来,推开他,拖起她就走。他跃起,边大声地喊叫着,边落到她面前,用身体护着她,任凭那些人怎样捅他踢他,他紧紧抱着她,就是不肯放开。

后来,他住进了医院。

她守着他,被他感动得泪流满面。

看着心爱的人毫发无损,他宽慰,心里的甜蜜驱赶走了肌肤上的庝痛。目聚着她,爱意写在脸上。

可她,却幽幽地哭了起来,还说,没想到他们几个下手会这么狠呀!

他不解。

她抹把眼泪,冲他甜甜地笑笑。好了,她说,这下我放心了。接着,她说为了守住父亲留下的这份产业,在交男朋友方面,她得谨慎。末了,她十分高兴地告诉他,她说,你经受住了考验。

考验?他恍然。原来那个钱袋、欣秘书,还有那几条人影……他觉得浑身透骨的凉,更觉得守在身边的这个女孩十分陌生。他一骨碌爬起来,临出门时,扔下一句话:我们结束了。

怎么会这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莫名其妙。

丑人程咬银

程咬银真的很丑。

具体丑到什么程度,我没见过。他的同学王六美提到他的名儿,身子就颤抖,像怕被瘟疫传染一样。我认识王六美,通过王六美,了解到他的一些情况。

程咬银不念书,后来长大了,倒拼死拼活要念,没办法,他的父亲只好找关系,让他直接念初中。

那天,程咬银走进教室,可把同学们都吓傻了。老师给他安排座位,没一个愿意跟他同桌。没办法,老师只好召开班干部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班干部们能带个好头。结果,班干部们宁愿辞“官”不做,也没人带这个头。没办法,老师只好请示校领导,在教室后面加了一张桌,程咬银自己坐。

程咬银独坐一桌,又在*后排,不搭理他就是了。时间久了,同学们心理上的恐怖也就渐渐淡去了。千不该万不该,程咬银他不该去美容。真搞不明白,程咬银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下,班里炸开了。女生们捂着脸,一个个像受了惊的马,脱缰似的跑出教室。男生们胆子大些,几十人拥在一起,壮着胆子,喊:妖怪——滚蛋——

程咬银只好“滚蛋”了。

后来王六美也辍学了。王六美与程咬银在一个生产队,为躲避他,王六美少挣了不少工分。那年月,分粮食是按工分的。因为这,王六美没少挨父亲整。要不是发生那件事,王六美还会继续挨父亲的整。那件事发生的有点突然,本来晴朗朗的天,说变脸就变脸,满满一稻场的麦子,眼看要被雨淋着,队长吹响哨子,破着嗓子喊:插秧的,犁田的,车水的,不管在干什么的,都给我停下来,赶快来稻场收麦子。队长的声音刚落,人们便从四面八方跑过来。程咬银也拎只笆斗跑过来。都在抢运麦子,谁也没注意他。后来麦子被抢运到粮仓里了,看着可天而倒的大雨,人们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就在这时候,不知是谁喊了声“鬼——鬼啊——”,人们的目光聚向他,接着就有人往雨地里跑去,接着就是一道闪电一声霹雷,接着人们就发现那个往雨地里跑的人被雷击倒下了。

这件事震动很大。

生产队长更是抓住程咬银的头发,边凶边骂:你个魔鬼,不让你出工,你怎么来了?

原来,程咬银一出工,就有好多人怕,不敢出工了。生产队长从大局出发,不让他出工。

本来想表现一下,希望人们能接纳他,能让他出工,现在……

程咬银什么也没说,低着头,默默地走开了。

之后的事,王六美说她不知道了。

我找到程咬银的父亲。我说,听说程咬银死了,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程咬银父亲的眼窝里滚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程咬银的父亲说,小银(程咬银的乳名)打队里不让出工后,白天就窝在屋子里,门槛也不出,只是清早或夜晚,偶尔到外面散散心。那天,天刚麻麻亮,小银就出去了。沿着秧田埂走,嗅着秧苗的清香,小银高兴起来。小银一高兴,就忘记时间了。太阳从东边冒出来时,小银看见南大塘边,两个女人在车水。我们这儿车水是要四个人的,见只有两个女的,小银跑过去,帮忙。没想到,那两个女人见了小银,惨叫一声,双双跌落水里。小银跳了下去,那两个女人得救了,小银他……

程咬银父亲的喉结咕咚几下,还想说些什么,没说。

我说,家里有程咬银的照片吗,我想看看他?

谁知,程咬银父亲听后,捶着胸,哭号起来:小银,爹对不起你哇——

原来,程咬银七岁那年,父亲到相馆照相,他跟了去,本来可以照一张的,可父亲没让。父亲戳着他,说,你是真不知丑哇!

那之后,程咬银再没提过照相的事。

真心的话

初夏的晚上,院子里凉爽得很。

男人坐在石桌边,女人也坐在石桌边。看着天空的月亮,男人心情好起来,男人说,喝点吧!女人点点头。

女人起身走进房里去。

女人从冰箱里取了凉菜还有红酒。

男人和女人喝着酒,话语便也多起来。

男人说,五年了,时间这家伙跑得还真是快,这一闭眼一睁眼,我们结婚就五年了呀。想想五年前,男人挠挠头皮,不好意思起来。

女人笑,还说,那时候,你就像一条小尾巴,俺走哪你跟哪,下个厕所,你也守在外面呢。

男人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男人咕嘟灌口酒,看着女人,男人说,那年冬天,为了见俺,你沿着新挖的水渠跑过来,俺见你鞋和裤子都湿了,裤子上还挂着冰碴碴,可你竟然还没有感觉到。男人刹住话,只是拿眼睛锥女人。女人让锥得不好意思了。女人说,看俺干吗?女人还说,那一次,俺跟你说分手,其实只是想逗逗你,没有想到哇,你居然偷偷喝“敌敌畏”,要不是发现早……

男人眼窝湿湿的。

女人脸角也挂着泪花。

沉默。银银月色,静静地躺在院子里。

男人揽过女人,看着女人微微颤动的鼻翼,心怀内疚。男人说,结婚这几年,俺大多在外面跑,你一人守着家,还要干地里活,辛苦你了。女人偎在男人怀里,见男人这样说,泪珠子就叭叭砸到地上。女人说,你能这样想,俺心里就敞亮了。俺在家里,苦些累些,没什么。俺就是怕你心里没俺啊。

男人说,俺不会。

女人说,嘴是这么说,可俺感觉……

女人这样说着时,抬手赶走了脸上的泪,凝眸看着男人。女人说,你在外面真的没有人?

男人说,没有。还说,骗你是小狗。

女人不相信。女人还是说,可俺感觉……

男人急了,男人一急就要给女人跪下去,女人没让。女人拽着正要下跪的男人,女人说,你外面真的没人,就不会对俺一点也不用心了。女人这样说着时,脸颊就排出红红的云。女人说,感觉你一点也不在乎俺。

男人顺势搂起女人。

男人把女人抱在怀里,吧唧亲起来。男人说,谁说俺不在乎你?

女人娇嗔,就是不在乎啊,俺一个女人在家里,你就不怕俺……

男人明白了,男人说,俺早防着呢!

什么?女人猛地推开男人,你早防着俺,怎么防俺啊?

男人笑了,还说,俺对村里人说,俺老婆跟王大胖子好上了,王大胖子谁敢惹呀,那可是十里八乡闻名的黑混混哇。男人说过后,眼神就搭到女人的脸上。

女人紧着的脸色疏朗了。

女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又一个凉爽的夜晚,王大胖子在女人身上耕耘后,眼睛搁在女人的脸上。王大胖子说,你就不怕他在外面找女人?

女人摇摇头,很自信地说,不会。还说,俺对他公司里的人说,俺老公跟他同学刘琳琳好上了,刘琳琳谁敢惹呀,市刑警大队大队长。女人说过后,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女人忐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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