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更新推荐的所有文学作品和书籍《精选《生之记录》沈从文的书评文摘》都是非常值得阅读赏析的,更有名家的精彩书评哦。
沈从文(1902~1988)现代作家、历史文物研究家。原名沈岳焕,笔名小兵、懋琳、休芸芸等。湖南凤凰(今属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人。苗族。1918年小学毕业后随本乡土著部队到沅水流域各地,随军在川、湘、鄂、黔四省边区生活,开始接触中外文学作品。1923年到北京自学并学习
人生事不如意十有八九,不快乐的事更常有。当你疲惫时,情,将支撑你继续往前走。《生之记录》用简明的语言,深刻的寓意,巧妙的写作手法将这个道理娓娓道来。全篇可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开头到”如在揶揄我”,第二部分从”我嫉妒一切”到”只要把方法给我”,余者为第三部分。文章开头是独特而引人入胜的。作者”浴着微温的阳光”,”从太阳的光上我认出春来”,在这样的好天气里,作者却要和松树、和风”争吵”,嫉妒黄鸡的快乐,说明作者对生活的不满,满腹闷骚,不能”在阳光下生活”,默然而疲惫。于是,我们怀着好奇心看下去。不过,别以为作者要指名道姓、口沫横飞地抱怨了,但作者只是就了句”我所希望的仍然没有得到”,完成了”扔给”的工作,希望得到什么呢?一笔可观的钱财?一句真诚的鼓励?或是一次彻底的休息?接着看,我们知道了作者对工作的无奈与厌倦,对希望渺茫的追寻。从”我见过别的朋友们”的悲惨遭遇,我们明白了作者同样是”忍受着饥寒”,来追寻孔方兄。”钱”这个字眼太粗俗,作者不屑于写在文章中,使文章被污染,但我们也深深从文中感受到了作者对它的需要。伸出去的手只能接到工作,灵魂的火焰不断消耗。有些人僵硬了,作者竟嫉妒起他们来,因为作者被无奈的工作扰得不得安宁。这时,我们看到了作者内心的矛盾纠结在一起,绞肉般的疼痛,他声嘶力竭地想要消灭那灵魂之火。而我们,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再看看第三部分吧。”突然想起”,点亮了我们的眼睛,我们追寻作者的”研究”,这里有几个画面,画面中有三个人:母亲、妹、大哥,母亲的憔悴,妹的怕生,大哥的依依惜别。一点也不惊天动地,却像大海的波涛撞击了我们的心灵。因为,那是多么朴素而又真挚的感情啊!于是就因为”想要把妈的脸变胖一点”,作者从未把伸出去的手缩回,作者依旧抱着渺茫的希望。于是,我们的眼也被泪润湿了。作者的思绪随着日头落山而停滞了,”腰还在痛”,证明作者依旧”疲倦”;”想拾片石头来打那骄人的一对黄鸡一下”,证明作者还会嫉妒;但作者”准备夜来受风的恐吓”时,我们才松了一口气,因为看到了作者将化被动为主动,不再畏惧疲惫与无奈了。因为情,已撑起他心中的一片天空,那里一直放晴,阳光灿烂。现实虽与之冲突,也有了痛苦中的美丽。作者在这篇文章中用了先抑后扬的手法,使结尾更有冲击力,并且作者在叙述时擅长用形象的”图画”来表述情感,让人感到真实。“生之记录”?--应该就是情支撑你走过逆境的记录吧!
经典是时间淘洗后留存的精品,它们是人性的画像,是人性的注解。经典的意义在于常读常新,无论时光如何流转,它们依然是读书人书架上不变的风景。在转瞬即变的时空里,在人生无以反复的过程中,经典是打败了时间的文字、声音和表情。那些坦诚的语句,那些无畏的呐喊,那些人类精神的思考,唤醒了我们曾经的期望,鼓起现在的勇气,不再虚空浮华、怀疑未来。这些智者的身影和流传以久的词句,净化了我们的心灵,震撼了我们的灵魂,使我们懂得了什么是可以错过但不会被磨灭的,什么是瞬间即逝却又是*宝贵的。诚然,每一个时代该有它自己的文学。但经典的文学不仅仅属于它那个时代,它同时属于后来一代又一代能够感悟经典并能与其享受艺术共感的读者。
生之记录作者:沈从文一下午时,我倚在一堵矮矮的围墙上,浴着微温的太阳。春天快到了,一切草,一切树,还不见绿,但太阳已很可恋了。从太阳的光上我认出春来。没有大风,天上全是蓝色。我同一切,浴着在这温暾的晚阳下,都没言语。“松树,怎么这时又不做出昨夜那类响声来吓我呢?”“那是风,何尝是我意思!”有微风树间在动,做出小小声子在答应我了!“你风也无耻,只会在夜间来!”“那你为什么又不常常在阳光下生活?”我默然了。因为疲倦,腰隐隐在痛,我想哭了。在太阳下还哭,那不是可羞的事吗?我怕在墙坎下松树根边侧卧着那一对黄鸡笑我,竟不哭了。“快活的东西,明天我就要教老田杀了你!”“因为妒嫉的缘故”,松树间的风,如在揶揄我。我妒嫉一切,不止是人!我要一切,把手伸出去,别人把工作扔在我手上了,并没有见我所要的同来到。候了又候,我的工作已为人取去,随意的一看,又放下到别处去了,我所希望的仍然没有得到。第二次,第三次,扔给我的还是工作。我的灵魂受了别的希望所哄骗,工作接到手后,又低头在一间又窄又霉的小房中做着了,完后再伸手出去,所得的还是工作!我见过别的朋友们,忍受着饥寒,伸着手去接得工作到手,毕后,又伸手出去,直到灵魂的火焰烧完,伸出的手还空着,就此僵硬,让漠不相关的人抬进土里去,也不知有多少了。这类烧完了热安息了的幽魂,我就有点妒嫉它。我还不能像他们那样安静的睡觉!梦中有人在追赶我,把我不能做的工作扔在我手上,我怎么不妒嫉那些失了热的幽魂呢?我想着,低下头去,不再顾到抖着脚曝于日的鸡笑我,仍然哭了。在我的泪点坠跌际,我就妒嫉它,泪能坠到地上,很快的消灭。我不愿我身体在灵魂还有热的以前消灭。有谁人能告我以灵魂的火先身体而消灭的方法吗?我称他为弟兄,朋友,师长——或更好听一点的什么,只要把方法告我!我忽然想起我浪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还没烧完这火的事情了,研究它,是谁在暗里增加我的热。——母亲,瘦黄的憔悴的脸,是我第一次出门做别人副兵时记下来的……——妹,我一次转到家去,见我灰的军服,为灰的军服把我们弄得稍稍陌生了一点,躲到母亲的背后去;头上扎着青的绸巾,因为额角在前一天涨水时玩着碰伤了……——大哥,说是“少喝一点吧”,答说“将来很难再见了。”看看第二支烛又只剩一寸了,说是“听鸡叫从到关外就如此了”,大的泪,沿着为酒灼红了的瘦颊流着,……”我要把妈的脸变胖一点,”单想起这一桩事,我的火就永不能熄了。若把这事忘却,我就要把我的手缩回,不再有希望了。……可以证明春天将到的日头快沉到山后去了。我腰还在痛。想拾片石头来打那骄人的一对黄鸡一下,鸡咯咯的笑着逃走去。把石子向空中用力掷去后,我只有准备夜来受风的恐吓。二灰的幕,罩上一切,月不能就出来,星子很多在动。在那只留下一个方的轮廓的建筑下面,人还能知道是相互在这世上活着,我却不能相信世上还有两个活人。世上还有活东西我也不肯信。因为一切死样的静寂,且无风。我没有动作,倚在廓下听自己的出气。若是世界永远是这样死样沉寂下去,我的身子也就这样不必动弹,做为死了,让我的思想来活,管领这世界。凡是在我眼面前生过的,将再在我思想中活起来了,不论仇人或朋友,连那被我无意中捏死的吸血蚊子。我要再来受一道你们世上人所给我的侮辱。我要再见一次所见过人类的残酷。我要追出那些眼泪同笑声的损失。我要捉住那些过去的每一个天上的月亮拿来比较。我要称称我朋友们送我的感情的分量。我要摩摩那个把我心碰成永远伤创的人的眼。我要哈哈的笑,象我小时的笑。我要在地下打起滚来哭,象我小时的哭!……我没有那样好的运,就是把这死寂空气再延下去一个或半个时间也不可能——一支笛子,在比那堆只剩下轮廓的建筑更远一点的地方,提高喉咙在歌了。听不出他是怒还是喜来,孩子们的嘴上,所吹得出的是天真。“小小的朋友,你把笛子离开嘴,象我这样,倚在墙或树上,地上的石板干净你就坐下,我们两人来在这死寂的世界中,各人把过去的世界活在思想里,岂不是好吗?在那里,你可以看见你所爱的一切,比你吹笛子好多了!”我的声音没有笛子的尖锐,当然他不会听到。笛子又在吹了,不成腔调,正可证明他的天真。他这个时候是无须乎把世界来活在思想里的,听他的笛子的快乐的调子可以知道。“小小的朋友,你不应当这样!别人都没有做声,为什么你来搅乱这安宁,用你的不成腔的调子?你把我一切可爱的复活过来的东西都破坏了,罪人!”笛子还在吹。他若能知道他的笛子有怎样大的破坏性,怕也能看点情面把笛子放下吧。什么都不能不想了,只随到笛子的声音。沿着笛子我记起一个故事,六岁到八岁时,家中一个苗老阿女牙,对我说许多故事。关于笛子,她说原先有个皇帝,要算喜欢每日里打着哈哈大笑,成了疯子。皇后无法。把赏格悬出去,治得好皇帝的赏公主一名。这一来人就多了。公主美丽象一朵花,谁都想把这花带回家去。可是谁都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有些人甚至于把他自己的儿子,牵来当到皇帝面前,切去四肢,皇帝还是笑!同样这类笨法子很多。皇帝以后且笑得更凶了。到后来了一个人,乡下人样子,短衣,手上拿一支竹子。皇后问:你可以治好皇帝的病吗?来人点头。又问他要什么药物,那乡下人递竹子给皇后看。竹子上有眼,皇后看了还是不懂。一个乡下人,看样子还老实,就叫他去试试吧。见了皇帝,那人把竹子放在嘴边,略一出气,皇帝就不笑了。第一段完后,皇帝笑病也好了。大家喜欢得了不得。……那公主后来自然是归了乡下人。不过,公主学会吹笛子后,皇后却把乡下人杀了。……从此笛子就传下来,因为有这样一段惨事,笛子的声音听起来就很悲伤。阿女牙人是早死了,所留下的,也许只有这一个苗中的神话了。(愿她安宁!)我从那时起,就觉得笛子用到和尚道士们做法事顶合式。因为笛子有催人下泪的能力,做道场接亡时,不能因丧事流泪的,便可以使笛子掘开他的泪泉!听着笛子就下泪,那是儿时的事,虽然不一定家中死什么人。二姐因为这样,笑我是孩子脾气,有过许多回了。后来到她的丧事,一个师傅,正拿起笛子想要逗引家中人哭泣,我想及二姐生时笑我的情形,竟哭的晕去了。近来人真大了,虽然有许多事情养成我还保存小孩爱哭的脾气,可是笛子不能令我下泪。近来闻笛,我追随笛声,颺到虚空,重现那些过去与笛子有关的事,人一大,感觉是自然而然也钝了。笛声歇了,我骤然感到的空虚起来。——小小的吹笛的朋友,你也在想什么吧?你是望着天空一个人在想什么吧?我愿你这时年纪,是只晓得吹笛的年纪!你若是真懂得象我那样想,静静的想从这中抓取些渺然而过的旧梦,我又希望你再把笛勒在嘴边吹起来!年纪小一点的人,载多悲哀的回忆,他将不能再吹笛了!还是吹吧,夜深了,不然你也就睡得了!象知道我在期望,笛又吹着了,声音略变,大约换了一个较年长的人了。抬起头去看天,黑色,星子却更多更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