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晕黄的欢乐》吕新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5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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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吕新系我国当代先锋小说的代表作家之一,二十多年来创作了五百多万字的长、中、短篇小说。其中,主要作品有《抚摸》《草青》《成为往事》《阮郎归》《掩面》《米黄色的朱红》等。

【编辑推荐】

吕新被称为“先锋派作家”,吕新笔下有看似怪诞、神经质的东西,但绝不荒谬。在其笔下,声音可以拾起,光线可以绕行,黑夜可以长腿……读者的感官跟随作者不是在错乱,而是在重置。似浪漫派诗篇,似超现实画卷。吕新笔下一切事事物物都有生命,但这或许并不值得欣喜,因为这知觉,更多的用于来感受这世界的悲哀之处。或者作者希望读者在了解了一切之后,能够主动担当起去除社会不幸的重任。文中多以“土改”“知青”“文革”等为背景进行写作。

【名人的书评】

【晕黄的欢乐的书摘】

一个孩子的传说

都九岁了,那孩子还一直不会说话。

黑夜被一堵一堵的灰砖的墙隔开,成为无数个不规则的洞口,黑乎乎的,无边无际。街上众多的水泥电线杆呜呜地唱着歌,有的电线杆上吊着那种像不成器的小葫芦一样的灯泡,上面的灯罩像是地质队员或者越南人戴着的那种帽子,昏黄的灯光涂抹在附近青灰的墙上,更远的地方照不到,只能照着周围十来米远的地方。

墙上有一些下流的话,还有一些相应的类似的漫画。小镇像一幢年久失修的旧房子,到处都发出一些吱吱呜呜的古怪的声音。

那天晚上,小银大约听到了六七种不同的声音。下午刚开始的时候,小银就被父亲赶到了耀眼的阳光下,家门在他的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这以后他就一直站在街口,始终没有动过,不断地有人从他的身边走过。

整整一个下午,小银一直眼巴巴地朝城东的方向望着。后来,他觉得眼睛里好像揉进了鲜红的辣椒面,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接着很快便有眼泪哗哗地涌了出来,从脸上流到了他的胸前。他觉得他的身体里空荡荡的,软得发轻。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他知道一转身他准会马上倒下,倒下后他便会看见父亲黄色的大马牙吱吱地响。

小银是先后几次听到那六七种不一样的声音的,有一种声音从城东那边一大片白色的平原上传来,隐隐的,像是鼓声。

平原上有一些黄绿的树,颜色很嫩。白日里,太阳很好的时候,小银常坐在高高的城墙上或者北边的山坡上,呆呆地看滑动在平原上的鸟的影子,漆黑的和雪白的鸟飞起飞落时,白色的平原上常会留下它们的迅疾而庞大的黑影,有时,鸟的影子还会像一些长长的黑布条一样挂在黄绿的树枝上。

那时,树林子里十分宁静,色彩柔和,不像有的时候那样七长八短,横冲直撞。

越过隐隐的鼓声,小银听到了另外的一种声音:他的左腿下面好像有打弹子的声音,还有一阵接一阵的嗨嗨的叹息声。

是谁在打弹子?

又是谁在嗨嗨地叹息?

他都不知道。

有一天,父亲忽然对全家人说,他们的一个很亲密的亲戚,要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山区里看望大家,亲戚们多年不见,也该是走动走动的时候了。那时候小银安静地坐在一旁,听见父亲手掌心的汗哗哗地穿过皮肤,涌现出来。父亲估计他们的这个亲戚很有可能从城东的方向过来。母亲插了一句话,问是大人来还是孩子来,或者是大人带着孩子来。父亲想了半天说,很有可能来的是一个孩子,因为以后他们之间的交往主要是下一代人之间的事了,主要是他们之间在交往。至于那孩子是坐车来还是徒步来,父亲却没有说明,小银也不想问,他一向对陌生的人不感兴趣。父亲说完以后,一只耳朵忽然奇怪地贴到了脸颊上,软软的像一张皮。

从那以后,小银就天天去东边等待。平原深处,不见了那些挑着担子摇着铃铛的货郎和赶着高大而疲惫的马匹的人,从有着杨树和柳树的村庄里吱吱哑哑地走出来的木轮车也不见了,太阳很亮很红的时候,小银看见有一种古老的东西在平原上徘徊。从黄绿的树枝间走出一个赶驴的山区男人,一看就知道还很年轻,尽管脸上有土。毛驴上坐着一个穿水红色衣衫的女子,有时低着头,有时又抬起头看着远处。小银看见他们不

声不响地走着,很多时候没有声音,还不如驴的声音多,驴不时地会打喷嚏,有时甚至会嗷啊嗷啊地叫起来。白日里的天气很像一件穿旧了的白羊皮袄,很多地方都卷了边。

平原上一丝风也没有。赶驴的年轻男人用手里的鞭子捅捅驴的腰,驴离开他们此前一直走着的那条小路,来到一条大路上,与从远处山上驶下

来的上面载着老太太、女人和小孩的木板车走在一起,就像一条小溪流着流着,忽然加入到一条大河里。路上有厚厚的被太阳烤得发白的黄土,一脚踩下去,滚滚的黄土就像面粉一样湮没了脚面,有时会烫起燎泡。远处的山是寂静的,一动不动,颜色青蓝青蓝,如同羊的

眼睛。仔细地盯着看上半天,又会觉得那山上十分寒冷。

小银摇晃了一下,那些人忽然都不见了。

早饭是在哗哗的雨水声中结束的。

雨从半夜里开始下,一直没有停过。

那孩子半夜里被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吵醒了,他躺在黑暗中,听见父亲在抱怨屋里有一种什么气味。父亲穿着一条灰颜色的短裤在地上走来走去,他觉得父亲不穿衣服的样子很不好看,就把头扭到一边。他听见一阵唰唰的声音,知道是母亲在仔细地扫地,母亲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看不见她的脸,他趴在枕头上,只能看见她身上的某一个雪白的地方正随着运动的扫帚一下一下地扭动。

一只钟在黑暗中铮铮地走着,每走一下,都像是扎了一针。

忽然,父亲走过来,拧住他的一只耳朵,对他说,养你有什么用,就知道睡觉。父亲的声音很遥远,仿佛远在千里之外。他感到耳朵火烧火燎,便开始逃避那只手,但是那种剧烈的疼痛始终伴随着他。

后来他不再挣扎了,平平地躺着,望着苍茫的屋顶。

后来,他听见他们在吃东西,好像是鱼,还好像还有土豆的味道。可是吃着吃着,那条鱼好像突然跑了,他听见他们在尖声叫唤。

他翻过身,两手支着下巴,仔细地看他们吃东西,有一股汤流到母亲的腿上,他差一点笑出来。这以后,他就兴致勃勃地起来,蹲在母亲面前,一下一下地舔那股汤。他舔得很轻,很慢,母亲吃吃地笑着。后来,趁父亲不注意,他一转身从盘子里拿了一个土豆塞进嘴里,然后再继续舔母亲腿上的汤。那时,母亲显得很痴迷,很陶醉,她的手上全是亮晶晶的鱼鳞。

后来,父亲发现盘子里少了一个土豆,一下子坐到地上,大哭不止,过了许久以后还眼泪汪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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