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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欣,职业法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省作协全委会委员,签约作家。东北师范大学硕士生导师。以中短篇小说为主,偶写小小说、诗歌、散文。散见于:《中国作家》《作家》《北京文学》《小说月报原创版》《青年作家》等刊。
出版小说集《丈夫的诺言》《回家》《我等着你回来》,均为吉林省作协重点扶持项目。曾获《小说选刊》双年奖“读者*印象奖”。全国法院*编剧奖。全国法院十佳微电影。中国金风筝国际微电影优秀奖。第五届长春文学奖金奖、吉林文学奖。
《青春不毕业》是一部校园题材的青春长篇小说,小说通过讲述苏树荫为主角的四个大学生在大学阶段学习、生活的故事,塑造了吴教授、朱老师等优秀教师的形象。全景展示了大学校园生活情境,以及当代大学生的生存状态和精神向度,对校园和社会的关系进一步提出深度思考。
★青春就是有很多遗憾,但我们依然觉得很美。只要真心走过,就一切都值得。
★如果人生是一首诗,青春就是*绚丽的渲染一句,可能用力过猛,可能尚有生涩,但那可能是今生无法再找到的真实,可能是无法再寻觅的悸动。青春留给你的是一生中*深切的回忆,会伴随你的一生。
★一生中会走过很多路,路过很多风景,每个人都会改变很多,不要忘记我们*初时的理想,和那时的模样。
章 一 第
苏树荫走进机舱里,在挨着窗户的位置坐下。这班飞机自比利时飞回国内,所坐的基本上都是苏树荫的同事。他们刚刚结束在比利时为期三个月的交流会,此时的他们在各自光鲜的履历上又增加了一项——访问学者。飞机里,身旁的同事们打电话的打电话、整理资料的整理资料,唯有苏树荫,紧紧地贴着机舱壁,将自己蜷成一个烧熟的虾米样。原因无他,这个飞机上绝大部分出生在城市里的同事,自小就坐惯了飞机。
苏树荫是在大一才*次乘坐了飞机,一张机票,让母亲攒了好几个月的杀鱼钱。
而在此之前,她坐的*多的是从自家小镇开往县城的小货车,开小货车的于叔是家门口的老邻居,坐他的小货车,虽然要蹲在铁皮板子上,摇摇晃晃和一堆猪饲料一起进城,有时候还会多上一头刚刚宰好的死猪。但是来回一趟可以省下四块钱,一个月就可以省下十六块钱,这些钱可以让苏建国在牌桌上多打一圈了。自然,不会让她这么一个赔钱货用在没必要的地方。
苏树荫慢慢地将自己放倒进座位里,挨着舱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从*次坐飞机开始。
“苏老师,欢迎回国啊!”早早等候在首都国际机场的单位后辈接过苏树荫手中的行李箱,两人一道朝停车场走去。
苏树荫如果此时回头看,将会看到她心系多年又恨了多年的人,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看着她和同事两人有说有笑。这个新入行的小同事,生得阳光活泼,又乐于助人,即便苏树荫性格素来内向,和他聊天也能被逗得笑个不停。苏树荫坐在副驾驶,看着小同事笑眯眯的样子,眼睛盈盈处,像极了当年的那个人。
另一边,还在机场里的任京墨已经从刚刚发现苏树荫时的狂喜,转为无比的失落。疼痛难当、如临深渊不过如此。
“任总!任总!哎哟我的天啊,总算找到您了,我这微信步数都快绕地球一圈了!”说话的是任京墨的助理小宋。他家亲亲可爱、杀伐决断的任总,刚回国咋就傻站在这,一脸杀气的样子,是不是……谈判失败了?
小宋赶紧闭紧嘴巴,默默地一手拿着行李箱,一手牵起他家任总,一骑绝尘,速回公司。
单位里,苏树荫将自己陷进办公椅里,手不断地敲打着键盘,她得赶紧准备这次出国访问的汇报材料,单位已经安排她明天做汇报交流,在……她的母校。苏树荫自嘲一笑,没想到自己会是以这样的身份,重新见到那些人,回忆往事,总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苏树荫打起精神,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拽回到工作中。
忙到下班,苏树荫终于将PPT和演讲稿全部做完了。单位旁边的火锅店里,苏树荫急吼吼地喝了口羊杂汤,在北方干燥冷冽的冬日里,一口下去,足以让人从头到脚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坐在对面的纪愉笑眯眯地看着苏树荫,直把正在啃羊蹄的苏树荫看得抬起了头,问道:“怎么了?”
“没有,树荫,你说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咋就觉得你昨天还是那个拉着破行李箱,怯生生站那的小黑妞呢?”纪愉手托着腮,脸红扑扑地看着对面的苏树荫,美艳大方,事业有成,宿舍里的四个人当中,就属她活得*好了,像个小太阳似的,不疾不徐间自成世界。
树荫看着窗外,都城的冬季,总是凛冽异常,没有本事的人,根本活不下去,何谈站稳脚跟?举杯饮尽瓷杯中的梅子酒,拉拔着早已经醉倒的纪愉回到自己的宿舍,这丫头还是这样,不管不顾,明天还要期末考,现在还敢喝成这个鬼样子!
苏树荫摇摇晃晃地倒在沙发上,晕乎乎地看着茶几上的照片,一夜,天明。
母校,中央会议厅,后台。苏树荫收了收肚子,暗恨昨晚啃了那么多羊蹄。
“树荫!好久不见啦!”吴苓在母亲的一帮学生簇拥下迎了上来,此时苏树荫还在后台候场,厚重的毛呢外套盖住了礼服,整个人就像来见城里亲戚的乡下丫头似的,但只要与她交谈几句,自然懂得“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所言不虚。
吴苓站在那打量着苏树荫,手里的小坤包转了一轮又一轮,半晌,吴苓终于恩赐般地开口说道:“树荫啊,怎么?你们单位的领导也过来参会了?倒是难为你了,这么大冷的天,还要在后台等她。”
吴苓身后,她母亲的学生们,有的默默朝后退了一步,她们辛辛苦苦考上名校,不是为了给人当枪使的,有的却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这大冷的天,她倒也舒服,安安心心地裹着个大棉袄,也冻不着。”
吴苓听完自然得意非凡,自己有个名校教授的母亲,又留校任教,绝大部分同龄人中,确实算得上混得不错的了。
“辅导员!吴辅导员!你怎么到后台来了,快!快!前面金融学院的学生都没人领队了,你怎么还在这闲聊!”金融学院的老师看见吴苓,忙不迭地跑过来催促道。
吴苓紧紧地拽住礼服裙摆,脸上的红晕连*白的粉底都快遮不住了。
“下面!有请本次的特邀嘉宾,曾多次出国访问,日前刚刚从比利时归国的苏树荫,上台演讲!”
后台,苏树荫将礼服的裙摆提起,一步一步慢慢地从昏暗的后台走到舞台的中央,吴苓惊讶地看了苏树荫好一会儿,立在原地良久,才转过身朝自己母亲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人去向光明,一人独留黑暗。纪愉抱着苏树荫的大衣,站在后台的角落里,光影斑驳间,想到多年前的那个午后。一个是教授独女,一个是田间黑妞,谁能想到今时今日的局面会是这样?
纪愉回转身,看着隐在暗处的任京墨,只有他,当年就看出来了吧?
十年前,南方小镇。栀子花已经开完了*后一个花苞,老苏家的喜气还是从家里蔓延到整个镇上,前几天,镇长和镇一中的校长敲锣打鼓地将通知书送到苏树荫手上的时候,隔壁的王姨就抓着自家女儿的手报了补习班。
苏母坐在家里,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夸赞,就连因为做生意失败而低迷多年的苏父,此时也正在前院龇着大牙和二伯喝着村头老汉酿的米酒,嚼着苏母新卤的猪头肉。
苏树荫坐在房间里,看着成绩单上的名次,不敢相信她真的从一个南方山区的镇中学,以全省前十的成绩,考入这个国家*有名的学府。这意味着,她往后的人生,面对的不再是像表姐那样的流水线和无数的玩偶零件,而是高耸的摩天大楼,体面的工作,富足而有尊严的人生。
为此,即便家里不是年节下,苏母苏父也将自家养了一年打算在春节卖个好价钱的黑猪杀了,摆了长长的一桌酒席。镇中学也奖励苏树荫三千块奖学金。那一沓红红的票子,是苏树荫目前为止看见过*多的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