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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仁青,小说家、翻译家。1967年3月出生于青海湖畔。1990年开始文学创作及文学翻译。创作出版有《龙仁青藏地文典》三卷本、小说集《光荣的草原》等;翻译出版有《仓央嘉措诗歌集》《居?格桑的诗》及《格萨尔》史诗部本《敦氏预言授记》《百热山羊宗》等。入围第五届鲁迅文学奖终评。中国作协会员,青海省作协副主席,青海省《格萨尔》工作专家委员会委员,青海省民族文学翻译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当代藏族母语作家代表作选译——赛乾卷(藏汉双语)》选译了当代藏族著名母语作家德本加、扎巴、扎西东主、仁旦嘉措、拉先加等当代藏族母语作家的小说,此次选译的都是他们的出名作或代表作,在《章恰尔》、《民族文学》等报刊杂志公开发表过。他们的作品先后被翻译成日文、英文等语种,并得过一些大奖。其这本书可以说是当下藏族文坛的一个缩影,代表了现、当代藏族文坛无上的制高点,译者龙仁青先生将其翻译成汉文,以藏汉双语的形式出版发行,这无疑又是一道文化大餐,将会把这些优秀的藏文文学作品在汉文读者(包括藏汉双语读者群体)中延续和绽放。
《当代藏族母语作家代表作选译——赛乾卷(藏汉双语)》选译了当下藏族文坛脍炙人口的母语作家代表作,他们的作品先后被翻译成日文、英文等语种,并得过一些大奖。其这本书可以说是当下藏族文坛的一个缩影,代表了现、当代藏族文坛无上的制高点,译者龙仁青先生将其翻译成汉文,以藏汉双语的形式出版发行,这无疑又是一道文化大餐,将会把这些优秀的藏文文学作品在汉文读者(包括藏汉双语读者群体)中延续和绽放。
一路阳光
拉先加著龙仁青译
站在拉鲁桥头的时候,一股来自拉萨郊外,不知所往的流浪的风,把兰泽的红帽子无缘无故地刮进了桥下的九曲河里。
不大不小的九曲河,是拉萨河的一条支流,从拉萨以东的某个地方告别了拉萨河流向拉萨以北,经过拉鲁湿地后继续流淌,在堆龙德庆的某处与拉萨河再次汇合,成为雅鲁藏布江的一条支流。如果顺着河流的流向猜想,兰泽的红帽子也许将会漂浮在雅鲁藏布江的水面上,*终翻越喜马拉雅山脉,进入南方的印度,如果运气好的话,会被一个在下游洗衣服的,胳膊上戴着臂环的印度姑娘捞起来,戴在头上。
兰泽急忙给一边的彭朗说:“觉啦[1],求求你,帮我把我的帽子捞上来!”
“什么?”彭朗根本不想动,假装没听到她说什么。
“快点好吗?求求你,帮我把帽子捞上来!”兰泽一只手抓住彭朗的袖子一下下地拽着,另一只手扶着桥上的栏杆,眼看着无情的九曲河慢慢把自己的红帽子带向远处。
兰泽心里放不下那顶红帽子。
可是,那个叫彭朗的小伙子倚靠在桥栏上,一脸疲累,一动也没动。一动不动是拉鲁桥头上这些人的一个习惯,或者说是他们的一种工作: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桥上来往的人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等待一个戴着金耳坠或者银手镯的阿佳啦[2]的出现。抑或,是一个带着黑色墨镜,大腹便便的觉啦。当这样一个人忽然出现在路边,向着他们喊一声,他们就真的找到工作了。如此,他们就可以得到一些酬劳。所以,他们的工作就是从站在桥头,在拉萨的阳光下等待开始的。
拉萨的阳光无遮无拦地直射在路上。帽子被水冲走了,没有红帽子遮挡阳光,兰泽感到脸上有种针扎一样的感觉,她甚至感到她白嫩红润的皮肤正在一点点地变得干涩。兰泽急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黑色的口罩戴在脸上,伸出一只手放在额际企图遮挡住一点阳光。高原的阳光,尖锐、干燥、刺目。兰泽就依靠着放在额际的那只手遮挡出来的一点阴影,目送那顶红帽子慢慢远去,直到水面的尽头。
帽子被水冲走了,兰泽心里很失落。在拉萨的阳光下,对她来说,这是一顶多么管用多么可爱的帽子啊。再说,这顶帽子是用她之前在布达拉宫参加维修房屋的报酬买来的。她还记得八廓街里那个能说会道的商人,说这顶帽子就像是专门给她定做的一样,既合适又美观。兰泽年满十八,正是爱美的年龄,听了商人的溢美之词,心里不知道有多熨帖多舒服,毫不犹豫地拿出那天的劳动所得给了那个商人,买回了这顶帽子。戴着这顶帽子走在八廓街的时候,兰泽感觉到很多走在转经路上的人都在看她。
当初,站在一边的彭朗也给她说过:“你买一顶帽子戴上一定会很好看。”兰泽当时就答道:“我还没有能买一顶帽子的钱呢。”说这话时心里就想,如果有一天能买一顶帽子那该有多好啊。彭朗点着了一支劣质香烟,显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额头上满是皱纹。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团烟雾,接着便朝着兰泽的脸不断把烟雾喷过来。在兰泽看来,彭朗抽烟的样子,可爱潇洒,帅极了。在她的心里,彭朗也像那些已经成年的觉啦一样,成熟且富有经验。实际上,彭朗和她同龄。他们是从拉萨近郊的一个乡村一起来到这里的,他们都是低收入家庭的孩子。那一天,彭朗抽着烟,告诉兰泽:“以后我有钱变成富人了就给你买一顶帽子!”
兰泽之所以喜欢上彭朗,完全是因为这句话。当她听到彭朗随意说出来的这句话,内心深处忽然有一种热乎乎的东西升腾而起,这热乎乎的东西*终从眼睛里流溢出来,让眼眶有了一种温润的感觉。兰泽是个心软的女孩儿,她认真地说:“觉啦的话我记在心里了,你可不能变卦啊!”彭朗笑了,他笑着说:“变成富人也许是下辈子的事情呢!”在拉萨的阳光下,那笑容荡漾在彭朗黑紫的脸膛上,显得干净清爽,洁白的牙齿也在熠熠闪光。兰泽直直看着彭朗的眼睛,认真地说:“哪怕是下辈子我也等!”彭朗听了兰泽的话,目光躲避着兰泽的眼睛,朝着路上熙攘的人群和车流看去。
那一天,这个叫彭朗的小伙子就站在桥头上一动也没动,兰泽的红帽子就这样被水冲走了,一股怨恨之气滋生在兰泽心里直指彭朗。几天前,当她买到这顶红帽子,从八廓街一路走到拉鲁桥边的时候,汗水已经湿透了全身。她之所以这样急急地一路赶来,就是想让彭朗看看自己戴着一顶红帽子的样子,希望彭朗一边抽着烟,一边把烟雾喷到她脸上,笑着夸一句“真是可爱的姑娘啊”。那一刻,走在阳光下,戴着红帽子的兰泽就像是一只翻飞的红色蝴蝶,无拘无束地飞翔着,把路边的商铺、餐店,以及满街琳琅满目的东西,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没放在眼里,就好像和她毫无关系一样。她就是这样快快地走向拉鲁桥头的,好像这里就是她的归宿,在这里等着被人雇用的彭朗就是她的亲人。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每当兰泽想起自己那天的样子,就会想,那是多傻多傻的一个样子啊。
彭朗看着依然不舍地目送水面上远去的红帽子的兰泽说:“红帽子会让雅鲁藏布江带到印度去的。”说着,朝兰泽的脸上吐了一口烟雾,又说,“如果运气好的话,会被一个洗衣服的,胳膊上戴着臂环的印度姑娘捞起来,戴在头上的。”
“觉啦你往别人脸上吐烟雾,你这样可是欺负人啊,不许你这样!”兰泽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说了这么一句话,但脸上愤怒的表情还是显露无遗。彭朗看到兰泽生气了,也很意外,那一瞬间,他忘了把香烟再放到嘴里,他脸上的微笑也像凝结似的僵住了,他一脸迷茫地看着兰泽。
“有什么好看的,如果我的脸变黑了,觉啦你一定会很高兴吧?”兰泽大声地说着,脸色的确变得有些黑了。听到兰泽的大声喊叫,立在一旁的男男女女们都笑了,有几个人开始大声地叫着“彭朗觉啦”起哄。站在拉鲁桥头的这些人,如果没人找他们,他们整日都无所事事,所以一旦有点风吹草动的事,就喜欢起哄凑热闹。每当他们这样吵吵闹闹乱成一团的时候,那些前去上班,穿着鲜亮的阿佳啦们就露出厌恶之色躲着他们走路,那些开车的觉啦们则不断地按响喇叭,让他们注意过往车辆。彭朗感到很不好意思,伸手挠着头,从兰泽身边走过去,走到了桥的另一侧。
这会儿,兰泽和彭朗隔着马路站在桥的两端,兰泽转头向着对面看去的时候,扶着桥栏的彭朗也刚好看了过来。他们目光交会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汽车呼啸而过,不时地鸣着喇叭,也有一些步行的人急匆匆地走过。世界虽然如此喧闹,但站在拉鲁桥上的这些人却依然如故地等着有人能够忽然招呼他们,一副不紧不慢悠然自得的样子。兰泽看着桥的另一端的彭朗,觉得刚才自己的语言有些过火,心里有一点点后悔,便想,如果彭朗能在对面向她招手,她立刻就会走到他身边去。
刺目的阳光直直照在兰泽的脸上,使她不得不伸手遮挡在额头上。彭朗也从桥的另一端看着兰泽的样子,心里因为兰泽的指责而出现的那点不痛快就像乌云一样散尽了,于是便朝着兰泽招了招手,可就是在这一刻,一辆大卡车伴随着震耳的引擎声从桥上通过,兰泽没看到彭朗向她招手。等大卡车开过去,等被它扬起的尘土慢慢落下,彭朗再次举起手准备招手的时候,却看到一辆小车停在对面,刚好挡住了他们之间的视线。兰泽以及其他几个等着被雇用的人们围在小车的车窗前说着什么,不大一会儿,包括兰泽在内的三个女孩儿上了小车,小车立刻就启动了。彭朗那只举起的手还停在半空中,眼看着走远了的小车,心里忽然感到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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