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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飞,85后,四川渠县人,现居成都。全国青联委员,中国作协会员,四川省青联常委,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四川省青少年作家协会副主席。2010年被美国《侨报》评为“中国十大80后励志作家”之一,2012年与韩寒、九把刀、一草被《图书馆报》推举为“中国四大青年作家”。已出版《中国式青春》《历史大咖的另一张脸》等作品,《历史大咖的另一张脸》已出版台湾繁体版。2014年,短篇小说《一个农民的爱情》获“全国短篇小说大赛”一等奖。
本书是一部短篇小说集,18个故事,勾勒了18种人生,展现了年轻一代在成长的过程中所经历的变化。他们有迷惘也有欢乐,有悲伤也有遗憾,比如《一个农民的爱情》描述了农村青年在命运面前的无可奈何与挣扎,《远灯》《故乡的赶鸭人》等描述了80后在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徘徊和迷惘以及对于梦想的执着与纠结,《云中梦》《合租室内的爱情》等描述了青少年一代对于爱情和求学的憧憬和遗憾以及对残酷现实的质疑与呐喊。
怀揣梦想,砥砺前行;
寻觅爱情,释放青春;
在这部集子中,你将会领略到积极、有生气的青春力量,看到年轻群体的爱与成长。2010年被美国《侨报》评为“中国十大80后励志作家”之一;
2012年与韩寒、九把刀、一草被《图书馆报》推举为“中国四大青年作家”。
序
出版《远灯》这部小说集,我还是挺欣慰的。该集子一共收录了18篇短篇小说,大部分均属于我25岁之前旧作。曾经年少爱做梦,这部集子,它几乎囊括了我所有的青春,同时也见证了我的成长。
是的,从我出生到现在,已过30年。在这段时期内,我们的社会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我们的人民又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在这个时期出生的年轻人又度过了怎样的青春?似乎,它们就如一页页书简,随手翻开,就能见证时光的碎片,历历在目。
庆幸,我能实现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最终成了一名作家,能对这个时期做一些记录,能发出自己独特的声音。
《远灯》并没想通过厚重的语言和高深的架构,去提出多么深沉的话题,也未试图去质疑或揭示什么。它很平凡,如春光里的流水,自然流畅,无拘无束。它很普通,似三月的油菜花,金黄灿烂一片,最终化为蜂蜜。它很温情,像树枝上的百灵、峡谷中的溪流,轻轻地向曾经年轻或正年轻的兄弟姐妹,诉说那些陈年如风的往事。
是的,我只是想通过文学这种有趣的方式,来描述这个时期。30年来,乡村的底层青少年,他们面临了什么样的困惑和苦恼?在经济变革浪潮下,繁华都市的居民,他们又遭遇了什么?在生活遭遇困难、人生遭遇挫折时,梦想是否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一个又一个疑问,萦绕脑海,挥之不去。
无意去选择什么典型,也并无兴趣挖掘文学的金矿,只是希冀通过描写与我一样平凡的人,用他们的故事告诉读者——这就是生活!
当然,我更希望,《远灯》能像标题一样,文如一盏远灯,能够照亮我们通向未来的远方。
贾飞
2016年8月一个农民的爱情
一
我要写的人,名叫黑凳。顾名思义:一是他比较黑,像山西优质的煤炭一样,黑得只看到那双无神的眼睛;二是我们村的人都这样叫他,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习惯,正如一个人撒谎一样,撒了一千次便觉得自己所说的话便是真理,便无可辩驳。黑凳住在我家隔壁,那是一个比较大的院子,住了很多户人家。院子里的大多数人都出去打工了,有的去了沿海,有的去了哈尔滨,有的开了小厂,有的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有的坐了牢,有的被枪毙了。当然还有像黑凳这样的,留在家守着几亩土地,背着太阳,让汗水去肥沃土地。
黑凳的命运并不佳,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是他母亲拉扯他和姐姐长大的。他的姐姐嫁到了邻镇,农忙的时候会回来帮黑凳晒谷子、做饭。黑凳一直待在村里务农,没出去打工,到他23岁那年仍旧没有媳妇。于是院子里的人都开始张罗给黑凳找对象。可是谈了几家,都嫌弃黑凳家太穷,还有一个常年患病不能劳作的老母需要赡养。黑凳伤心死了,他每天坐在门槛上拿着大烟袋抽,暗淡的眼神就像一口枯死的深井,阴森森的。
院子里的人都安慰黑凳,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让黑凳不要想不开。黑凳没有搭理村民,一个人埋头发呆。有时兴起了便会买半斤老白干,再抓几把花生在门前的坝子里一个人喝酒,喝得不省人事。大家都知道,黑凳很难过,那种难过憋在心里,憋得很深很深。
幸运的是,过了不久,院子里的三婶便带给黑凳一个好消息。三婶说,她的一个远方亲戚在贵州能给黑凳找到老婆,条件是给对方拿5000元出嫁费。黑凳听了,高兴得露出微黄的牙齿,精神也抖擞了。可是一想到5000元钱,黑凳又发愁了。但是黑凳咬了咬牙,将家里的三头大肥猪和一头黄牛给卖了,还从仓里挑了几担谷子到镇上去卖。费过九牛二虎之力,黑凳终于松了口气,凑齐了钱。他交了一半给三婶的亲戚,当然黑凳这时也耍了点小聪明,他说要见到媳妇后亲自把剩下的一半交给她。黑凳这样说的时候,狡黠地笑了笑,那感觉他是世上最聪明的人似的。
三婶将钱寄到贵州去了,还到镇上打了电话到贵州,督促那边赶快带姑娘过来。黑凳在家焦急地等着,他的心就像吊在绳子上的灯一样,一晃一晃的,有点不安稳,但更多的是兴奋与激动。黑凳开始打扫房间,把一些旧瓶子旧罐子从屋子里搬出来,把一些烂衣服也扔了出来,他还到院子后面砍竹子准备自己织床垫。村民看到忙碌的黑凳,便会笑他:“黑凳,咋了,是不是要盖新房子,怎这么勤快?还是等不及了,想见媳妇?”黑凳咧着嘴巴,露出一口龅牙傻笑着说:“是啊,俺要娶媳妇了,到时来喝酒,不醉不归啊,二锅头或者汉碑高粱白酒也行。”村民们听了黑凳的话,便会晃着脑袋说:“黑凳这娃要享福啦,黑凳这娃等不及啦。”
过了一段时间,黑凳的家里出现了个姑娘。村里的人都跑到黑凳家里去看,姑娘除了皮肤有点黑,长得确实俊俏,大眼睛大鼻子,还是个鹅蛋脸。大家都说,黑凳的媳妇在村子里是最好看的。姑娘坐在黑凳家新做的木椅上,显得有点拘谨。这些椅子是黑凳披着月光急赶出来的,做椅子的时候他还被钉子划破了手。黑凳这时从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糖分给大家吃。一些小孩把黑凳送给他们的糖悄悄藏在裤兜里,又伸出手吐着舌头向黑凳要。黑凳便会凑近小声骂:“就你们嘴馋,没有啦。”这时小孩们会拉住黑凳的袖子不放,黑凳看了看房间里的姑娘,又摸了摸口袋,似乎很心疼地拿出一小把,对孩子们说:“就这些,再也没有了,不信,你摸。”说着便翻出自己的口袋,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孩子们看到黑凳的样子,一溜烟地跑了,一边跑一边喊:“黑凳羞,黑凳羞。”黑凳于是便假装去追赶小孩,但没跑到几步又转回身走到房间,他的样子似乎像得胜的将军。他提着茶瓶开始给姑娘添水。一边倒水,一边说:“感觉习惯吗,这些人都是我的邻居,蛮善良的,别见怪,别怕生啊。”姑娘看了一眼黑凳,浅浅地笑了笑。黑凳的脸瞬间便红了,红得像猴子的屁股,辣辣地发热。
此时,村里的大小伙子们开始大喊:“黑凳,咋不做饭呢,人家姑娘都饿得不行了,瞧,肚子都在咕咕了。”黑凳听了后,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脑袋,说:“瞧我这记性,你吃什么?”黑凳凑近姑娘问,他脸上还是红红的。
“随便啦。”姑娘淡淡地说一句。黑凳到厨房去了,一些村民随即也一哄而散,在散开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有的嘴里还轻声地骂道:“妈的,还真是水灵灵的啊。”
房间里只剩下本院子里的几个婶子。几个婶子坐在姑娘的周围,有的用手搓着自己的裤子,有的不时理一理花白的头发,有的对着姑娘笑。
八婶问:“姑娘,你家在哪里啊?”
“一个不能叫出名字的地方,那里到处都是山。”姑娘冷冷地答道。
“哦,你家有哪些人?”五婶继续问。
“父母都去世了,还有个姐姐,在深圳打工。”姑娘懒懒地开口。
“这样啊。你觉得黑凳怎么样?”三婶问。
“不回答这个问题行吗?”姑娘不太想回答,在那里扳弄着手指头。
院子里的婶子还问了一些其他事,接着没什么可问的,便坐在那里沉默不语。最后觉得这样干坐着也没意思,就各自回家做饭去。这时,房间里只剩下黑凳的母亲。她一直病着,没有力气说话,躺在椅子上打着盹。
院子里出奇的安静,一只狗趴在坝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一缕炊烟在黑凳房子的上空盘旋。
二
这是一个早晨,村子里的男青年从院子里经过。他拉着黑凳不放手,审讯般的口吻问黑凳:“老实交代,你和她怎么了,亲嘴了没,还有那个没?”
黑凳脸羞得红红的。“没有呢,真的。”
“你骗人,快交代。”男青年继续问。
“对,交代清楚,她的大腿肥不肥?”这时院子里的三叔也紧跟着问。
“没有,真的没有,我们什么也没有。”黑凳极力否认。
“不会吧,老兄,她可是你媳妇啊。”男青年疑惑地说。
“真的,她说她还没准备好,过段时间再说。不信,你问我妈,她和我妈睡一铺。”黑凳指了指还在床上病着的母亲。
“不是我说你,黑凳,瞧你那点出息,你不霸王硬上弓,小心煮熟的鸭子飞了。”三叔边提醒边摇了摇头。
“不,不会的,你们乱说。不理你们了。”黑凳生气地回到了屋里,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抽烟。
三叔和男青年自讨没趣,便走开了。
姑娘仍旧住在黑凳家。黑凳比以前更勤快了,每天早早起床、挑水、砍柴,做饭给姑娘吃。黑凳出去耕田的时候,姑娘会跟着一起去,她会坐在田坎上拿着一团泥巴玩,有时也会哼歌,她的歌声很好听,像百灵鸟一样。黑凳干活的时候喜欢听姑娘唱歌,还央求她多唱几遍给他听。
村里的男人看到了,就会说:“瞧黑凳把媳妇宠得跟皇帝似的,这还得了。”但是村里的妇女看到了,就会指着黑凳对自己丈夫说:“瞧人家那两口子,多幸福,再瞧瞧你,什么时候为我分担点啊。嫁给你真是辛苦死了。”女人们似乎很羡慕姑娘,但又会口是心非地说:“哎,这样的女子,老了咋办,难道耍一辈子?”于是便会看着自己肥壮的身子,自豪地笑笑。
但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一天夜里,黑凳鬼哭狼嚎般地吵醒了院子里所有的人。黑凳哭泣着大声叫喊:“她跑了,她跑啦!”深夜被吵醒的村民开始聚集在黑凳家周围,了解具体情况。原来姑娘趁黑凳睡着的时候逃走了。黑凳蹲在地上,用拳头击打着石头,“昨天都还好好的,咋就不见了啊,她是不会回来了。她跑了,她跑了。”黑凳一边哭一边用带血的拳头捶地面的石头,石头被血浸红了一大块。三叔便奔过去抱住黑凳,对围观的人大嚷:“大家分头去找啊,兴许还没跑远。”
那一晚,村里的男女老少都举着火把在通向镇里的山路上找那个姑娘。火光照亮了这个幽静的山村,火把的光亮遮盖住了天上的月光与星星。一些夜中的鸟儿躲在巢里不敢叫出声响,但那不知趣的青蛙偶尔却要叫两声。村民们找了一夜,喊了一夜,最终仍没有找到那个姑娘。大家都劝黑凳,说兴许姑娘只是出去走走,过几天就会回来的。黑凳一个人蹲在地上,不说一句话。大家心里清楚,姑娘逃跑一定是早有预谋的,不然怎会那么顺利呢。或许姑娘还有帮手,一直住在附近等待时机。但是谁都不敢把这个猜测说出来,怕刺激了黑凳。
黑凳似乎一夜之间变老了,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深得可怕,看上去像个老头,每天精神恍惚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他姐姐怕黑凳想不开、无暇顾及母亲,就把病中的母亲接走了。
村里的人看到黑凳的样子,都惋惜地摇头叹气。可是院子里的孩子们却不懂事,见到黑凳在坝子里,便会喊:“黑凳,黑凳,没出息,媳妇跑去河南了,媳妇跑去河南了。”他们喊完后,见黑凳没反应,便用竹林中的泥沙砸黑凳。有时泥沙会扔在黑凳的脸上,黑凳的脸会僵硬一段时间,接着他就会转过身避开那些孩子,然后用手抹开脸上的泥沙和泪水。
渐渐地,再也没有谁提起那个姑娘。而三婶因为内疚,也不敢再跟黑凳说对象的事情。
这个山村开始宁静起来。村民们仍旧勤劳地在田里耕作,只是偶尔会看到那些妇女看着自己肥壮的身子,自豪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