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更新推荐的所有文学作品和书籍《精选《又见废都-严歌苓贾平凹联袂推荐一部当代知识女性的情感报告与心理病案》楚姜 的书评文摘》都是非常值得阅读赏析的,更有名家的精彩书评哦。
楚姜本名张春燕。西北大学文学学士,北京大学心理学硕士,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生于湖北,长于西安,现居北京,故兼具楚人的浪漫情怀、秦人的朴素风格及京华的大方慷慨。资深媒体从业者,多年来潜心研究当下都市人的心灵困境。著有散文集《华丽之缘》。Email:chujiang029@gmail.com
当城市生活变成焦躁与强迫症的温床,无法自愈的我们如何去相信爱情的永恒?
在刚刚过去的十年,中国经历了最轰轰烈烈的城市化进程。许多人的心灵,却在迅速变化的城市表象里,找不到出路和归宿,陷入了精神的围城。小说记录了导致各种心理病征最为高发的时代,一群都市70后女性的爱情、婚姻、家庭、职场、事业以及精神世界,可谓当代社会白领阶层的情感报告与心理病案。情感饥渴、爱无能、谎言、妄想、幻视幻听、暴饮暴食、习惯被精神绑架……故事弥漫着深重西安气息,其实不过一段假语村言,因为它可以在任何城市发生。如果城市是一种病,那么很不幸,我们很多人,正是生活在其中的病人。
华语文坛两大巨擘贾平凹、严歌苓联袂推荐!一部当代知识女性的情感报告与心理病例!
*难堪的欲念释放,*难觅的姐妹情长。*难得的悲悯眼光,*难消的痴缠业障。
客观记录了新世纪这十年西安知识女性的众生相。如果《废都》描写了古城西安上个世纪80-90十年的西安文化界男性百相,那么本部作品则集中展现了近十年西安知识女性的在爱情、婚姻、家庭、单位、事业以及日常生活的真实状态。人物形象逼真、饱满、鲜活、生动,特别是她们之间的友谊写得尤其精彩。
深入探讨并思考都市人的各种精神病灶及成因。也即用故事的方式来讲心理学问题。社会转型,生存发展竞争,特别是急进中的城市化运动伴随的个人身心焦虑、心理误区和精神盲区合起来就是心理障碍、精神疾病。当城市变得日趋现代化,泯灭掉的古朴真意是难以挽回的。华语两大文坛巨擘贾平凹、严歌苓联袂推荐。
第一章都是病人如果那个雪国是你的那条小径一定是我的你所看见的山是我的海你所看见的路是我夜以继日建筑的海底秘密隧道1假如疾病可以自愈,那理论上时间应是最好的良药。不过这样的理论一般只对一部分人有效,对另外一部分人则完全无能为力。最可怕的是,疾病具有某种超能级记忆力,被寄居者以为它痊愈了,它却不时再度发作,百折不挠地变换面目骚扰并折磨它的主人。眼下,真是难以置信,她,一个有着体面工作的职业女性,正在苦苦哀求一个既没有工作又没有固定住址的男人留下来。“我知道你惯于欺骗撒谎,擅长花言巧语,你其实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唯一爱的就是你自己!我当然清楚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浪子,但我爱你,为此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你在离开我时做了些什么,即使你和我的大学同学田桑子有染,害得她为你流产,我也可以不在乎……不要再离开我,因为我迷恋那些甜言蜜语,甚至迷恋你对我的精神绑架……”罗敷语无伦次的抱怨显得又软弱又虚张声势,左思的突然出现让她的狂喜战胜所有理智,留住他,虽然不一定可以成功,但她总得为自己努力争取点儿什么。“宝贝儿,我现在就可以承诺:我永远不离开你,我爱你比任何时候都更多,我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多一百倍地爱你,除了爱你,我没有别的选择!”左思的言辞犹如舞台剧台词般动人,几乎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无懈可击地征服了她。他的眼睛似笑非笑,他的牙齿在她眼前明晃晃地闪耀着贝壳一样的光泽,她本想闭得紧紧的双唇,在他的进攻下,快速地缴械投降,她的身体,先从一个细胞开始陷落,再是大片组织地失守。每当她以为自己对左思有了抗体的时候,只要他出现,这种抗体就会立即销声匿迹。在苍茫无边的大海里,她并没有成长为风雨中翱翔的海燕,而仍旧是一只见到食物就马上落下的麻雀。房间很奇怪,如同黑暗中的洞穴,可以把羞耻和荣耀暂时统统抛进去。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浅薄得不能再浅薄的女人,又忍不住再一次为自己辩解,“我也许可以原谅自己,我不过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对爱有着异乎寻常饥渴期盼的女人,任何女人换作我都会这么做,田桑子的事情,可能是假的,左思不可能和田桑子在一起,一定不可能……”她在他的身下出了一身的汗,瞬间的身体失重后,一种因为藐视自己而突然生发的挫败感,令她的喉咙“咕咕”地发出了响声。很快,胃肠里的食物一下子挤到了嗓子眼儿,罗敷飞快地跳下了床冲到洗手间开始了剧烈的呕吐。离开她的身体之后,他似乎成为了另外一个人。房间里所有的灯都亮着,他潜心于眼前的电脑,但并非在写作,他在打一款她根本叫不上名的游戏。当然,他平日几乎不跟她提他的游戏世界,那个世界的巨大吸引力,她还不得而知。对于她刚才的呕吐,他完全无动于衷,仿佛眼前的这个女人,从来不曾和自己有过关联。罗敷吐出了一大团苦涩的胆汁,灼热的胃酸似乎将她的内脏烧掉了一部分。她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默默盘起双腿,注视着他。有时他夸夸其谈口若悬河,有时则变身为沉默的雕塑,谁也别想听到他的一句话。她想从这个男人的脸上发现一点儿什么秘密。然而,他的眼睛茫然无神,于游离中深深划出了一道和这个世界的鸿沟,根本没有注意身边还有个女人。她忽然明白,她从来不曾了解过他,两人中间,不是隔着一湾浅浅的峡,而是横亘着喜马拉雅山。罗敷从梦乡中醒来时,房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这让她的味蕾蠢蠢欲动,没错,是莲子的清芬、银耳的软糯、红枣的微甜混合的针对饥饿女人的风情诱惑之香。而左思正在餐桌前笑意浓浓地等待着她,那是她永远无法抗拒的笑容,“早上好,我的宝贝儿,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打水为你洗脸。”她听话地坐了下来,任由他拿起毛巾为她擦拭脸庞,之后他还不忘仔细地为她抹上了面霜。一切做完,他才盛上了一碗散发着热气的莲子银耳红枣汤,小心翼翼端放在她面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爱你,你知道吗?要是你死了,我也绝活不成,你是这个世上唯一不计成败利弊对我好的人,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吗?”她的眼睛湿润了,即使他是个疯子,但唯有她见识过这个疯子的柔情似水。没错,他是一件凶器,尖锐虽不曾置她于死地,但他收起尖锐展示柔软之时,这份柔软,却可以杀死她一千次。在他反反复复上演的冷漠与热情交织的二重奏里,她坠入深渊,不得自拔。忽然感觉自己的口腔咸咸的,她无意识地吐了出来,竟然是一颗一颗的牙齿。这些牙齿冷峻地对视着她,她惊恐万状,刚才的一切无疑是个噩梦。她终于醒了过来。2秋天来了,雨滴的淅沥声好像永远不打算停止一样,它伴随着秋风,如交响乐里的大提琴与小提琴互相在向对方倾诉心声,完全不想顾忌这个曾被诸神庇佑的城市。那一年的十一长假,天和地似乎要孕育一个无可名状的怪胎出来,雨整整下了七天,以至于这个向以干燥辽阔为特征的西北名城,连城墙上都长满了湿漉漉的青苔。在秋天的雨雾中,这个城市的轮廓有了几分形销骨立的意味。12米,城墙的高度。15~18米,城墙的宽度。东墙长2590米,西墙长2631.2米,南墙长3441.6米,北墙长3241米,总周长11.9千米,99999999块青砖砌成。这个城市有无数博学多识的男人,他们准确地计算出了城墙的长宽高,背诵起周秦汉唐的历史来天下再没有一个城市的人可以比得上。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可惜造化弄人,历史固执地往前走,这个城市的光荣和梦想再也不可能重回到周秦汉唐的某一天。这个城市还养育了一批顾盼生姿的女人,她们比男人更善于回忆往事,于是,在这些女人的怂恿下,男人们设计出了更多的仿古建筑。看样子,不把这个城市所有的空隙填满,这些“好事者”不会善罢甘休。它曾经是王昭君的汉宫怨,曾经是赵飞燕的掌中舞,曾经是武则天的开箱验取石榴裙,曾经是杨玉环的名花倾国两相欢。一不小心,就会来到秦二世胡亥的墓地;一个转身,就会靠近王宝钏苦守十八年的寒窑。走在这个城市,脚步会不自觉地神圣起来,因为这不是走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而是踩在几千年的软绵绵的历史上。它是大雁塔绿的青苔,它是青龙寺红的樱花。它是灰色城墙扁的青砖,它是白色天空圆的月亮。它可能不是最好的城市,但它一定是容易让人托付终生的城市。这是一家城墙边的小小酒吧,面积不过五六十平方米,里面坐了满满当当的人,算起来,该有二百号左右。他们中间,有长发披肩的艺术青年,有刚刚下班的如罗敷和暖玉这样衣着精致的白领,有来旅游的外地人,有在西安短暂停留的外国人,有正在热恋的大学生情侣……其中还有一些人神情委靡,独自在那儿发呆自斟自饮,拍出十块钱要一瓶汉斯啤酒,再拍出十块钱要一瓶汉斯啤酒,喝着喝着,就把自己灌醉了。有些人醉了以后趴在桌子上像一头死猪,知觉全无,有些人则是又唱又喊,没有人能听清楚他们唱的喊的是什么。晚上9点开始,酒吧里的三个驻唱歌手准时开始了演出,这家酒吧环境简陋,吸引回头客的其实就是这三个驻唱歌手,很多台下坐着的女客人,都与他们有染,但她们都装作局外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小歌手在人前演唱。台上的歌手不过唱了有三首歌,台下的客人们就敲响了手中的啤酒瓶子,更有女客人开始跟着唱了起来,当然,有一半的女客人都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此时,酒吧完全不是刚才的模样,已经分不清这些客人的身份,男人们都挽起了自己的袖子解开了衬衫的第三颗纽扣,而女人们,则赤膊上阵吊带与裹胸齐飞舞了。很多人在都市被劈为两半,一半栖身于高楼大厦衣饰光鲜有着自己的身份标签,另一半则是流浪在荒岛的孤魂野鬼找不到自己的归处。如果城市是一个病人,那它一定是人格分裂症,它在白天核裂变般放射巨大的能量,在夜晚却如病菌般消耗柔软的灵魂。一个男人爬起来站在了桌子上,发出了狼一样的嗥叫,而一个女人则把身体滑到了桌子底下。其他的人安之若素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没有人关注这两个男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城市,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问为什么,就像不要问为什么城墙上每天都亮着灯、要浪费多少电一样。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这种热气腾腾生发出一种温暖的假象,置身于其中的人,会暂时有重回母亲子宫的安全感。你感觉焦虑吗?你感觉自己在被爱着吗?你认为自己充满安全感吗?你认为自己是个身心健康的人吗?假如此时歌手停下自己的歌声采访客人,台下所有的人肯定会齐声回答:“我们都是病人!”如果可以化作一阵能轻易消失于人海的风,很多人会不想再成为“人”的形象,都市不适合安放自由和诗意,更不适合仰望天空对月感怀,花自己的钱买自己的醉找自己的乐子,他们愿意。这儿的人,如果你白天遇到他或她,每一个一定都是好青年,受过良好教育,工作体面。可是此时此刻,他们都只想放浪形骸,企图借助这样的暂时性精神休克,把所有的紧张和压抑在这个夜晚抛弃。再说了,如此简陋的小酒吧,有钱人和有闲人,谁个愿意来?暖玉似乎存心要把自己灌醉,抱着啤酒瓶根本没有放下的意思,她不断地仰头豪饮,还不时看看罗敷,“酒很好喝,你要不要来一口?”罗敷今天是不能再喝了,两个人都醉了,可怎么回去?她也不敢问暖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暖玉平素的理智,她想,大概不会有什么大的事情。果真是罗敷背着暖玉上的出租车,暖玉在车上除了喃喃几声,已经失去知觉,她只能把暖玉扛回家照顾她了。到了家,暖玉好像是觉得安全了,她开始不断地大喊大叫。“亲爱的,你快点帮我打电话,你打电话叫夏四琛来,让他来接我,告诉他,我要回老家!”罗敷叹息一声,暖玉一直不结婚,她知道会有那么一个人,但具体的名字,却是今天第一次知道。她抱起暖玉,喂她喝下一些白开水。暖玉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你打电话叫夏四琛来,让他来接我,告诉他,我要回老家!”罗敷只好问她:“那你先告诉我,你的老家在哪儿好不好?”“我的老家在洛阳,我要回去,快叫夏四琛来接我,求求你,亲爱的。”暖玉忽然像个三岁小女孩一样吊在罗敷的脖子上,她不断地用脸蹭着罗敷的肩膀,泪水很快弄湿了罗敷的衣服。她拍着她的背,忽然跟着她一起落下了眼泪。“叫夏四琛来接我,我的手机里有他的电话,叫他来接我回家,我要回老家……”暖玉就这么每隔三五分钟重复着这句相同的话,罗敷每隔十分钟喂她喝一次白开水,再隔半个小时扶她上一次卫生间,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凌晨三点,暖玉才睡着了。暖玉刚刚在上个月做了流产手术,孩子是夏四琛的。暖玉醉生梦死中的老家,不过是一次幻觉的旅行。暖玉睡着了,罗敷也在半睡半醒之间陷入漫长的梦境。3如果一个人把自己一生中全部的梦记录下来,由梦组成的光怪陆离的人生,自然比真实的人生更不可捉摸。罗敷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它们一颗颗的依旧完好无缺,这让她确认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她无法了解这个梦的寓意,天上有流星快速闪过,那些流星,会不会是她梦中失去的牙齿呢?左思没有回来,他是真的永远地离开了。他离开西安时头也不回的背影,如一片离开翅膀的羽毛,在她眼前不断地飞啊飞,忽儿高忽儿低,她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她是该拉着左思的手呢,还是该认真看着脚下的道路?那时候的小寨十字,还没有过街天桥,来来往往的人群几乎要把她挤得消失于人海,她只听到左思说了一句“别唧唧歪歪了,我走了!”就跳上了出租车,他没有拥抱她,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他走了,如此干脆利落。以致罗敷回忆起左思离开的情景时,眼前闪过的总是电影的快进镜头。她抱住自己的双肩,试图用这样的姿势让自己感到暖和一些,但很明显,都是徒劳的。初秋凌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包裹着她,对面楼顶上的避雷针闪着幽幽的红光,好像是外星人的眼睛。她起身找了一床凉被替暖玉盖上,暖玉的呼吸均匀多了,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昨晚睡前滚烫的额头已经恢复了正常温度。她不打算再睡了,于是坐在了阳台的摇椅上,呆呆看着东方渐渐发白的天空。她曾经有一个叫罗敷的故乡,罗敷是她的老家,那里曾经有翅膀最轻灵的鸟儿,那里曾经有最娇艳的没有受过伤害的花朵。在这个叫西安的城市里,在最明亮的早晨,并没有最轻盈的飞翔。她的翅膀,在她离开家乡的那一年,就已经长进了身体里。她和他曾经亲密无间过吗?她真的爱过一个叫左思的男子吗?美国心理学家约翰说过,半年的时间不做爱,身体就得以新生再次变成了一个女孩;有些人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伴随着他的记忆就永久消失……他的理论对人真有效那该多好,可惜对于中国女人,这样的技术分析都是徒劳的,他离开了,她的身体还保持着对他的记忆,她的大脑里更有一片区域,无时无刻不在重复播放着他的音容笑貌。她似乎看到了23岁的自己,那时的她,脸上还有明显的婴儿肥。那年她受邀参加某个品牌化妆品的新闻发布会。那是她第一次去深圳,面对大海有说不出的惊喜。发布会结束,公关公司组织大家去小梅沙,她脱下白天的高跟鞋,换上一双轻便的匡威帆布鞋,披散双肩的长发,扎了一个马尾就出了门。从大巴上下来,罗敷发现鞋带松了,弯腰准备去系鞋带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别动!”她一时不解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话地没有动,然后,她身后的人就低下头俯身到了她的脚下,他竟然是在帮她系鞋带!旁边的同行们笑得各有深意,她一时脸上通红,她并不认识他,不过知道车上的人都是来自各地的媒体同行而已。系好了她的鞋带,他站了起来,对着女孩绯红的脸轻轻地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左思!”他伸出手来。罗敷眼前还晃动着那洁白的牙齿,故而仿佛是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他自我介绍是广州的媒体人,她对以“西安”作答,他噢了一声,说,“我去陕北神木做过采访的,不过是坐飞机到达榆林转乘汽车去的,没有到过西安,我特别喜欢你们陕北民歌,你会唱陕北民歌吗?”“你以为陕西人人都会唱陕北民歌啊?即使是陕北人,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唱陕北民歌的,我稍微了解一点儿,根本谈不上会唱。”罗敷笑了。他们已经走到了沙滩上,众人自动结成三三两两的小团体,罗敷跟随着左思的脚步,任由海风吹散了刚才扎好的头发。天色暗了下来,灯光下的南海,星光闪烁的天空,分不清哪个更近哪个更远。面对陌生人罗敷会有一种神经质的胆怯,她所有的话语只在大脑里反复酝酿而无法表达出来,主要是左思在说她在听,左思讲那次他在陕北神木采访的见闻,其实她也没有去过陕北,只在电视中见过一道道沟一道道梁的风光。他们在沙滩上坐了下来,她不是那么容易融入一个陌生的群体,她甚至有着一个小女孩才有的羞涩,他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想问问她的工作,她的年龄,但终于什么也没说。她也静静地坐着,刚才为什么要帮她系鞋带?怕自己显得过分小家子气,于是没敢问。左思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对罗敷说:“我唱一首陕北民歌给你听吧!”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呦、三盏盏的那个灯,啊呀带上了那个铃子儿呦噢、哇哇得的那个声。白脖子的那个哈叭呦、朝南得的那个咬,啊呀赶牲灵的那个人儿呦噢、过呀来了哩。你若是我的哥哥呦、你招一招的那个手,啊呀你不是我那哥哥呦噢、走你的那个路。她完全被这歌声所攫住,一个外省人,何以能把这歌唱得如此地凄凉和悲伤?从前的陕北人生活贫苦,很多男人赶着骡子替人长途运输货物,一去三月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这其中,就有很多女人和自己的男人分开即是死别,她难过得想起了已经去世很多年的父亲,要是妈妈听见这歌声,不知道要悲伤成什么样子?他看起来,不会超过三十岁,这样的年龄,和她的生活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别,但是听他唱出这样悲怆的歌声,令她对他既生出探究的好奇又有莫名的恐惧。她为什么要听话地跟随他,为什么跟着他指引的方向一步步往前走,又为什么像被磁石紧紧地吸引一样要去接近他?她命令自己恢复为一副职业女性的样子,她开始向他介绍她的杂志,并请他撰稿,如果他愿意写专栏,稿费会更高。他看着她,笑容里是不易觉察的360度扫描,以至于她不断地疑惑自己的衣服是不是哪儿有线头。这是她的强迫症,每天出门,她并不是检查自己的妆容是否精致,而是一定要检查衣服上是不是有线头,若是有,一定要剪得平平整整才出门,要是哪天衣服上有个线头没有剪而出门在外又找不到可以用的剪刀,她一天都会心神不定,做任何事情都无法集中精力。但她心里明白,显然,他不是在研究她的衣服。何况夜幕已经从容不迫地拉黑了,即使她身上的衣服有线头,左思也应该不会看见,他跟她不过萍水相逢,自此一别或许就是再也不会相见,她这是怎么了?其他人倒是被左思响遏行云的陕北民歌吸引过来了,大伙儿鼓掌让左思再唱,罗敷趁机走到了几个女同行的身边,他应该是又唱了一首《圪梁梁》和《走西口》才停了下来。“哥哥我走西口,小妹妹你实在难留,手拉着我哥哥的手,汪汪的泪水止不住地流……”《走西口》用男声唱出来,比女声更有力量,男声高亢而苍凉的穿透力,也更强大。因为这歌声里,是离别,是哀愁,是得不到,是已失去,是此情可待成追忆,是今生一别或许再不能相见。第二天早上,罗敷并没有在早餐时遇见左思,听人说,他昨天回到酒店后就收拾行李自己坐车回广州了。罗敷若有所失,那么多人会与自己擦肩而过,但令她感到若有所失的其实并不多。好在回到西安,忙碌的工作让她很容易就淡忘了曾经的深圳之行。一个星期天,和同事杨幻儿、纪真真去南山的时候,她又换上那双匡威的黑色鞋子。在系鞋带的时候,她的手无意识地停了下来,这鞋带,曾经被一个男人的手系过……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鞋带上反射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光泽,她系紧了鞋带,恍惚中意识到自己的手势又顽强又坚定,简直说得上是一个男人在绑架她。从南山回来的那个夜晚,她收到了左思发来的邮件,有几张她在小梅沙的照片,海极深,天极深,唯有她的样子,新鲜如刚出生的婴儿,牙齿笑得露出了十二颗。这是她有生以来照得最美的照片,她并没有照片上那么美,她看着照片中的自己,怀疑这个女孩是一个幻影,是左思眼中的幻影。左思还发来了十二篇稿子,他在邮件里说,都是新写的,保证未曾在任何杂志发过,够开一年的专栏了。他的文字干净利落,有时候,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又吸引得人要一口气读下去不可;如果他要讽刺某个人或者现象,则会在不动声色中令人哑然失笑。4杨幻儿如今是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开路虎的女作家。当然,相对于作家的名头,她更享受人家叫她“杨总”这个称呼。写东西对她来说,素来只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以前她有大把空闲时间,当然得写东西,现在她一天差不多有大半时间泡在书城的办公室,管理一个书城的任务可比管理一本杂志要庞杂,写东西实在不适合再挤占她忙碌的总裁生涯。她这样的女人,她的热情、她的生机勃勃、她的永不疲倦,这一切特征很容易把她推向成功。也许再过几年,她的书城会开更多的分店,不过这也得视她的兴头儿而定,谁知道她哪天会冒出一个什么颠覆性的奇思妙想?杨幻儿出生在四川的一个小镇。高一的暑假,她17岁,在小镇湿润的夏日绿荫中,她大胆地吻了坐在教室后座的那个男孩,这个吻酸甜的气息令她格外虚空。等她改天找到那个独自在家的男孩时,熟稔地脱掉了身上唯一的裙子,夏日的午后,空气中的气息如此暧昧,那个男孩模仿她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等到暑假结束,她就不得已快速地长大了,因为除了不再是一个处女,她还做了一场可怕的流产手术。她没法再上学了,在外面躲了一个星期,她无法说服自己再回到父母家中,也无法说服自己再回到学校。跟着镇上的一个同龄姐妹,她坐上了开往广东的长途火车。在广州的一家饭店做了三个月的服务员后,她出色的表达能力挽救了她,没多久她就成了饭店的大堂领班。在住着六个女孩子的逼仄集体宿舍里,幻儿独自躺在单人床上的那些夜晚,忍不住用手抚摸自己的身体。对一个男人身体的渴望让她常常浑身滚烫,就如有一团火要把她点燃,有很多个下雨的夜晚,她独自走在广州的街头,直到把自己淋得精湿才回到宿舍,同宿舍的另外几个打工妹都把她当成一个疯子。半年后,广州的报告文学作家黄桦到她们饭店吃饭时认识了她,三言两语眉来眼去,她就随大作家去了——他不是她的李靖,她也不是红拂,杨幻儿仅仅只是强烈地需要一个男人,而作家黄桦嘛,身边暂时需要一个女人。黄桦一个人在广州工作,他们很快开始了同居生涯。作家的收入还不错,足够两个人舒适地生活,而煮饭洗衣服做爱用去的时间确实有限,一旦解决了性的饥渴,幻儿还是一个有追求的女人,爱看书的她读起了黄桦的书和杂志,杂志中的文章似乎都是一个套路出来的,她觉得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很好写,她于是把自己的故事写了一个第一人称的情感口述,再按照某杂志上的地址投了稿,而这个首投随即令她自信横生,因为编辑亲自打来电话说她的稿子被采用,还“亲爱的亲爱的”叫个不停地鼓励她千万要不断地写下去。能发表文章还能赚取千字五百的稿费,幻儿欢喜雀跃,她一篇一篇地写,反正那些爱情变个花样就是一篇故事,很快,幻儿就成了杂志界声名鹊起的新星,她几乎受到每个流行杂志编辑的欢迎。过年的时候,黄桦飞回老家陪妻儿,陪着陪着就说留在家里不出来了,让幻儿好自为之。幻儿也不着急,黄桦留下的钱够她花一阵子的,何况她还拿着稿费呢。就在幻儿的稿费花得快青黄不接的时候,黄桦的朋友诗人阿濛忽然登门拜访,幻儿习惯了在家只穿内衣,她透过猫眼向对方喊话,知道了阿濛和黄桦的关系后便大大方方地开了门。诗人阿濛就那么面对着只穿一套黑色蕾丝内衣的幻儿,他被一股力量吸引着进了屋子。她假装客气着说去穿衣服,阿濛说不用,他抱住了幻儿,幻儿有那么一秒钟想过自己应该矜持点儿,但她还是轻易地就在男人身下化作了一汪水,这导致她很难拒绝阿濛的怀抱,尤其这个男人还有着诗人的光环。三天后,幻儿跟着阿濛到了北京。和广州的黄桦从来不带她出去交际不同,诗人阿濛几乎走到哪儿就把幻儿带到哪儿,她被称为诗歌界第一“尖果”。果儿,是此地的诗人们对美女的叫法,“尖果”,当然就是顶级美女的意思了。这个圈子,确实没有多少美女,僧多粥少,狼多肉少,诗人们为了方便交际应酬,对一头母猪也会叫“果儿”的。幻儿也开始了自己模仿阿濛写诗的日子,反正周围诗人那么多,她爱模仿谁就模仿谁,她的生命从来没有活得这样有尊严过,又是诗人又是果儿的,太他妈牛逼了!幻儿特别有语言能力,这就是无论走到哪儿,不出三天她便可以学会当地骂人的粗口。在北京大学的百年讲堂里,她跟一大帮诗人一起跳上讲台,拿起打火机表演纵火上身的行为艺术,并且朗诵自己的诗《火》——我是火华氏10000度我是火最爱烧灼你的皮肤我的普罗米修斯啊来偷我吧来盗我吧看着中国最牛大学的学生们被自己踩到了脚下,幻儿心花怒放。有个博士生来找她谈诗,并坦承自己要写一篇中国当代诗人研究的论文,幻儿顺便也把那个博士给睡了。幻儿没能上成大学,致使她有了一种情结,对名牌大学的男博士,她的目的总是非常单纯,那就是睡了对方。她相信,睡多了,自己身上就会熏陶出名牌大学的气息。幻儿是所有诗人的果儿,甚至是所有诗人的幻儿,身后成排的诗人等着她去临幸,他们踊跃地把自己的身体不遗余力地奉献出来讨取欢心。幻儿也不去分辨这些人到底哪些是诗人哪些是诗歌爱好者,在诗人们热情洋溢的熏陶下,幻儿很快摸清了男人这个物种的全部底细。那段日子,可谓是幻儿生命中的一段难得的惬意时光。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一年,阿濛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北京。也许是有原因的,但是处于花红柳绿中心的幻儿根本没有注意到原因。如同接力棒一样,写长篇小说的西安作家山河出现了,幻儿顺其自然地从北京转战到了西安。在西安,幻儿因为自己的写作才能,很快成为《佳丽》杂志的编辑。一年后,又风光十足地成为主编——西安最年轻的杂志女主编。山河正式的身份是文化官员,太太是大学教师,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儿。很明显,幻儿不可能像以前结识的那些男人般和山河公开同居,他们约好半个月见面一次,草草用完餐就在附近的快捷酒店或者幻儿租住的房子里做爱。山河不在的日子,幻儿去酒吧喝10块钱一瓶的汉斯啤酒,在不同的摇吧疯狂跳舞,如果足够幸运,她会带回家一个鼓手或者歌手伴睡。杨幻儿与这个世界的接触方式里,已经稳稳当当地包含着身体这个元素——既然上天恩赐给她一个风情万种的身体,她当然要尽情寻欢作乐。她曾把自己身体的全部细微感受毫不掩饰地写在了一个著名论坛的BBS上,回帖很快达到几十页,网友们甚至就她的人生经历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有很多人认为她是一个真性情的女人,已经完全跳出了这个城市固有的、女人很容易沦为男人玩物的模式,她不是任何男人的玩偶,就凭这一点,她足以成为这个时代的女性楷模。当然也有几个据说是某大学博士的网友痛斥杨幻儿做人无底线,他们骂她道德败坏,践踏了一个城市的尊严,更毁掉了男人对女人的美好向往。在这场网络口水大战里,从头到尾并不需要幻儿自己出来力战那几个博士,早有网友几乎是义愤填膺地跳出来为她辩解:她没有欺骗没有背叛没有害人,怎么就叫做人无底线了?难道女人们都像唐宛儿那样,被情夫们始乱终弃,被丈夫抓回去后严重性虐待结局不明不白就算有尊严了?甚至还有网友建议说,她可以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写出来。幻儿从善如流地把自己在网上发表的文字整理了一下,再添加了几段优美的感伤,于是一部叫《长安艳歌》的长篇小说欣然诞生。《长安艳歌》当然拿给山河看了,山河拍案叫绝:“好你个杨幻儿,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你的写作天才呢,你这小说,可比我的写得好呀!”“是吗?你觉得好,就赶快帮我出版呀!”幻儿一下子就跳到山河身上。45岁的中年男人最受不了这个让他欲仙欲死的动作,有一刹那山河以为幻儿是披着人类外衣的天使,而上帝偏偏就把这个天使赏赐于他,这个时刻别说是帮幻儿出书,幻儿叫他抹脖子上吊,恐怕他也会心甘情愿。他被自己对幻儿的爱深深地感动了、陶醉了,在幻儿的身体上辛勤耕耘了许久,直到不剩下一点儿力气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长安艳歌》的新闻发布会非常成功,场地是山河代为联络的一家高级西餐厅,来的人也是三教九流。那天的幻儿涂着金色的MAC眼影,穿着一件得体的名牌黑色小礼服,正面包裹严实,背后却是别有风光,正好露出她完美的背部曲线,而YSL的闪粉令她整个背部闪闪发亮,她巧笑倩兮地端着一杯红酒穿梭于人群,所有人都恭敬地挑尽最美好的词语来祝贺这个西安最年轻的女主编,齐声称赞她是西安最优秀的女作家。有个评论家大概是喝多了发布会提供的免费红酒,在趁机摸了一把她的背后,连声夸奖杨幻儿就是中国的杜拉斯。不会再有人知道杨幻儿只是一个读到高一就辍学的问题少女,西安真是她的福地,此生她或许就会在这个城市终老了。就在这次新闻发布会上,幻儿认识了来自台湾的商人郑重,郑重热心地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又说了一通如何欣赏幻儿才华的话,请幻儿务必联系他。17岁辍学的幻儿所有的想象力加在一起也不会预料到自己有今天。那晚,幻儿回家后兴奋得不能入睡,翻着手中的一大沓名片,她需要找个人说说话,最后她决定打给郑重,幻儿还没有睡过台湾男人呢。郑重已经50岁,虽然年纪大了点,可这有什么要紧?他愿意娶幻儿,愿意全心全意爱她,愿意将银行户头和她共用,甚至愿意帮她开一家书城成全幻儿沙龙女主人的愿望,有这些条件,足够诞生一桩婚姻了,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可以让幻儿嫁给另外一个男人?当然,有个原因不可遗漏,幻儿从前并没有遇到过一个向她求婚的男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从17岁到了29岁,幻儿也需要有个归宿了。杨幻儿和郑重的婚礼轰动整个西安文化圈,当那位已经升了又升的厅级文化官员山河出现在幻儿的婚礼上时,现场更是欢声雷动。著名的唐城电视台和《秦风报》,以及汉风广播电台都进行了非常盛大而热情洋溢的报道,他们不吝言辞盛赞台湾男人和西安女人的伟大爱情和完美婚姻,这些新闻铺天盖地传播之后,这桩传奇般的爱情故事感动了一大批善良的西安市民。借着电视和广播报纸的媒体宣传力量,杨幻儿趁热打铁,于是,花间沙文化书城暨有限公司在长安路横空出世了。5清风杂志社的社长秦之俊调任蓝关作协担任秘书长,副社长张书尘成为新的领导人。杨幻儿结婚后当了总裁离开杂志社,罗敷接任了主编。幻儿的书城三楼全层是茶座,这儿可以完全不消费地坐上一天看书,不会有店员来客气地问你想不想要点什么。这就是幻儿的聪明之处了,哪有真的在这儿坐着不消费一分钱的客人,书城开业半年,幻儿的书城就在西安城里小有名气了,“花间沙”成了很多文化人喜欢光顾的场所之一。很多名人都愿意免费来她的书城做演讲,幻儿有眼光,进的书有特色,这当然不只靠她自己的力量,她只需要把她认识的每个男人的品位记住就成功了一半。很显然,这里除了大众化的畅销书之外,总会有些小众的书,正是这些小众的书让任何进花间沙的人都充满优越感,幻儿如此聪明地挠痒,自是有不少爱书人捧场。幻儿满面春风,对面的罗敷正看着她推荐的几本书,而她也翻着罗敷带来的杂志。幻儿夸了几句杂志现在越来越有风格了,罗敷这个主编功不可没。罗敷注意到了幻儿的新唇膏泛着水晶般的光泽,就夸这颜色真是衬她的肤色,又补充问她是不是今天有约会。幻儿很享受罗敷的赞美,却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就兴见男人才打扮啊?只有女朋友才会注意你唇膏的颜色和指甲油的颜色,我是特意为着你来而打扮的好不好?”忽然幻儿惊叫起来,因为她看到了左思写的一篇到了西安之后的生活随笔。“丫的左思!我以前在广州的时候就认识他,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媒体人组织的AA饭局上,还没吃完饭,他就神经兮兮地对我说,我像他的初恋女朋友,我吐啊吐,他不如直接说我像他姐,现在这年头拿像初恋女友来套瓷的男人我都恨不得踹上一脚。当时黄桦离开了我,我其实也是空窗着,按说顺水推舟和他睡一阵儿也未尝不可,但是他太瘦了,不是我的菜!你知道,我喜欢男人肚子上有点肉,这样把脚搁上去才舒服嘛……“后来我从广州去了北京又来了西安,听说他去上海了,没想到最终也来西安了,你说这世界小不小?丫的这个圈子也太小了,走到哪儿都能撞见熟人。我总算嫁了个台湾人,幸好他不搞文化,不然我这辈子烦都烦死了……“左思在广州的时候曾经干过一件令广州人民咂舌的事儿。他的初恋女友,据他自己说是廊坊人,高中毕业就到东莞打工了,自此和他失去联系。左思大学毕业第一年在广州的一家报纸做记者,他每个周末都从广州坐车去东莞,一家一家工厂地找他初恋,谁知道他这人为什么不直接上廊坊他初恋老家找,找了一年的时间,愣是没让他找到,从此他偃旗息鼓放下了初恋……”“好怪,他不找初恋了,索性也就不工作了,一直租住在城中村的农民房里,也不怎么出门见人,更不参加饭局了,所以我再没见着他。后来听人说,他依靠给广州和香港的几家媒体写点专栏养活自己,还曾经和一个有钱的中年女人同居过一阵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些事都是广州的事儿,他为什么去了上海,又怎么来到西安我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这人恃才傲物,脾气又阴晴不定,绝对是个怪人!罗敷你别笑,像你这种头脑简单的女人,最容易被左思这种放荡不羁的做派吸引了,你安安稳稳地当你的主编就好了,千万别见作者就请作者吃饭。我说你干什么啊你,我已经不止听三个人说你了,你怎么那么爱请作者吃饭,说起来是个主编,实际上八千块都挣不到,你可千万别把自己当有钱人,还房子贷款,孝敬你妈妈,哪样不要钱?以后给我记好了,作者从你这儿赚稿费,该请你吃饭才对!!”幻儿的话永远是实用主义的,罗敷确实需要这样一个朋友,这也是为什么罗敷和幻儿的性格与为人处世的原则大相径庭,却能一直做朋友的理由之一。“你可不能再犯糊涂了,在中国这个社会,你无法摆脱那些戴着有色眼镜看离婚女人的人,哪怕你只跟梅朝晖一个人睡过觉,但是另外一个和你相同条件的没有结过婚的女人,人家就是已经和十个男人睡过了,在婚嫁市场上,也比你有前途!哎,你要再结婚,可一定要睁大眼睛啊,左思这种人,你可千万不能碰,这种男人我见得多了,他们就是适合寻欢作乐,但绝不适合结婚。身为美女,你是我见过的最肆无忌惮糟践自己的,我都怀疑你的精神有问题!”这一番话,差点儿把罗敷噎死,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我就是个精神病人,你今天才知道啊。”杨幻儿见罗敷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后悔刚才自己说了这么狠的话,只得过来抱了抱罗敷,却也不说什么道歉的话。罗敷匆匆拿了幻儿送给她的几本书,便着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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