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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水平,山西沁水县山神凹人。有作品:散文集《今世今生》《走过时间》;中篇小说集《喊山》《地气》《守望》《陷入大漠的月亮》;短篇小说集《所有的念想都因了夜晚》;长篇小说《裸地》;电视剧本《盘龙卧虎高山顶》《平凡的世界》。中篇小说《喊山》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长篇小说《裸地》获首届“剑门关文学奖”、《中国作家》鄂尔多斯大奖。
生活无所谓新旧,只是一种流动,一种景致,被看到了,就要穷尽这些感受,揭发出其中深入到今天乃至今后时代的那些有生命力的东西。
店铺兼营丝行,有“源顺祥布店”、“资源和布店”、“同兴和烟坊”、“聚汇源烟坊”、“育合昌油坊”、“源茂公油坊”、“复兴昌麻铺”、“东顺合油坊”,以及染坊、糖店、药房等等,当时在城东从郑庄、朗必沿沁河至西古堆、东西峪、十里至柿庄河、玉溪河,从端氏以下沿沁河至阳城县的广大地区均为端氏商业的贸易市场。相应而起的饮食、旅店等服务行业也增多。老人说,当时端氏进出商品以绸缎为大宗,以油品、粮食、黄丝为多,仅端氏粮食市场日销米、麦、豆、芝麻即可达百余石。那时流行着:“梳分头的不戴帽,镶金牙的见人笑,穿皮鞋的挽裤脚。”多少人路过端氏镇都要住下来,旅店里养了“姑娘”,姑娘们个个儿风姿绰约。有姑娘的旅店常叫男人感受一股春潮迎面涨来,他们的血液开始快速流动,痴狂,好端端的人就骨软腿酥了,不在端氏逗留几天就不叫出门人。我还听说,那时去端氏镶金牙成为一种时尚,两颗大而鲜明的金牙,天光下一忽闪一忽闪的,紧挨着吐出的话,听话的人能听见金属和气息之间那一声声呼哨。老人一张嘴豁牙露口。牙掉完的时候即将把生命带走。我想象不出他五十年前的青皮后生样子,他抬起黑千细瘦的手指着桥下的沁河,生命在岁月和欲望的摧残下已经失去了优雅和尊严。早码头也有冷下来的时候。当热闹满溢出来,社会仿佛被一股粗莽的力量牵扯着,来得太容易的私利像一地无法聚拢的心事,人心不足蛇吞象,当伸出去的手无法收回来时,沁河记忆里藏着曾经染绿过的河岸。老人说,听过去的人讲,1916年“东裕合”盐店缺斤短两,被群众抓了秤杆,当时聚众闹事的人有几百人。“东裕合”盐店是端氏望族贾家背后支持的盐店。贾家长子贾景德是阎锡山的红人(秘书长)。出了这种事是要叫人妒脑凹的(指着脑袋骂)。自古官家就好在自己的官位上兴风作浪,人家一句话,河东盐运使便要求仓销阳城、沁水两县盐务,随后立马关门。后来贾又在端氏开了“积成厚”盐号,总号就是现在端氏的盐店圪洞,共设四个分店,他怎么去台湾的,不给阎锡山上号(行贿)他能过了海?不在生意上做鬼他能上得起号?从来都是“官商一张嘴,两张脸一个屁眼,屙!”老人的言谈固执而决绝。面对政界的腐败瘟疫和商界犯罪之潮,似乎官商结合才是成功的强有力手腕,在城市我们看清了什么?去看看乡村的破败,从前一条狗见了陌生人,叫得很凶,现在一条狗看见人来打远处一脸和颜悦色的样子,人一走近它吓跑了。一条老街悄无人声,一座老屋黯淡在怀旧的惆怅里,一条狗热望门前的热闹,我多希望闻到蚕茧锦缎的芬芳,哪怕牛粪柴烟的气息。从前的狗叫声点捻子似的,一串响儿引爆一村的屋檐,檐头飞花,村庄的幸福是一种背景,世俗在灵动的青山秀水间,寂寞下来的一个“闹”字因狗叫爆了。世事更迭的无奈,一镇子的古物都叫现代人敷衍过去了,人的习性自古都是一样的,权利面前人更喜欢自顾自地表演,可是,古时候啊,那住那行那日常那诚恳,所有发展都是围绕着耕读传家理想家园开始的。现在的人真是一群演技高超的演员,好端端把村庄搭成了布景。我和老人一起往镇里走,我想去看看贾景德的住处“贾谷洞”。贾景德故居坐落在镇内东西老街之北隅。由于其父辈在清朝为官,属于当地有钱有势的大户。1934年,贾景德任太原绥靖公署秘书长时,回家乡大兴土木建筑“贾府”,同时整修祖茔并亲撰墓志铭。除了贾府,端氏还有南门里、聚江园、史家院、曹家院、贾宅院、大花院、盖家院,这些富贵都封尘在往事中了,任由观者的眼睛与想象力天马行空地去感受,我看到了什么?除了乡愁,我什么也找不到了。书上说由于战争及历史原因,临街的豪华大牌楼和许多建筑已被毁。现仅存一院三排古式砖木结构的房子,以及人称“贾谷洞”以北的一座门楼。房子均面阔五间,进深两间,青砖砌墙,屋顶覆素板瓦,从外表看显得古朴大方。院东南仅存的门楼,为歇山式屋顶,上置琉璃青瓦,斗拱相叠,美观精致。可惜门两侧的石鼓、石狮子早已不存,但仍能显示出当年官宦人家的威严和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