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秘密》林筱聆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5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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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林筱聆,知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福建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长篇小说《茶王》《心弈》《女镇长》《致命六合彩》《嫁给女人的男人》、个人作品集《心旅无痕》、诗集《住在沉默的冰里》等。有作品发表在《人民文学》《北京文学》《啄木鸟》《山花》《青年文学》等著名文学期刊上,并有多部小说被《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等转载。

【编辑推荐】

《秘密》是知名作家林筱聆代表性的现实题材小说集。小说以女性视角关注当下现实生活,紧贴时代大背景,选取当下热门题材,从诸多小人物入手,写出小人物丰富敏感的精神世界,写出这个时代人们的普遍心理。小说题材丰富多样,有心灵救赎,有家庭亲情,作品让人感受到的是暖暖的爱,是满满的希望。

【名人的书评】

★知名作家林筱聆为你讲述12个直达心灵的秘密故事。★茅盾文学奖得主周大新、著名作家徐则臣鼎力推荐。林筱聆的小说对人的精神世界有精彩的展现,叙述从容而充满张力,很值得一读。——周大新(著名作家)一个个看似简单的小故事里,总是隐藏着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关乎爱,关乎尊严,关乎救赎,关乎人性……在悬念丛生的叙述中,林筱聆为你剥开层层表象,露出内里直达心灵。——徐则臣(著名作家,鲁迅文学奖得主)

【秘密的书摘】

决定自己作序时,意外冒出了这个书名,至此推翻了之前的N个方案。为什么是“秘密”?“秘密”的是什么?这个词铺陈了人生中与文学偶然相遇的底色,也勾勒了我小说创作的主旋律。一切,从秘密中来,到秘密里去。

27岁之前,人生一直有些浑浑噩噩。走的虽然是自己的路,过的却似乎是别人的生活。读小学的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伟大的灵魂工程师——当年几乎百分七八十的同学都以此为梦想。上了中学后,梦想着自己将来可以成为法官或者律师——现在看来,这更多是资深法律工作者父亲的想法。阴差阳错,没有读成中国政法大学。阴差阳错,几次在乡镇和县直机关之间兜兜转转,工作了几年后,我被调到了县文联工作,开始比较多地接触文学。在那个安静的、窄长的、常年照不到阳光的石头小屋里,办公室的门经常是虚掩着的,自己从不曾注意到的少年时期秘密埋下的一颗小小的文学种子居然就破土发芽了,人生就此突然有了自己的方向与目标,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梦想。文学让我的内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让我体会到了一种安静的欢愉和从未有过的充实感,也让我看到了生命中的更多光亮——人生不是随波逐流,人生应有更多自己的想法。

如果说当年走上写作道路纯属机缘巧合,那么,多年后闯进小说创作队伍则是误打误撞。2004年,报考了福建省委党校文化社会学专业的研究生,两年后撰写毕业论文时又出乎意料地选择了地下六合彩彩民群体作为研究对象,对其行为、心理等做了较为深入的分析。写完四五万字的毕业论文后总觉得意犹未尽,就又动手写了起来。也没有一个明确概念说要写小说,只是随着性子写着,写着,就写出了长篇小说《漩涡》。有出版社看上了,还居然有稿费,只是出版发行时把书名改成了更合乎市场营销需求的《致命六合彩》。碰巧又得到个别文学前辈的“肯定”——现在想来,那*是一种鼓励后生的言语。但在当时就以为自己真是有一点点写小说的天分,就浑身打了鸡血般地继续写,放手写,写《嫁给女人的男人》,写《女镇长》。“小说的话,只要能写写文章,手头有一支圆珠笔和一个本子,再有点说得过去的编故事的本领,就不必接受什么专业训练,人人都能提笔就写。或者说,大致都写得像小说的模样。”这是村上春树说的,我对此深信不疑。当然,他还说了,“跳上擂台容易,要在擂台上长时间地屹立不倒却并非易事……写出一两部小说来不算难事……靠小说养家糊口、以小说家为业打拼,却是一桩极为艰难的事情。”所以,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难以成为靠小说养家糊口之人,知道自己无非跟村上春树那个说“那种玩意儿都行的话,我也能写出来”的同学大抵相似,只不过,他的同学没去写,而我写了,仅此而已。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一直觉得自己像是不小心混进麦田里的一棵韭菜,一样油油的绿,一样蓬勃生长,却终究是韭菜的样子。对文学也不敢有太多的奢望,每一分成绩都觉得是多得的。

幸运的是,有一股秘密的力量推动着我继续往前走,往前走。幸运的是,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时不时有人愿意伸手相扶不吝赐教,自己也还不算太愚钝,总能在受教中有所感悟。几经高人指点,知道小说不能是写得那么顺的事,知道小说*终是要书写人心。于是,决定回到中短篇小说的创作路上进行训练,这才有了收录到这部作品集里的这些中短篇小说作品。写小说这么些年,肯定不只写出这几篇,只是再回过头去看早期写过的一些东西,自己已经很难接受,所以就只是把*近几年省级以上刊物发表过的、选刊转载过的一些文章收进来。那些名刊编辑都已经替我把过关了,该算是相对上得了台面的吧,就权且拿来集中示人。话说到这里,真要感谢小说,它让我学会了更深层次地思考。它像是一个双向调节的开关,一方面让我的思想往外打开无限大的想象空间,一方面让我的心灵向内寻求一种安静的思考。年轻时看人看事,非黑即白,非此即彼,世界是如此简单,我也只想让它简单。写小说以后,总会试图探寻事件发展的更多可能性,探寻人物内心深层次的缘由和秘密,探寻人的多面性,于是,一次次让小说复杂起来的同时也一点点让自己的眼界开阔了起来,终于慢慢明白,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其实只是表象。当我学会更理性地去看待和思考,我小说中那些小人物便丰富和立体了起来。无论是后来写的长篇小说《心弈》《茶王》,还是这些收入集子中的中短篇小说,从高智商的信息诈骗犯、铁观音茶王,从心理咨询师、出版社编辑,到企业家,甚至到农民、小市民,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小人物秘密背负着尊严大义,背负着母爱亲情,背负着人心的考量。与其说这是我赋予他们秘密的精神世界,莫若说是小说赋予他们的意义所在。

写作本身其实也是一件秘密的事。我已坚定在这个秘密的小说村里精耕细作我或长或短或宽或窄的田园的信念,生命不息,创作不止。一直相信,每个人心中都藏有秘密。有秘密的人物并非都适合写入传记,却是都可以写入小说的。赶上这样一个高速发展的时代,生活如此多彩,很多人都有立传的想法。有朋友说,我亲戚是个很有成就的医生,他身上有很多故事,你帮他写个传记吧!我嗯啊半天说不出来。有领导说,这个是很成功的企业家,林作家可以帮他写一本书,那个是很有影响的茶师,*值得入传。有个与父亲相识的退休教师,因为喜欢乐器,退休后自学了琵琶,组建了一个七八个人的小南音社,时不时地吹拉弹唱一番。因为自学成才,县里报社采访过他,后来,县电视台也采访过他。知道父亲有个会写作的女儿后,有一天就跑到我办公室,告诉我说,他人生的诸多经历太值得我帮他写成传记了。我委婉地说,你可以自己写回忆录,到时再帮你看一下。他说,你不是很会写吗?我讲给你听,你可以帮我写啊!诸如此类的很多。我很清楚,人的时间、精力非常有限,我不可能一一去为他们立传。毕竟,有些事情于个体来讲是有意义的,于大多数人来说并无多少意义。写到这儿,自己也会停下来问一问自己,我的小说又是否对很多人有意义呢?不管怎样,作为小说作者,我关注更多的*不是你的奋斗史,而是你作为一个人的复杂性。所以,我知道,在漫长的写作长河中,那些不可能被立传的小人物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个日子以某种合适的方式出现,成为我小说中的人物。

我的家乡安溪盛产铁观音。与不发酵的绿茶和全发酵的红茶相比,作为半发酵茶的安溪铁观音在制作工艺上*难的就是关于发酵度这个“半”的掌握——茶乡人认定这是一个无法说得透的秘密。掌握这个决定性因素的工艺环节是三到四遍的摇青——摇动茶叶,让叶片边缘被摇破、走水,进而发生化学反应,让芳香烃释放出来。摇青环节控制的这个“半”,并不是死死的50%,它可能是百分之四五十,也可能是百分之五六十,可能需要摇青三分钟,凉青一小时,也可能需要摇青两分半钟,凉青一个半小时。如何把握这个时间是长是短,没有一成不变的公式,也没有专门的仪器可以检测,制茶师傅只能根据不同季节,不同温度、湿度,茶叶采摘的不同时间段,茶叶本身的不同等因素,用眼睛看,用鼻子闻,用双手掂量,用心感悟,*后做出全面综合的判断。这个过程既含有与制茶师傅技艺及经验有关联的必然性在其间,又含有与自然界的天时甚至人的心绪有关联的偶然性,这该也是茶的秘密吧。把握得好,一泡有“观音韵”和“圣妙香”的*铁观音就出炉了;把握得不好,可能就酸了就涩了就苦了。只有优秀的制茶师傅才可能正确解析这一套复杂的秘密,制作出这样一泡*好茶。总喜欢把一部好的小说比喻成一泡优质的铁观音茶,它该是有清雅的花香果香,有清脆的声响,有透亮的汤色,有回味无穷的汤水。生活的素材就是那一片片鲜活的茶叶,小说家便是那制茶师傅,将生活的叶片经过摇青、凉青、炒青、揉捻、烘焙,*终才制作成一泡美妙的铁观音茶。

现在,不用多说了,我就要将我不同年份、不同季节制作出来的香气与韵味不尽相同的铁观音茶端到各位茶客面前。《关于田螺的梦》通过一位女心理医生的视角,书写了一群病着的丈夫和妻子,以“我”找到并确立了陌生人之间的关系,重新打量了身边的人。《老宅》写一个嫁入程家老宅的幼儿园老师发觉原本斯文、体贴的丈夫婚后像变了一个人,夜晚的他变态、神经质与多疑,可到了白天又恢复了常态。她在矛盾的情感中解开疑窦,*后抵达一场十几年前的大火、一个事关家族尊严的秘密。《百鸟图》写茶馆里原本约好的牌局因为纺织大王的意外失联而早早收场,他去哪里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拿钱跑路了?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赶到他家。当所有人为各自的利益争执不下时,电话来了……《趁凤飞》写了一个妇人原本拥有一枚表姐折价卖给她的翡翠戒指,却因为生活的窘困和丈夫的冷嘲热讽将其出售给好友,当有一天她得知这枚戒指升值数倍而懊悔不迭、想重新得到它处心积虑之时,那可怜的一点算计、得意和自尊再次被撕开一个口子。《杨柳依依》写一个遭遇丧夫之痛的出版社编辑为年幼失父怨恨母亲十几年,母亲则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女儿,守护着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真相。《王爷抓去》写一个把“王爷抓去”挂在嘴上的女人在丈夫病入膏肓之时强力支撑家庭的故事。她用尽各种方法延缓丈夫死亡的脚步,在丈夫即将到来的死亡面前,她淡定、从容,像在迎接一道既定的命题。《吃岁》写一个在村民眼里一次次“吃”掉儿孙“岁”的百岁老人,在生命的尽头不肯咽下*后一口气。而作为孙子的“父亲”,对病床上的“太祖母”和远在美国的教授“叔父”都充满了怨愤,他们之间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爱恨情仇?如何解开这埋藏了几十年的家族谜团?《佛跳墙》描述了观音岩上一个出门、行事都完全遵从各方佛神指示的老茶农,为促成儿子的婚事做出了一系列荒唐举动,*终落了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局。《被判处死刑的鸭子》通过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妇看起来有些过激的情绪和行为,描写生命中永不消减的尊严和活力。《居易难》写一对感情至深的姐妹关于情感的负累。姐姐患上尿毒症后,与她配型成功的妹妹执意捐肾救姐,这本是令人动容之事,却引出了几十年前的一个改变彼此命运的秘密,姐妹俩为此都在寻求救赎,寻求心灵的坦然。《逗阵》描写了抗日战争时期,日军侵占凤凰岛,中国茶王与已经成为日军军官的日本朋友的儿子之间在民族大义面前的情感矛盾与纠结,他们该何去何从?《双螺旋》写一个深夜醉酒的男人在自己一潭死水的婚姻面前,在28年前初恋情人的主动追求下,面对深夜入侵的歹徒架在抑郁症妻子脖子上的一把刀,为什么有那么多犹豫那么多难舍?他将做何选择……

关于这些秘密我只能说到这儿了,至于这茶的味道如何,就留待各位自己慢饮了。

林筱聆

二零一九年初春

1/被判处死刑的鸭子

她别扭地曲着双腿,半脱在大腿处的裤子支在那里,屁股上黏糊糊的也湿漉漉的,滞留其上的尿液像一条条不知死活的鱼,带着她的体温顺流而下,流向她的腰部——在那里纠结成群,挠着她咬着她啄着她。屁股是她的脸。她万万没想到——不到她这步田地,不会得出这令人诧异的结论。她不愿意自己的脸污秽时,还不得不被打量——哪怕是自己的丈夫。她要他端来水拿来毛巾,她必须要把自己清理干净。可是,蘸湿的毛巾拿在手上,她才发现不知如何才能够得着自己的屁股。她摔伤的明明是腰,却似乎连带着把手也摔残了。要抬起右手伸到腰部是困难的,要把它再往下移几乎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屁股明明就在这里,就在躯体的那个地方,却显得那么遥远,她甚至连想抬起它都是困难的。

哎呀你这个人啊,别逞能了——他抢过毛巾,掰开她的两腿,把她的裤子再往上一拨,她拼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双腿尽量并拢,哪怕只有一点点,同时死死抓住自己的裤子,让它停在那儿。毛巾滑过那个*敏感的部位,瞬间抵达屁股。她倒抽着冷气看着他。如果忽略头顶处那一小圈微微发着黑的半黑半白,他几乎可以算是满头白发了。当然,被白色包围着的那圈黑正在一天天地稀疏、稀释;脸颊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老年斑,有深有浅,每一块都在生长,每一年都更凸显;拿过手枪、丢过手榴弹的手上不知从什么时候长满了小白斑,密密麻麻,像是他偏暗肤色上不小心喷溅了白灰。已经是七十几岁的老男人了,所有青春可以炫耀的资本已经不复存在了。

她刚摔倒的那会儿,身为骨科主任的儿子要他们先去拍个片子,一看,尾椎有裂缝,再加上原本就有的骨质增生,只有躺是硬道理。躺在床上吃,躺在床上喝,躺在床上拉,切忌下床!儿子在电话里一遍一遍地叮嘱她又叮嘱他。说实在话,这情形想让她下床也是根本不可能的。起码从一个星期前开始,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那天看到窗户上的那个蜘蛛网在她眼里晃来晃去时,起先是想让他上去擦,或者干脆任它去,偏偏这个时候他说了一句:它在那里又没碍着咱什么,干吗一定要现在擦?她火了,腾腾就爬了上去。擦也擦完了,从阳台上下来时一跳,就滑倒了。她怀疑从阳台上摔下的那一瞬间,她摔裂的不仅是身体的尾椎骨,还是她70年人生的尾椎。每根骨头,捆扎骨头的每块肌肉都疼得像要裂开。只要一动,那种痛感就千军万马般奔来。当年生孩子,痛也不及这十分之一。

他从来没有照顾过人,如果自己就此躺倒不起——这样的念头一生出,她立马就冒出一身冷汗。

嘴是*不疼的区域,她必须以*快的速度从那里装上止疼的弹药。她盯着他,言语中灌进了风夹进了冰倒进了醋:让你刘大局长来做这种事真是委屈你了!我早死你早解脱啊!我告诉你,我不会轻易让你得逞的!就是死我也拖死你!

他不耐烦地将手上的毛巾往盆里一丢,用力把支在她大腿上的短裤往下拉。他没掌握好力度,也没控制好方向,拉了几次才让短裤勉强遮到她杂草的区域。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咬牙拨开他的手,自己揪住短裤往身上拉。

他索性甩手不管了,一手抓起脸盆急急往外走。脸盆里的水溅了出来,地上的红砖像被染了黑,这儿乌一片那儿暗一片。

就知道你肯定烦我,你肯定烦我!她转不过身去,只能朝着天花板说话。我告诉你,刘荣祖!如果你去找了别的女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做鬼都会回来找你!

怕我找别的女人,你就好好活着看着我跟着我管着我!别动不动就死不死的!走到房门口的他又折了回来。有本事你现在就自己起来,不要我伺候!

他不想多说什么,他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他将一盆污水泼了出去,把搪瓷脸盆往架上一丢。她听见“吭——棱——哐——啷”的声响在老房子里回响了老半天。如果不是有那个脸盆架钩着拦着,刘家祖上传下来的老房子估计会被砸出一个洞来。老房子的正中间有个小天井,天井里种着石榴树、桂花树,树下摆着各种兰花,有高的有矮的,有宽叶有窄叶。天井张着大大的口,半小盆的水连流动都没有了机会,而愤怒却还是郁积在他的心里。时间磨蚀了她的容颜,更磨蚀了她的思想。曾经的冰雪美貌,曾经的纯真可爱。曾经的善解人意已经全额支付给了她的过往,留下的只有猜疑只有间隙。在文化局的二十年,特别是他当上分管剧团的副局长后,她对他的猜疑愈发具体了。原本他是侦察连的领导,他却成了被她侦察的对象。他去洗澡,她会偷查他的手机;晚上带队下乡演出或者观看彩排,她会“碰巧”出现在现场;他去酒店喝酒晚回,她会给同桌喝酒的人挨个打电话。猜疑就像阳光里的各种色线,明明无处不在,却又要仔细分离才能完整提取。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退休,延续到他几乎没有饭局才变成间歇性发作,直到他们去上海照看孙子才彻底停止。孙子上了小学后,有高楼恐惧症的她执意要回老家居住,两个月前他才选择了妥协。

今天这情形,他是怎么都不想妥协的。他搬了把藤椅半躺着,将二郎腿翘得高高的,就这么踢着晃着摇着,任藤椅“吱吖吱吖”地响着,那响声钻进沟沟缝缝,填补了一院子的清净,他想对她说的话都在那声音里。

一个人的时间如此难熬。

一个人艰苦躺着的时间加倍难熬。

一个人艰苦躺着的时间被那“吱吖吱吖”声拖着拽着切着割着,像是窗台上的那只带壳的蜗牛,粗粗地喘气,好半天才走出半步路。她听出来了,他现在是越来越不让她,越来越不能忍她了。刚结婚那会儿,他多疼惜她啊!他夸她的眼睛里都是水,他被她淋湿了;他夸她的眉毛像是柳树叶子,比文工团里的女兵拿眉笔描的还好看;他夸她的大辫子真黑啊,像发亮的黑瀑布……他的表述是她闻所未闻的,她只觉得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啊,真会说话啊,观音岩的人是从来不会这么说的,他们从来就是统一的“这姑娘真美啊”。她心里受用着,嘴里却打着转地说“你们城里人说话嘴上像抹油”。后来,女儿出生了,他嘴上的油少了。再后来,儿子也出生了,他嘴上再揩不出一滴油来,甚至连话都少了。

荣祖啊,怎么这么逍遥啊!一个软得没骨头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进来,声音里抹的不是油,是蜜。那声音甜得发腻。银娘呢?

她知道,他那个又温柔又贤惠的嫂子来了。

在屋里躺着呢!他答着话,立马就起身了,“吱吖”声密集地响。不一会儿,两人一同进了屋。

银娘啊,给你熬了碗鸡汤,趁热喝吧!他嫂子身子未到跟前,话已先到耳边。不用担心,去了油的,很清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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