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有时候岁月徒有虚名》付秀莹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5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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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付秀莹,生于上世纪70年代。北京作协签约作家。著有长篇小说《陌上》,小说集《爱情到处流传》《朱颜记》等。曾获首届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优秀作品奖,第四届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优秀编辑奖,首届小说选刊年度奖,第九届十月文学奖,第五届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第三届蒲松龄短篇小说奖,首届茅盾文学新人奖等。

【编辑推荐】

本书精选小说家付秀莹的10篇小说。付秀莹小说的独特之处在于,对中国文化的自觉体认,对中国人经验与情感的敏锐捕捉,以及对传统中国美学的新探索。付秀莹不仅写出了个人独特的生命体验,而且也发现并破译了我们这个时代中国人的精神密码,她以敏感细腻的笔锋深入当代中国人丰富、复杂而微妙的生活与内心,并以中国式的美学表达出来。这10篇小说,让我们一窥付秀莹的艺术特色。

【名人的书评】

1.本书是“现代性五面孔丛书”第二辑中的一本,“现代性五面孔”丛书是花城出版社近年着力打造的原创文学品牌丛书。旨在推崇现代性写作,拒绝平庸叙事,希冀汉语写作以新的姿态融入世界文学潮流之中,并且搭建起一副崭新的当代中国人的精神拼图。

2.付秀莹被誉为“荷花淀派”传人,文字优美淡雅,平易近人。她的文字有着沈从文式的散淡,张爱玲式的精细和孙犁式的诗意,这种“付秀莹文体”,既是现代文学史的一脉相承,又是她富有灵性的个人创造。

3.付秀莹的文风有一种细和碎的特点。细就是对细节的细致入微,碎就是所写情节的一些具化的、碎片化的写法,使得她的小说有独特的韵律和节奏感。

4.付秀莹的小说不仅写出了个人独特的生命体验,而且也写出了我们这个时代中国人的精神密码或“集体无意识”,她能够把握住当代中国人丰富、复杂而微妙的经验与情感,并且以中国式的美学表达出来。

【有时候岁月徒有虚名的书摘】

写尽天下人的心事(自序)

这么多年了,在一个人的命运中辗转难安的时候,总是私心里暗自庆幸。吃了这么多的苦头,摔了这么多的跟头,孤单有时,绝望有时,哀伤有时,虚无有时。好在,一直都没有被磨蚀和损伤的,是对于生活的那份好奇心。

我自认是一个热爱世俗生活的人。在菜场里挤来挤去,挑挑拣拣。食物的香气在空气里流荡。小贩的叫卖声沙哑悠长。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哭了。有人在跟卖菜的妇人说话,也不知道是斗嘴,还是调情。我在嘈杂的人群里挤来挤去,内心里充满了安宁,还有欢喜。

大约,连我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对于那些素昧平生的人,我究竟怀着怎样浓厚的兴趣。地铁上那个神情忧郁的男人,那个圆润安静的姑娘,那个穿着高跟黑丝的长发女子,艳丽的妆容掩饰不了一身的风尘。他们在想什么呢?他们拥有怎样的人生?我喜欢揣摩他们的内心,我想读懂他们的心事。我想把他们写进我的小说里,在我的笔下,同他们一道,再活一遍。你相信吗?有时候,在街上走着,迎面或许会走来一个人,你似曾相识。他可能在你的小说里出现过,在你的虚构里,他们过着另外一种生活。这生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神秘邈远,充满想象。你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终于擦肩而过。你认识他,而他不认识你。你微微笑了。抬头看天,装作看一只飞鸟掠过。这是一个小说家隐秘而天真的快乐。

《无衣令》中的小让,之所以令我的老同事们牵挂,是因为,这故事的背景设置,是报社。为此,我原来报社的老同事们,纷纷向我索书。我猜测他们的心事,大约不外两种:一是担心。担心自己被写进去,被不小心戳破了心事;二是好奇。看一看里面都写了谁。更有那些好奇心重的,想看一看,是不是其中有作家自己的影子。对于女作家,这种好奇心大约会更强烈罢。这是性别歧视呢,还是性别优势?

当然也不可否认,我所有的作品里,几乎都有我的影子。譬如说,《红了樱桃》里,樱桃的心事,何尝不是我的心事呢?偌大的京城,樱桃何止成千上万?从乡村到城市,精神的迁徙,心灵的动荡,情感的颠沛流离,在城市这个庞然大物的强硬碾压下,樱桃们几乎无路可走。他们在北京的夜色里彷徨歧路,不知所往,满怀着无限心事,说也说不得。还有《醉太平》里的老费,中年男人的非典型生活,中国文人的各种不着边际的白日梦,小梦想小野心小痴念小纠结,在内心里蠢蠢欲动,欲罢不能,却终至无可如何。个人总是被身处的时代所劫持。待要挣扎一番,不料竟还是困在局中,不得自在了。

《出走》里的男主角陈皮,忽然有一天,想从平淡乏味的日常中逃逸出来。对妻子的不满,对庸常麻木的婚姻生活的厌倦,对年轻女同事的想象和绮念,对远方和未知的期待和寻找……陈皮满怀壮志,一早离家出走了。然而,在自己家附近闲逛了大半日,黄昏时分,终于又重新回到家里,回到妻儿身边,回到他一直怨恨的生活之中。这样的结局,大约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吧。谁敢说,这个叫作陈皮的男人的心事,不是我们自己的心事呢?

还有《尖叫》里那个女主人公今丽,在婚姻巨大的滑行惯性中昏昏欲睡,那一声尖叫,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把貌似完美无缺的生活,顷刻间打碎了。人性如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抱着,还是无妨的,这世上,不是情非得已,谁有勇气用力一摔呢。

《刹那》写的是一个女人的内心逃亡和回归。曲折幽微处,亦是小说家笔力纵横处。虽然看似平静,内里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东西在,令人不禁脊背上渐渐生出寒意。人生不易。有很多东西,是不能深究的。

或许是审美偏好的缘故,喜欢旧的东西。旧的人,旧的事,旧的光阴。相较于新,总觉得,旧的事物里有一种悠长的时间的气息,教人信赖,教人内心安宁。如果说小说也有色调的话,《旧院》的色调,应该是淡淡的琥珀色,流年似水,带走了很多,也留下了旧院里那些男人女人的斑驳心事。父辈祖辈们在人前端凝方正,又熟悉又陌生,我总是想悄悄切开一道缝隙,窥探他们在生活的重压之下,不足为外人道的内心生活。

在《小米开花》里,我其实是想写出一个女孩子的隐秘心事,孤单的、敏感的,仿佛一根战栗的琴弦,脆弱、纤细,轻轻碰触,便铮然有声。那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光历险,懵懂茫然,在青春岁月里阴暗孤僻的隧道中独自摸索,青涩的疼痛,纷乱的时间的飞尘,对世事*初的想象和猜测,天真的执拗和貌似老练的世故……我试着慢慢打开那个小女孩紧闭的内心。没有人知道,那个小小的乡村女孩内心经历过什么。在小说里,她的父母,她的兄嫂,她的诸多亲人,都在她的紧闭的篱笆墙外,谁也不曾真正走近过半步。小说结尾,小米哭了。然而,这泪水不是那泪水。是苦涩还是甜美,除了小米,谁也不会有机会尝到这泪水的滋味。

《灯笼草》里的小灯,心事明明灭灭,似有还无。我喜欢在那些人性的边界处小心翼翼地游走,微妙的、惊险的、战栗的,有一种纠结于毁灭和新生之间的审美的力量,仿佛悬崖上恣意绽放的罂粟花,有多么绝望就有多么美丽。我敢说,小灯的心事,几乎是所有天下女子的心事。只是我无意中代她说出罢了。

小说家是怎样一种人呢?我理想中的小说家,应该是对生活,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充满了热情,还有好奇心。他们既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又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菩萨低眉,冷眼热肠,想试着勘破世道的隐情与人心的秘密。

写尽天下人的心事。这是一个小说家近乎狂妄的野心吧。

旧院(节选)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旧院指的是我姥姥家的大院子。为什么叫旧院呢,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想过。当然,也许有一天,我想了,可是没有想明白。甚至,也可能问了大人,一定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我歪着头,发了一会儿呆,很快就忘记了。是啊,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爬树,掏蚂蚁窝,粘知了,逮喇叭虫。这些,是我童年岁月里的好光阴,明亮而跳跃。我忘不了。

旧院是一座方正的院子,在村子的东头。院子里有一棵枣树,很老了。巨大的树冠几乎覆盖了半个房顶。春天,枣花开了,雪白的一树,很繁华了。到了秋天,累累的果实,在茂密的枝叶间,藏也藏不住。我们这些小孩子,简直馋得很,吮着指头,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表哥攀上树枝,摘了枣子,往下扔。我们锐叫着,追着满院子乱跑的枣子,笑。每年秋天,姥姥总要做醉枣,装在陶罐里,拿黄泥把口封严。过年的时候,这是我们*爱的零嘴了。

姥姥是一个很爽利的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大概也是个美人。端庄的五官,神态安详,眼睛深处,纯净,清澈,也有饱经世事的沧桑。头发向后面拢去,一丝不苟,在脑后梳成一只光滑的髻。在我的记忆里,似乎,她一直就是这种发式。姥姥一生,共生养了九个儿女,其中,有三个,夭折了。留下六个女儿。我的母亲,是老二。

谁会相信呢,姥姥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嫁给姥爷。并且,一生为他吃苦。说起来,姥爷祖上原是有些根基的,在乡间,也算是大户人家。后来,到了姥爷的父亲这一辈,就败落了。姥爷的母亲,我不大记得了。在姥姥的描述里,是一个刁钻的婆婆,专门同儿媳妇过不去。姥爷是家里的独子,幼年丧父。寡母把独子视为命,视为自己一世艰辛的见证。儿子是她的私有物,谁都不允许分享,即便是儿媳妇。有坚硬强势的母亲,往往有软弱温绵的儿子。在姥爷身上,有一种典型的纨绔气质。当然,我不是说姥爷是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以当时的家境,也当不起这个字眼了。我是说,气质,姥爷身上有一种气质,怎么说,闲散,落拓,乐天,也懦弱,却是温良的。在他母亲面前,永远是诺诺的。而对姥姥,却有一种近乎骄横的依赖。里里外外,全凭了姥姥的独力支撑。姥爷则从旁冷眼看着,袖着手,偶尔从衣兜里摸出一把炒南瓜子,或者是花生,嘎巴嘎巴剥着,悠闲自在。老一辈的说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姥姥生养了九个儿女,竟没有给翟家留下一点香火,真是大不孝了。只为这一条,姥姥在翟家就须做小伏低。作为一个女人,她欠他们。姥姥日夜辛劳,带着六个女儿,不,是五个——大女儿,也就是我的大姨,被寄养在姨姥姥家。姨姥姥是姥姥的姐姐,嫁给了一位军人,膝下荒凉,就把我大姨要了过去,做女儿。姨姥姥家境殷实,把大姨爱如掌上明珠。虽如此,后来,大姨成人之后,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甚至,有一回,她来看望姥姥,言语间争执起来,大姨说,我早就知道你不喜欢我,那么多姊妹,单单把我送了人。姥姥一时气结,哭了。她再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女儿会这样指责自己。当然,这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还有生产队。生产队。我一直对这个词怀有深厚的感情。在乡村生活过的人,那一代,有谁不知道生产队呢?人们在一起劳动,男人和女人,他们一边劳动,一边说笑。阳光照下来,田野上一片明亮,不知道谁说了什么,人们都笑起来。一个男人跑出人群,后面,一个女人在追,笑骂着,把一把青草掷过去,也不怎么认真。我坐在地头的树底下,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那时,我几岁?总之,那时,在我小小的心里,劳动,这个词,是世界上*美好的事情了。它包含了很多,温暖,欢乐,有一种世俗的喜悦和欢腾。如果,劳动这个词有颜色的话,我想,它一定是金色的,明亮,坦荡,热烈,像田野上空的太阳,有时候,你不得不把眼睛微微眯起来,它的明亮里有一种甜蜜的东西,让人莫名地忧伤。

我很记得,村子中央,有一棵老槐树,经过了多年的风雨,很沧桑了。树上挂了一口钟,生满了暗红的铁锈。上工的时候,队长就把钟敲响了。当当的钟声,沉郁,苍凉,把小小的村庄都洞穿了。人们陆续从家里出来,聚到树下,听候队长派活。男人们吸着旱烟,女人们拿着纳了一半的鞋底子。若是夏天,也有人胳膊底下夹着一束麦秸秆,手里飞快地编小辫。水点子顺着麦秸淌下来,哩哩啦啦洒了一路。村子里骤然热闹起来。说话声,笑声,咳嗽声,乱哄哄的,半晌也静不下来。我姥姥带着女儿们,也在这里面。这些女儿当中,只有小姨上过学,念到了六年级,在当时,很难得了。有人重重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生产队长开始派活了。

生产队,是记工分的。姥姥是个性格刚强的女人,时时处处都不甘人后。多年以后,人们说起来,都唏嘘道,干起活来,不要命呢。我至今也不明白,姥姥那样一个秀气的身子,怎么能够扛起那么重的生活的重担。姥爷呢,则永远是悠闲的,袖着手,置身事外。我姥爷*喜欢的事情,是扛上他那支心爱的猎枪,去打野物。我们这地方,没有山,一马平川的大平原。有河套。河套里面,又是另一番世界。成片的树林,沙滩,野草疯长,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绚烂极了。夏天的清晨,刚下过雨,我们相约着去河套里拾菌子。在我们的方言里,这菌子有一个很奇崛的名字,带着儿化音,很好听。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哪两个字。这种野菌子肥大,白嫩,采回来,仔细洗净沙子,清炒,有一种肉香,是那个年代难得的美味。河套里,还有荆条子,人们用锋利的刀割了,背回家,编筐。青黄不接的时候,人们也去河套里挖扫帚苗,摘蒺藜。村里的果园子也在河套。大片的苹果树,梨树,一眼望不到头。秋天,分果子的时候,通往河套的村路上,人欢马叫,一片欢腾。对于我姥爷来说,河套的魅力在于那片茂密的树林。常常,我姥爷背着猎枪,在河套的树林里转悠,一待就是大半天。黄昏的天光从树叶深处漏下来,偶尔,有一只雀子叫起来,跟着一片喧嚣。忽然就静下来。四下里寂寂的,光阴仿佛停滞了。我姥爷抬头看一看树巅,眼神茫然。他在想什么?我说过,我姥爷的身上,有一种纨绔气质。这是真的。弯弯的村路上,一个男人慢慢走着,肩上扛着猎枪,枪的尾部,一只野兔晃来晃去,有时候,或者是一只野鸡。这是他的猎物。夕阳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虚,很长。

通常情况下,我姥姥对我姥爷的猎物不表达态度。几个女儿倒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叫着,知道这两天的生活会有所改善。姥爷把东西往地下一扔,舀水洗手,矜持地沉默着。这沉默里有炫耀,也有示威,全是孩子气的。在这个家庭中,以姥姥为首,姥爷除外,全是女将。姥爷这个*的男人,在性别上就很有优越感。姥姥比姥爷大。姥爷的角色,倒更像一个孩子,懒散,顽劣,有时候也会使性子,耍赖皮。对此,姥姥总是十分容让。当然,也生气。有一回,也忘了因为什么,姥姥发了脾气,把一只瓦盆摔个粉碎。姥爷呆在当地,觑着姥姥的脸色,终于没有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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