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飞地》阿贝尔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5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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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阿贝尔,本名李瑞平,1965年生,祖籍江苏兴化。1987年开始写作并发表作品。有小说、散文发表于《人民文学》、《花城》、《天涯》、《上海文学》、《大家》等杂志,入选多个选本。已出版长篇小说《老屋》,散文集《隐秘的乡村》《灵山札记》《白马人之书》。散文《怀念与审判》获第二届冰心散文奖,《零度水》获台湾第三十届《中国时报》文学奖,散文集《隐秘的乡村》获第六届四川文学奖。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现居四川平武。

【编辑推荐】

小说以20世纪30年代川甘交界的白马人村寨阁闼为背景,阁闼是一个飞地,与九寨沟毗邻,人事如山水美好,故事如山花展开……但战争随之而来,阁闼这个世外桃源也无法幸免。作者以一位逃离城市的旅者的视角,描绘了白马人村寨淳朴的世道民风和天然的生活状态,同时刻画了普通人在战争中的生存状态。

【名人的书评】

1、小说致敬沈从文先生,曾在《花城》杂志连载发表。

2、小说中有两条潜在的线索:爱情与战争,前者是个体的原始欲望,后者是集体的权力欲望。小说摒弃了大事件叙述,而是着力描写细微事物,从

事物中刻画了普通人在战争中的生存状态。

3、本书记叙了诸多极富特色的白马人的神话传说、历史轶事、名俗文化,读起来趣味盎然。

【飞地的书摘】

第四章汉阳造前线的战事像是有了缓和的迹象,有兵士撤回来休整,在郭家大院马厩背后的梯地上唱歌。梯地坎上的山核桃树已开过花,结满了毛茸茸的山核桃。梯地之前种的萝卜,萝卜吃了没再种什么,空出来成了兵士的一个活动场所。扎绷带的伤兵一边唱歌一边赶着绷带上的牛虻。牛虻里混着小蜜蜂。梯地坎下开着一笼笼的七里香,吹风的时候香得很远。好久没看见戴眼镜的书记官了,问有着异族长相的女旅行家,她说她也好久没看见了。自从有了那个醉夜,女旅行家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头,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听说热军内部也在打仗(不只是打肚子仗,也真枪真刀地干),他们叫“肃反”,人事起了分化,还死了人。看不见戴眼镜的书记官,我会去想,他是不是被分化掉了。枪声歇息了,歌声也歇息了,飞地上还真是鸟语花香。野樱桃红了,房前屋后一树一树,人没有吃多少,大部分都掉地上了,人畜一踩,满地都像是碎肉和血,招来一坨一坨的苍蝇。夺补河下游溪边的七里香开过了,上游正开。画包里有几树姜朴花也开了,站在老田家房当头便能看见。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群鸟,散布在樱桃树上吃樱桃,有时也跳到地上啄樱桃。不是麻雀,也不是猪食拐(飞地语),怪怪的样子,翅膀是蓝色的。吃好了,就在树丛唱歌,讲鸟语,求偶。早晨睡醒,便能听见它们的歌声(更多的是对话与对唱)。我原本觉得它们很美,但自从看见它们在树下啄苍蝇吃,我就反感了。猪苦胆事件像一架被人悄悄从根部割断的喇叭花,太阳一晒便悄无声息了。前几天还有人说,仙女堡的人把猪都宰光了,肉扔得满官道都是。仍有人在传,抽了苦胆的肉吃不得,吃了要得白血病。然而,已经有人不信了,说热军天天捡老百姓扔掉的肉吃照样跑得毛飞,并没看到死得一片片的。有人甚至放话出来,说猪苦胆事件是想吃肉的人专门施的计。卫生所后院的木摞子没了,我也没了经常去那里的由头。几次去后院找药剂师,都不见人。偶尔门开着,唱的是空城计。我想探探药剂师的口风,信还要不要写下去(要写下去的话,她总得见我——为我写下去创造条件)。木摞子搬走了,我便不好得赖在后院等她。一个人蹲在墙根,蹲在玉兰树下,那成什么话?玉兰树上晾晒着女人的用品,待在下面别人会觉得变态。在柴医生的诊室遇见青衣女子,她变了样。不是胖了或者瘦了,是变得像男的了——她剪了短头发,穿一身政府军的旧军衣,脸和脖子都晒黑了,裤脚挽起来了,腿肚上尽是蚊虫叮过起的疙瘩。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脸上的两个酒窝窝没变,笑起来荡漾在酒窝窝里的茅台没变。与青衣女子重逢我很高兴。我过去与她握手,她不伸手,看我的眼神好陌生,再没有从前的感觉。青衣女子身上的旧军装让我想歪了,以为她成了田锡侯的人。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田锡侯的人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再大明其白地回飞地来。青衣女子跟柴医生交代完事情便出去了,我追上去叫住她,说想跟她吃个饭。“我不信你身上还有钱?”她回过头来说。“讨口子也有几个隔夜粮。”我说,“晚上在幺师馆子,不见不散。”她莞尔一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我就青衣女子的行踪和她那身旧军装请教柴医生,柴医生说:“你自己的稀饭都没有吹冷,就别去管别个的事了!”“我自己的稀饭?啥子稀饭?”我傻头傻脑问柴医生。“你晓得药剂师为啥子躲你啵?”柴医生问我。“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回食虫,我哪里晓得?”我说。“我猜你也不晓得。”柴医生只顾在一张处方笺上写字,头也不抬。“莫非你晓得?”我走近去,试探柴医生。柴医生还是不抬头,手上的蘸水笔依旧在处方笺上画着。我侧目瞟了一眼,他写在处方笺上的字是按诗的格式排列的。“你个‘映山人’!”柴医生把一首“诗”写完,把笔插进一只歪脖子的墨水瓶说。“‘映山人’?啥子‘映山人’?我懂不起。”我说,“我老家是平原大坝的,没有高山。”柴医生不跟我多说,叫我把衣裳捞起来,走拢去。“你看,你看,我没说错吧?你个‘映山人’!”柴医生闻了我的腋下,抬起头来说,“你自己也闻得到,我不信这么多年你自己没闻到。”我知道“映山人”是什么了,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绝望。“‘映山人’不怕,开个刀就完事大吉了。”柴医生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说话算话,热军一走我就给你开刀。”我穿好衣裳,谢过柴医生,心头依旧乌云密布。想到药剂师的若即若离,想到青衣女子刚才的态度,我一点不怀疑柴医生的话,我甚至想到了“京漂”期间发生的一些事(蒋姑娘从来不挨着我坐位子,沈二哥不喜欢跟我睡一床,会馆里的女客也从来不跟我有正面接触)。然而我又纳闷,帮母亲看杂货店的十三岁的小女孩为啥愿意接近我,时不时还坐在我膝盖上,隔一层衣服听我的心跳;还有幺师,她也从来不躲我,喜欢靠得近近的跟我说话。走到街上,我有点责怪我的父母了,不是责怪他们遗传给了我这味道,是责怪他们不告诉我一声,让我早晓得、早医治,早有个心理准备。我知道,西施兰夏露能解决一点问题,大热天喷一点,味道就压下去了。庙坪上有几树白樱桃,大颗大颗的,红得比野樱桃早,特甜,特招人嘴馋。镇子上的人不稀奇,外面来的人稀奇;男人家不稀奇,女人家稀奇。深怀大肚的幺师宁肯馆子里唱空城计,也要跑去吃;小裁缝更胜一筹,干脆爬上树不下来,可以从早上吃到下午。白樱桃本来是有主户的,这仗一打,再没人管了。等到清树的时候,我也去吃过一回,吃的都是女人们摘不到的*向阳的枝头的,每一颗都大,每一颗都红,每一颗都甜,特别是鸟儿吃过干了痂了(鸟儿是多会吃东西的尤物)。清树的白樱桃太红太甜了,一颗一颗像少妇的乳头(我没见过,是直觉让我这么想),每吃下一颗,都会觉得色情(味觉能分辨的很少,主要还是靠幻想)。幸好是清树,不能天天吃白樱桃,天天吃白樱桃会吃出问题(味道和颜色会改变我的观念,恋爱中精神的成分会减少,而肉欲会占上风)。白樱桃色情,树枝树叶也色情,树叶上的朝露也色情(它会让我的手指手板儿过敏,生出红斑,奇痒无比)。我也想过给药剂师带几颗回去,甚至还背着庙坪上的人故意拉豁过一枝*处的樱桃,但天气热了,苍蝇和鸟儿又一刻不放过我,怕是到不了药剂师手里就腐烂生蛆了,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吃了保险。我知道我错过了一场美好(是美好,不是浪漫),但别个不来气,我有什么办法?别个不跟我去庙坪上吃白樱桃,我总不可能请个滑竿抬她去!想都想得美,我在树上吃白樱桃,药剂师在树下吃白樱桃——我压下*向阳、*红的白樱桃;或者两个人都在树上吃,爬得高高的,交替着压下枝条;或者我在高枝上吃,她在房背上吃,地上落满了我们吐的核儿。我无法想象热军来之前飞地上的夏天会怎样(白樱桃成熟的季节有多美),有多安宁,也无法想象热军走后飞地上的夏天会怎样。热军走后会留下痕迹,留下记忆,或许画包下面梨园里的新坟百年之后还有人提起。水晶般的时间里包裹的如果是琥珀,那也没什么可说,如果包裹的是蚂蟥,就有点可怕了。热军对于飞地,对于飞地上亘古的时间,*终是琥珀还是蚂蟥,我不便、也无法下结论;他们对飞地时间的向度的改变,对飞地上的人(比如幺师的未婚夫)价值的向度的改变,*终会不会平复,或者要经过多少年才能平复,我更是不便下结论。战事缓和之后,飞地呈现的初夏之美让我想起药剂师挽留我的那句话(过了夏天再走也不迟),我美滋滋地猜想,这句话里不只包含了热军走后飞地时间的*初平复,不只包含了海拔一千五百米、北纬三十度上一个世外桃源繁茂的生态,它没准儿也包含了对一个生命关乎另一生命的*本质、也是*感性的关系的暗示,比如一场恋爱或者性事。它甚至可以是一个阴谋,一个把他人的时间带入自己时间的美丽的阴谋。它可以是一天,一个礼拜,也可以是片刻或几个时辰,但不会是一生(像婚姻),因为它的期限只是一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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