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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团,著名作家,陕西人。已出版、发表文学作品300余万字,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金昌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资深教师,多年在中学校长等管理岗位任职。本书是作者的第一部教育题材长篇小说。出版的作品有小说集《心之痛》、《爱情广告》,长篇小说《都市男人》、《仕途》等6部。
《幸福年代》这部30余万字的小说真实记录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中有别于插队知青的另一重要群体——回乡知识青年的经历、磨难与感情生活,原汁原味再现上世纪七十年代前期陕西渭北农村的生活状貌,堪称一代回乡知识青年的心灵史诗。《幸福年代》讲述风华正茂的回乡知识青年群体,深深打上时代烙印的农村干部,淳朴坚韧而又难逃宿命的主人公一家人,青春美丽柔情似水的女子,亦庄亦谐秉性各异的乡邻,以及来到乡下手足无措的城市下放居民、经改造后释放的“战犯”和曾经的“鸡奸犯”等等,各色人等以黄土地为共同的舞台,演绎一段壮阔历史,诠释生活的诡异斑斓。本书由杨团华著。
一个特殊的年代,一段成长的记忆。古老的田园,艰困的生活,凄美的爱情,刻骨的伤痛……《幸福年代》这部30余万字的小说真实记录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中有别于插队知青的另一重要群体——回乡知识青年的经历、磨难与感情生活,原汁原味再现上世纪七十年代前期陕西渭北农村的生活状貌,堪称一代回乡知识青年的心灵史诗。本书由杨团华著。
晚上,逢春睡不着觉。傍晚时分“开火车”肇事,雷新海脸上血肉模糊、雷圣民两股稠鼻涕挂到下巴上,不断在他脑海里映现。床是临时支起来的,在爷爷奶奶居住的砖窑洞后半截。窑洞有两丈深,中间一道隔墙,爷爷奶奶住前半截,后半截一半是厨房,一半摆放着存粮食的大瓮和杂物。逢春父母住一眼小窑洞,里面一铺土炕,脚地再要支张床很困难,况且他长大了,不宜和父母住在一起。上高中住校,周末回家来和爷爷奶奶挤一晚上,现在回乡当社员了,只好在大窑洞隔墙里面支床。床板是给爷爷奶奶预备的柏木棺板,床腿靠墙那头用砖垒,另一头是条凳。耳边总有蚊子嗡嗡,逢春在黑暗里拍打几下,显然没有效果。“卧室”还没顾上挂电灯,睡觉靠黑摸,黑暗中的蚊子阴险而又得意,他害怕拍打蚊子的声音影响爷爷奶奶睡眠,由它去了。结果大腿内侧、胳膊,还有脚趾缝儿,都被蚊子叮得胀起一个个小包,奇痒难挨,挠得几乎出血了,也不解决问题。“文革”初期的混乱过后,高中恢复招生,赵逢春赶上了。他们1970年秋季入学,两年制,1972年毕业,被称之为“高七二级”。上高中两年,逢春和他的同学被转成商品粮户口,尽管每月供应305市斤面粉有百分之五十是红薯面或高粱面,但基本上不饿肚子。学校食堂5分钱一份的烩菜有时还稀稀拉拉漂着肥肉片片,起码有豆腐和萝卜白菜,把馍泡进去,连汤带水吃了,很舒服。可惜“高七二级”毕业后一刀切回乡劳动,商品粮没有了,大家统统到广阔天地炼红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高中校园里的两年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西皋中学同年级三百多人,赵逢春以学习好闻名。第一次期中考试,他的成绩让人目眩,能打满分的4门课得了399分,语文93也是最高分。从此,全年级想在学习上冒尖的同学都视赵逢春为标杆,尽管不乏强劲的竞争对手,两年时间里他在全年级成绩拔尖的地位始终没有动摇。但是,高中阶段逢春也有不如意的地方,班主任章老师曾是全县造反派组织“红三司”副司令,整人有瘾。造反高潮过去了,学校“复课闹革命”,原来县中学很出名的几位老师来到西皋中学任教,革委会主任(相当于校长)尊重知识尊重人才,让西皋中学成了全县教学环境最好的高中。章老师仅有中师学历,曾经勉为其难教过初中数学,让他上高中课纯属赶鸭子上架,难免让其他老师鄙视。不知何故,章老师对赵逢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其他科任老师越赏识逢春,他越是找逢春的毛病。章老师说逢春“妄图颠覆班委会”,将他和其余几个同学定性为“以赵逢春为首的小集团”,在班上多次组织类似批斗会那样的班会,让亲信学生围攻逢春,阻挠所谓“小集团”的成员加入红卫兵、共青团。逢春上小学、初中获得过很多荣誉,小小年纪就出席过全县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自豪和骄傲一直与之相伴,到了高中老挨整,难免让他烦恼,好在科任老师都暗中支持,提醒逢春只管好好学习,不要在乎章老师怎样做。“学习好才是根本。”好几个科任老师都说。挨整的经历让逢春委屈,也让他变得爱思考。高中毕业时,他看上去有点儿少年老成。柳雅平总在逢春脑子里冒出来。圆脸,杏眼,扎小辫儿,两颗小虎牙,笑起来特别灿烂。她是他的同班同学,有段时间还是同桌。夏天穿短袖,一不小心,逢春的左肘与她的右胳膊相触,触电似的感觉。班级里男生女生接触有舆论和氛围上的障碍,异性之间不仅授受不亲,连说句话也会让其他同学侧目。(真想不通“破四旧”、“反封建”旗帜高扬的“文革”时期,乡村中学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风尚?)柳雅平遇到难题需要向赵逢春请教,只能悄声说:“哎,这道题不会。”逢春低着头红着脸给她讲,并不敢看女孩的眼睛。章老师整治逢春,柳雅平坚定不移地支持、声援他,给了班主任许多白眼和软钉子,她把参与围攻赵逢春的同学一律称作“叭儿狗”。逢春暗暗佩服这女孩的智慧和胆量,他对柳雅平最强烈的印象是:女孩的母亲为了给继父生儿子——此前母亲已生了柳雅平3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产后大出血死去。柳雅平送葬之后回到学校,将本应戴在头上当孝布的白纱巾系到脖颈,点缀出强烈的素雅。她眼睛红红的,满脸忧伤,表情动人。逢春在校园遇见她,猛然觉得心颤,眼圈一下子红了,女孩的形象永远定格在他的脑子里。两天前,朝夕相处的高中同学经过简单的毕业仪式,不得不依依惜别离开学校。乡村孩子同样有青春年少的激情澎湃,分手时却表现得含蓄、内向。也有毕业留影、临别赠言,但没有人流眼泪,挥挥手,背起简单的行装各奔东西。逢春的铺盖和生活用品、文具让同村的同学家长用架子车带走了,他和柳雅平等几个人去了潘家村。潘家村有潘霞,潘霞是赵逢春和柳雅平共同的朋友。去年秋天“走‘五七’道路”,全班同学在潘家村和贫下中农同吃同住一星期。潘霞的父亲——曾当过某剧团团长、回乡“监督劳动”的艺术家——不知怎的一眼看中了逢春,一再教导他女儿,说不要小看了赵逢春,这小伙子将来前途无量,弄得潘霞朝她爸直翻白眼。毕业仪式结束,经潘霞提议,几个人相约到她家去玩。同去的另一男生叫梁建东,是柳雅平的暗恋者,想在毕业分手时向她要个说法。几个年轻人的到来让潘霞爸爸十分高兴,他不仅让老伴儿摊煎饼款待,而且谈兴大发,和孩子们聊到夜深。逢春和他的同学一夜无眠。起先坐在院里,后来感觉寒意袭人了才转移到屋内,大家围坐在炕上。相向而坐的几个人腿上共同盖一床薄被,想说的话持续不断,谁都没有瞌睡的意思。起先还有一盏昏暗的电灯,后来停电了,也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年轻人的窃窃私语在空气里来回穿梭,交流着他们之间无尽的友谊和留恋,说不清道不咀嚎朦胧胧若隐若现的男女之情也在屋子里飘来荡去。后半夜,柳雅平黑暗中拉一拉赵逢春的手,对大家说:“我要上茅房”。逢春说:“我陪你到院里,外头黑得太。”这样,两人共同创造了在院里单独说几句话的机会。柳雅平说:“梁建东要我表态……”逢春说:“你答应他了?”柳雅平说:“我要是答应他,跟你说啥呢!”逢春很激动。直到鸡叫三遍,东方天边显现出一绺白,几个年轻人才东倒西歪迷糊了一阵儿。“真的要当农民了!真的要当人民公社社员了!”潘霞说了好几次。“当就当呗。”逢春随口说。P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