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西流河》西流河的书评文摘
日期:2022-07-25 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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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汪龙光,生于1955年,做过知青、民办教师、工人、管理干部。曾在《江汉早报》《长江日报》《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中国厂长经理报》《武钢工人报》发表诗歌、小说、报告文学等百余篇。出版了《能言善辩的心理学》《成功人生从心启程》等十余部专著。

【编辑推荐】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叶。西流河小镇。

尚大强精心策划,告垮了居委会主任,企望取而代之。他使用各种手段,指望能够被居民推选为主任。魏莲芝毛遂自荐,选票高出尚大强,因未过半数,不能当选。居委会友善的邻里关系从此不再,派生的矛盾波及到了孩子们。刘昌学决心将

【名人的书评】

贫穷时不忘家乡,富有时故土难舍,历史尘封里的西流河镇,那条背道而驰的西流河,在经年的漩涡中,闪烁着*质朴、纯粹的倒影。

【西流河的书摘】

楔子

西流河是一条向西流淌的河。

在方圆几百公里内,西流河是*一条向西流的河流。我国地势呈西高东低的态势,故而河流大多由西向东流淌,长江、黄河无一例外。但西流河却“离经叛道”,在湖北实不多见。

西流河全长不过三十多公里,上游与汉水流域相接,下游通达武汉市境内的黄丝河,再转经通顺河注入长江。秦岭文化、楚文化随着常年流淌的河水流转,源源不断地滋润着这块土地,孕育了一代又一代人。

西流河是河名也是一个地名,西流河旁的镇子也叫作西流河镇。也许有人要问,西流河镇到底在哪儿?武汉,你一定知道吧?武汉紧紧挨着西流河镇。西流河镇以前是叫西流河街道,后来是街镇合一的小镇,直到西流河区公所撤销,才成为名副其实的镇。

西流河内的老街就像一只热情的手伸开似的,小指指向东方,拇指指向西方。食指、中指、无名指分别位于西南、北、东北三个方向。老街的道路走向与西流河河道方向基本平行,由东向西,形成了几个各具特色的区域。

东头,坊间以大礼堂称呼。大礼堂是原西流河区公所召开大型会议的场所,没有会议的日子,便举办唱戏、放电影等活动。这一带原本有卫生院、供销合作社、生资公司以及西流河小学,但从1962年开始,这些建筑陆续迁往新街。待到西流河大桥建成以后,有的居民就把东头叫成“大桥那块”,但也有人依旧使用老称呼。东头一直延伸到大口村的大口方向,再延伸到西流河进入长江的颈口何帮闸。东头的居民,主要是新居民,杂姓多,多是机关家属。

紧挨东头的就是以同乐闸为中心的剅背。同乐闸,呈西南向,与老街形成一个大大的方块十字。它主要是用来调节西流河与小溪河的水位,确保闸内西圻垸、永丰垸和乐耕垸顺利灌溉,及时排渍。小溪河在民间叫小河,相对大河西流河而称其为小。这两条河就构成了西流河镇两河夹四岸的靓丽风貌。

剅背上有西流河居委会的办公楼,也有皮匠铺、五金修理铺、小型杂货铺,还有照相馆、农贸交易所等。天蒙蒙亮时,这里就聚满了赶集和变卖农副产品的人。太阳冉冉升起,剅背便热气腾腾。剅背四周的住户也是百家姓,和谐、融洽。

剅背往西的地段人们称为八字朝门。据说当地汪姓的先辈做过大官,告老还乡后,官员们路过此地,文官下轿,武官下马,乘船的停驶上岸,只有拜见汪大人后方可离去,于是汪家成了不是衙门的衙门。不过,史志上没有记载,也许是未曾记载,也许就是一个遥远或夸大其词的传说。

这里汪姓的已经没有几家,他们的子弟均未步入官场,多在文卫战线谋生。在八字朝门,刘姓和李姓是大姓,还有几户农业人口杂居其中。

这里的人比较文气,有做医生的,有当老师的,还有业余时间教算盘和书法的,就连做小生意—摆连环画书摊、租书的也是八字朝门里的居民。连接八字朝门的有竹器厂、铁器厂、木器厂,还有机械厂、手工业联社。

再往西,就叫西头。铁木竹器手艺人的家庭多是在此。再就是另立门户和迁移来的居民,他们与农业住户相处十分融洽。

老街四五里长,房屋相向建立,路在中间。北面的房屋坐北朝南,南面的房屋坐南朝北,都是平房,多为青砖红瓦或红砖红瓦,间或也有低矮的茅草屋。

从八字朝门开始,一直穿过剅背到老街东头,都是青石铺就的石板路。它就像一本本线装古书,错落有致地排列在路面上,但仔细看上去有些许的陈旧与残缺。早些时候的夏天,小孩们喜欢打着赤脚,一溜烟儿地从上面走过,*后把脚板心烫得发痒。再经过此地时,就只得老老实实地拖一双破布鞋或者穿上木拖板。

一块木板,削砍成鞋的模样,在脚前掌四分之三的位置钉上一根帆布带或者一节旧自行车轮胎,就成了拖鞋。走在青石板上,哐当哐当的节奏就像敲打快板一样好听。雨雪天气,穿木屐从青石板上走过,木屐的铁齿与青石板摩擦出哧哧而又尖厉的声音,仿佛演奏着高亢激昂的乐曲。

小河连通同乐闸注入西流河,呈东南朝西北走向。小河北岸叫着剅沟。房屋对向而立,中间的走道勉强通过小型货车和轿车。当然,那时候很少有汽车开进街坊,直到老红军杨良辉返乡、李家长子李顺长奔丧时才有吉普车和小轿车开进小镇。剅沟全是土路,一遇大雨就全是烂泥,穿胶鞋也会被粘住,每移动一步都很艰难。每遇那样的天气,很多人就干脆赤脚背小孩上学,背送老人看病。剅沟里杨姓的人居多,同宗同族的杨家人,大多挨在一起住,一部分在居委会,一部分在红星大队务农。

剅沟里的居民职业各式各样,有打豆腐的、拉板车的、炸油条面窝的,也有铁匠、木匠等手艺人,还有公务员。

小河的南岸叫磨盘洲,何姓的人集中住在这里,杂姓也有不少。住房横向、竖向排列,还有斜向排列的,都讲究着坐北朝南、坐南朝北的风水,因而看上去横七竖八,很不雅致。

磨盘洲里*突出的特色是习武强身,里面有个张姓拳师常年收徒授艺。他主要教导少年儿童,也指点曾经的徒弟和青壮年们健身强体。张师傅兼治跌打损伤,贫富无别,童叟无欺,给磨盘洲增添了人气和好名声。

1962年开始到1964年,西流河镇建成了一条新街。老街上的机关与店铺陆续搬迁到了这里。新街全长约莫一千五百米,商铺、机关相向排列,也有水果、茶点、小吃摊点。区公所的办公地就在新街的东头,是西流河中学撤销之后留下的校舍,新的西流河小学与之相邻。区公所和西流河小学前面有一条东西方向排列的灌溉渠,上面有两座水泥桥,分别连通西流河小学、区公所。灌溉渠与联通西流河的人工排灌闸相通。人工排灌闸的东面是通向西流河小学的泥土马路,西面是老街连接新街的马路,也是西流河通往县城仙桃的*一条砖石公路。

“河水西注,其地必灵”,西流河果真人杰地灵,英才荟萃。谁到西流河住上几天,一定会喜欢。

机会来了

尚大强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地从床底下找出装酒的葫芦,揭开盖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就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床上。他望着房顶,房顶幻化出一幅幅精彩的图像,不同的人物对他竖着大拇指摇晃,还有人佩服得躬身致敬。他禁不住咧嘴大笑,为自己的精明而得意,于是就爬了起来,抓过酒葫芦仰脖又咕噜了几口,顿时浑身热血沸腾,双手举过头顶,吼叫着赞美自己。他觉得事情正在自己设定的轨道上顺利进行,好运就在前面。

昨天,他密切关注的情况有了准确消息。尚大强在外有一个多月了,今天才回来,未进家门就先到居委会,只为加深人们的印象。居委会办公楼在老街的剅背上,处在西流河经济、文化的中心位置。跨进门,他就与人打招呼,热情异常,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他给人们散了烟,然后扯开喉咙朝楼上喊黄主任。楼上无人应答,他身边的人说,黄主任不在楼上,已经“撂挑子”了。他关切地询问详情。原来黄主任知道被人告黑状,气愤不已,旧疾复发,住院了,他口头提出了辞职,得到了区委批准。尚大强为黄主任愤愤不平:那么有能力,那么得人心的人,怎么就下台了呢?他的话情真意切,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人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为黄主任鸣冤叫屈的尚大强,却是给鸡拜年的黄鼠狼。老黄已经六十多岁了,还占着主任位子,干得十分卖力,后面的人怎么上去?尚大强望眼欲穿啊。他写好了告状信,寄给了在仙桃读高中的堂弟尚又强,让他修改、誊抄后再匿名寄给县委。堂弟把一切办妥后给他回了信,并寄回了底稿。次日,他就离开了西流河。三天后,要求黄主任下台的小字报分别贴在了居委会大楼的西墙和区公所大门的侧面。

居委会里那些平日喜欢抛头露面、评头论足的一些人,就被怀疑,被唾骂,唯独他尚大强被撇得一干二净。

杨志勇听说尚大强回家了,就来找他。尚大强见杨志勇慌慌张张的样子,埋怨他不沉稳。坐起身后,从中山服左上兜里掏出新华牌香烟,手指在烟盒底下顶了顶,一支烟露出小半截,凑到嘴巴上衔了出来,然后再抽出一支丢给了杨志勇。

杨志勇点燃烟猛抽了两口,蹙着眉头说:“姑爷啊,您还稳坐钓鱼台啊?”

尚大强自信地笑着没言语,只是轻轻摇头。杨志勇觉得没趣,转身欲走。

尚大强立即站起,跨前一步拉住了他,说:“我知道你一片好心,等我当了主任,肯定会照顾你的,放心吧。”他习惯性地将头朝左一甩,大分头上黑黢黢的头发齐溜溜搭在一边,咧嘴笑着,两颗金牙射出的光芒在闪烁。他挺直了瘦高的身躯,单眼皮下坚定的眼神,放射出满满的自豪。

杨志勇告诉他,丁家的人在四处笼络人心,一心想把丁志芳推到主任位子上;除此以外,还有何家……

不等杨志勇说完,尚大强就打断了他的话,说:“居委会主任,他们抢不走。”白净而又周正的脸上现出自命不凡的神采,他抽了两口烟,吐出一串烟雾,一声不吭就出门了。他要去找李顺久,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

杨志勇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出门,看到尚大强扬长而去,心里很不舒服,将烟头摔到了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他不好发作,也不便发作他清楚尚大强的德行,要用你就跟你亲近,不用你,你就成为泡过的茶叶、洗过脸的水。杨志勇已经习惯了。他不能硬气,没有酒喝的时候,没有烟抽的时候,还得求尚大强救急。

尚大强朝粮油站走去。他要搬开另一个障碍,并将这个障碍改造成保护自己的“碉堡”。他认为自己完全应该当上居委会主任:贫农出身,伯父是红军烈士,父亲在1954年发洪水的时候为抢救集体财产光荣牺牲,也是革命烈士;本人身为建筑组副组长,能写会算,能说会道。他盘点过满街的青壮年居民,有可能当主任的,要么出身不好,要么缺少文化。就说那个丁志芳,着急的时候,说话就结巴,怎么当主任?还有何家的秉章,家庭有严重的历史问题,居委会能把大权交给他?……唯独李顺久是他进步的障碍。

李顺久是李家“顺”字辈中的老九,街坊里许多人喊他九叔、九爹。他的哥哥李顺长,是一名军人,有不少的战友和部下。以往区公所有难事,李顺久出面往省地县一跑,十有八九就能办成。所以,西流河的人都高看他一眼,给他三分面子。每天上工,他不用发愁,无论去哪个单位,人家都会给他记上一天的工,有的还不让他做任何事,专门腾出领导办公室让他喝茶、看报。当然,他也不是白得好处,无论哪个单位遇到难事,他也挺仗义,自告奋勇去找关系,将事情圆满解决。

尚大强径直走进粮油所长的办公室,就看到了李顺久的侧影。李顺久半躺在藤椅里,两腿交叉搁在办公桌上,津津有味地翻看大腿上的画报。尚大强满脸堆笑地喊了一声九叔。

李顺久瞟了他一眼,随手将画报丢到桌上,冷冷地哼了一声,嘴巴努了努,示意他在桌边的木椅上坐下。

尚大强拿出大公鸡香烟,李顺久一见就蹙眉头,直摆手。尚大强急急顶出一支,硬是往李顺久的手里递,一边指香烟上的牌子,李顺久看清了烫金的“牡丹”二字,才伸出两个指头夹住了。尚大强赶忙给他点烟。李顺久抽了几口,腿从办公桌上抽下,站了起来。也许是坐久了,觉得屁股不舒服,就来回踱着步子,披着的将军呢子军服带起一阵风。他问尚大强,找到这里有什么事,像极具威望的上司面对俯首帖耳的下属表现出神圣的威严。虽然他的个子矮小,但这些年,在任何人面前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样子。

“老黄下台了,您有什么打算?”尚大强边说边观察李顺久的表情。李顺久一副不屑的神情,冷冷地说:“主任又不是下酒菜,我的眼角都不会瞟一下。”

尚大强着急了,站了起来:“我的九叔啊,您不当主任,谁还有胆量坐那把交椅?”

李顺久冷笑道:“我每天逍遥、快活,像神仙一样过日子。当个小主任,自己找麻烦,我傻呀?”

“您这样说,我就不好再说别的了。要是别人说这样的话,我非说他放狗屁不可。”

李顺久很不耐烦,瞪眼骂道:“尽放狗屁!”

尚大强马上赔礼,连忙请他坐下了,见他消气了,就说:“我晓得您在西流河的地位,更晓得您的威望。不过,都是别人在给您面子,不是您对别人开恩啊。”

李顺久不耐烦地说:“有屁就放,莫跟我扯起冬瓜说葫芦。”“我就直说了。九叔,您确实小看了主任的权力。您想想,在西流河,除了区委欧阳书记,谁能比得上居委会主任?”尚大强竖起了大拇指在他眼前晃动。

李顺久不以为然:“咋提不上筷子的居委会主任倒成了一壶陈年老酒?”

“九叔,您想一下,西流河有头有脸的人物,谁家不在居委会,谁家没有孩子?谁不想自己的孩子有个好工作?能让孩子走上正式工作岗位,就靠居委会主任签字盖章啊!”

这好比醍醐灌顶,李顺久终于开窍了。是啊,一朝大权在手,西流河的各行各业,岂敢怠慢居委会主任?当了主任,今后在西流河就更能扬眉吐气了。但想到要管那些柴米油盐之类的麻烦事,激起的热情马上就冷却了。

李顺久流露出不想管那鸡毛蒜皮小事的想法,早在尚大强的预料之中,这也是他求之不得的,就说:“九叔,您不要担心,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我来做啊。”

李顺久问:“哎哟,不要婆婆妈妈,有屁就快放!”

“您掌舵,我来划船。”

“见你妈的鬼,你去仙桃,非要弯到汉口再掉头,不累呀?”

尚大强赔笑道:“您当党支部书记,我就挂一个主任的名。”尚大强见李顺久在注意听,补充说:“书记是一把手,我就是您的一个皮影子,由您提。您发话,我办事,甘愿当您的狗腿子。”

“嗯。”李顺久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当书记有权力,又不需要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将呢子军服抖了抖,得意地摸摸大背头,挺胸背手踱了几步,又坐到了藤椅里,端起紫砂茶杯呷了一口茶,架起二郎腿不停地摆动。他瞟一眼,看到尚大强着急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说道:“你急什么呀,主任的位子哪个抢得走?”

“我的个九叔啊,您还得动一动,免得夜长梦多啊!到区委去打个招呼,欧阳书记肯定会给您面子,就不会再派干部到居委会了。那样的话,居委会的一把手才是您的呀。”

李顺久眨巴了几下眼睛,觉得尚大强说的在理。区委派一个国家干部来,自己想当也就当不成了。他决定到区公所走一趟。尚大强非常高兴,与李顺久约定,晚上在老地方一起喝酒。区公所就在新街的街口,西流河中学撤销后留下的校舍做了办公室。苍松翠柏掩映,春意盎然,鸟语花香。

李顺久披着全街人都熟悉的、看上去明显大了许多的将军呢子军服,端着紫砂杯,踱着八字步,叼着新华牌香烟进了区公所大门。在绿树掩映的甬道上,他看到了办公室的张志峰在*排办公室的过道上晃悠,便慢悠悠地踱了过去。张志峰老远地就热情招呼他,走过过道迎接李顺久到办公室,接过紫砂茶杯给他沏好茶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一面给他敬烟,一面道喜,李顺久一脸茫然看着他,问喜从何来?老张说:“他琢磨了几天,断定居委会主任肯定非您莫属。”他淡然一笑,故意表示没有丝毫兴趣。老张为他惋惜,说:“居委会主任又有实权又有威望,您不当,好比把黄金丢到了茅厕里,太可惜了。”李顺久心里暗喜,坚定了做居委会一把手的决心。现在舒服是舒服,手头却没有权力,要想得到好处,靠的是别人的人情。要是自己有了权力,就能把人情送给别人。到那时,谁人不来求我,谁人不说我好?

李顺久正要走,看到副区长刘昌学骑着自行车回到区公所,马上迎面走了过去。刘昌学下了车,喊了一声九叔,给他敬烟。李顺久说,“昌学啊,我今天来,就是跟你们这些头头脑脑说一声,我要当居委会的一把手。”

刘副区长说:“好事呀。不过,人事安排哪个领导说了也不算,区委要开会研究。”

“我清楚,你不能当家。我就是要你带个话给老欧,莫把位子给别人了。”

李顺久不由分说的态度,仿佛下达命令。刘昌学要做解释,他根本没有兴趣听。刘昌学意味深长地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

李顺久走到了新街,端着紫砂壶茶杯,挺胸昂首,一脸喜色,不时与人点点头或者嗯嗯两声,偶尔呷一口茶水。他甚至觉得他就是居委会新上任的一把手了。走过食品公司,他就想,我以后吃肉,你们还会找我要肉票吗?还会要我排队吗?经过供销社的时候,他就想,我以后抽内供的香烟应该*没有问题吧?他心里感激尚大强的提醒,不然,他不会对居委会一把手的位子上心。他踱着八字步,显得更加神气。他觉得自己活得越来越有滋味了。直到走完整条新街,他才转头。

到了剅背拐弯处,他考虑去不去剅沟走一遭。想到尚大强巴不得马上得到消息,万一在剅沟碰面了,没有一个准信儿,不好说话。他不愿意说谎,也不想让尚大强早点得到消息,他打算回家休息去。李顺久随便瞟了一眼,发现从居委会办公楼溜出来的人影很像是尚大强,又觉得自己眼花了,仔细再看,人影不知闪到哪里去了。他好生纳闷。

居委会的这栋办公楼有三层:第三层是主任的办公室和资料室,第二层是会计室和统计室,下面的一层主要供居民休息、看报,有时也作为会议室使用,平日里就是曾老先生在打理。曾老先生名叫曾宪道,是公认的文化人,满街的人称呼他为曾先生。他摆茶摊与书摊,也教书法,代写书信,同时兼做居委会的收发员与文书,不要任何报酬。他占用的地方,居委会也不收取租金。曾老先生待人和善,一脸微笑,一腔热情,无论哪个来,他都当客人。

尚大强见到曾先生,打过招呼就扬袖擦额头上的汗星。曾先生给他让座后,转身沏好茶,送到他面前,关切地问他何事。尚大强望望曾先生,手掌朝下压压,示意曾先生坐下后,小声说:“我特地来找您,就想求您出个好主意。”

“莫客气,请直言。”曾先生说。

“老黄下台了,我想顶他的位子。您说,我该从哪里着手呢?”他说,“事成了,我会感激您的。”

“哦,好事啊,好事嘛。”曾先生慢慢说,一边思索。

“您可要给我想一个好计谋啊。”

“尚组长,这个事不是取决于计策,需要人心、人气啊,老朽建议

你在这个方面做做文章。”

“您说清楚一点,我心里着急,还没有领会过来。”

“当主任,一要上面安排,二要下面拥护。如果区公所不派人来,就会在居委会选人,谁能上去,就靠选票了。”

尚大强明白了,就说:“好,我马上就去联络人。”尚大强说罢起身,走了两步转头说,“您这里人来人往,拜托您多替我在街坊面前说说好话,让大家推举我。”

“我心里有数。”

送走了尚大强,曾先生坐在那儿发愣。说实在的,他对尚大强根本不看好,虚伪、浮夸,又沽名钓誉,做不得主任。他也不希望区公所派人,派来的干部谁会安心工作?居委会需要稳定啊!

“曾先生,姓尚的来找你讨了主意的吧?”李顺久的突然出现,让曾先生惊讶,他急忙站了起来,把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和李顺久说了。

“呸!也不撒泡尿照一照,居委会还轮不到他来充人尖子。”李顺久破口大骂。狗日的尚大强,把我当二百五,瞎了你的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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