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更新推荐的所有文学作品和书籍《精选《打一电影名字》王安忆的书评文摘》都是非常值得阅读赏析的,更有名家的精彩书评哦。
王安忆,生于1954年,1969年初中毕业,1970年赴安徽插队,1972年考入江苏省徐州地区文工团,1978年调同上海,存《儿童时代》社任编辑。1980年参加中国作协第五期文学讲习所学习,同年年底学习结束回原单位。1987年进上海作家协会任专业作家,2004年调入复旦大学任中文系教授至今。著有《小鲍庄》、《长恨歌》、《启蒙时代》、《天香》等。
《打一电影名字》是王安忆的短篇小说集。短篇小说在我的写作里,特别地突出了文体的挑战,它使文体变成显学。由于先天上的与它有隔阂,就更可客观对待。它并不是我写作的主要部分。有时候,它似乎是作为反证存在,反证出什么不是短篇,而什么是中篇和长篇。由于对文体的自觉性,难免会有匠气,那是伤小说之身的。可不管怎么样,也是一个字本个字定下的手工活,到底流露的是真性情;集起来这么一堆,也是一堆真岁月。这就又离开了文本的话题,是渡过我三十年写作的一条河。
自序:论长道短
短篇小说在我并不是十分适合的体裁,所以当数点排列,发现竟有一百多篇的积累,就感到意外了,不禁要认真检讨写作短篇的经过和得失。漫漫回想,写作短篇小说大约可划分如此一些阶段——第一个阶段,其实是我写作的起步阶段。和很多写作者一样,短篇小说,尤其写儿童的短篇小说,往往是用来做练习,因内容浅近,篇幅轻巧而比较容易掌握。我第一篇小说,《谁是未来的中队长》,发表于一九七九年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主办的《少年文艺》,六千字数。在第一次写小说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个了不得的工程,根本顾不上结构、布局,单是要编圆一个故事,就很费周折了。那种三百字一页的格子稿纸,十张三千字,二十张六千字,厚厚的一叠,颇有些份量,相当的成就感了。在写了几篇六千字以内的儿童小说以后,我尝试写作的第一篇所谓成人小说,《雨,沙沙沙》,也是六千字。此时,在六千字内。似乎调停自如:开局,展现,高潮,收蓬,多少有些套路,只是不自知罢了。事实上,这对于我已是个极限,超出这规模,恐怕就不怎么好收拾了。我说《雨,沙沙沙》是成人小说,从文学的角度,小说也许不能分 儿童 与 成人 ,但在具体到个人的写作处境中,这个区别还是有意味的。儿童小说中的教育目的不可否认,特别是当我在《儿童时代》杂志社做编辑,去小学校调查、采写、收集意见、组织活动,是我们的日常工作,尽管小说只是业余的写作,但不可避免地,现实的学校生活提供了针对性的主题,这些主题的范围有限,同时和我的个人经验也有一定的距离,从严格意义上说,在我,儿童小说还不能完全算作小说创作,它们更接近于习作。所以,我自己常常是将《雨,沙沙沙》作为我的处女作,虽然它并没有彰显的成绩,而获得全国性奖项的《谁是未来的中队长》,我则是将其归入前写作阶段。也就是说,我的短篇小说第一阶段,是从《雨,沙沙沙》开始,这也是我整个文学生涯的开端。
对六千字篇幅的突破是不自觉中做出,但要细究,还是有原因的。连续发表小说助长了信心,许多积压着的体验和情感顿时找到了出路,一并涌向小说的叙述。说来也奇怪,在那二十几岁的年龄,远没摸到人生的深浅,可却是经验最丰饶的时期,其实是泥沙俱下,而现在,去芜存精。回过头去看那时的小说,难免汗颜,要留到现在写,决不可能写成那个样子。然而,话说回来.现在也许就不会去写它了。那时候的粗糙,鲁莽,自有一股子活力。饱满极了,漫天漫地,伸手一握,就是一捧土,栽出了青苗,杂芜是杂芜,可是生机盎然。就这样,《雨,沙沙沙》之后不久,一口气写下《苦果》,超出了二万字。这一个短篇,更像是中篇,这时候,直到后来真的开始写中篇的时候,对短篇和中篇的结构,也还没到自觉的认识,多是以字数为区分,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并不以为体例本身有意味。没有自觉也好,那就是自由,完全不受拘束。心中又激荡着情感,有无限要表达的欲望,一篇没结束,下一篇已经催逼上来。在我写作够一本短篇小说集《雨,沙沙沙》,便生出写中篇小说的野心。与其说是中篇的结构吸引我,不如说是篇幅。对于六千字起家的我,标准中篇的五万字是一具庞然大物,而我生性是贪大贪多,就是这种贪欲让我有了耐心。当你面对一个从未对付过的庞大字数时,首先需要的是耐心。在我写作第一部长篇小说时,这耐心就更长一级。在这表面的吸引之下,是不是还潜伏着一种需求,就是寻找更适合我本性的形式,这形式不止在于体量上的大小,更是在于结构,一个要比短篇小说粗笨结实的结构,因我天生缺乏那种灵巧的专属短篇小说的特质。这有待于漫长的时间和实践,渐渐地去发现。其时,我继续由着性子,写一阵子短篇,写一个中篇,写一阵子短篇,再写一个中篇,却也形成节奏,反映出某种规律,就是在短篇写作中积蓄起能量,在中篇里释放,然后,开始写第一部长篇。在这样貌似自然的交替之中,逐渐产生一种下意识的选择,将比较小的材料交给短篇小说处理,规模大的则留给中篇,以至于长篇。像《战士回家》,《老康回来》,《打一电影名字》等等,多是这些所谓 小 的材料。似乎出于暗中的偏袒,我越来越倾斜中篇,某些小材料,我无意间扩张了作中篇,于是,能够给短篇嚼食的,日趋零碎,并且越来越少,终至没有。《鸠鹊一战》是我挂笔短篇之前的最后一篇,说实在,它还是可以发展成一个中篇,是因为其中的人物是续中篇小说《好姆妈,谢伯伯,小妹阿姨和妮妮》延伸过来,旁开一个故事,人物都有前史。因而也有限制,不便强求,到好就收了。自此,打住,是一九八六年初。还有零星几篇,《阿芳的灯》,《洗澡》,都是因邀稿殷切,不得已才写出,就像是短篇小说的余韵似的,再过一两年,一篇也没有了。这就是我所划分的第一阶段吧。
之后的十年,也就是一九八六年到一九九六年,十年里,我只写中篇和长篇。应当说,中长篇的体例是比较适合我的,我自忖长处是耐力,能够在较长时间里控制节奏,匀速前进。想到前面是漫长的篇幅需要去填满,会生出一种富足的心情,很兴奋。相反,短小的,如短篇小说那样的体量,从开头就可看见结束,倒急躁起来,按捺不住性子。短篇小说需要的是一蹴而就的弹跳力,我却没有,我是有些类似工匠,而且不是巧匠,属砌长城那种粗工。一块一块砌砖,越庞大的体量越让我进入竞技状态。这十年的末尾三年。我可说是连续写作两部长篇小说,《纪实与虚构》和《长恨歌》,其间写了中篇《伤心太平洋》,其后则是《我爱比尔》《姊妹们》。事情已经到了不节制的程度,可谓耗资糜费,真有掏空抽干的感觉,于是,刹那间止住。接下来的一整年没写作小说,只作些整理讲稿的文字工作,就像歇地一样,等待能量再次聚集。将息一年,一九九七年,复又开始小说写作,第一篇是短篇小说《蚌埠》。
其时,心情格外安静和从容,没有一丝强求,每一个字都是自然地舒缓地滋生出来。看起来,短篇小说总是作写作之始,抱小心谨慎的态度,但这一次和上一次又有所不同。上一次的谨慎多少是举足无措,这一次则有意为之,自觉地节制。从题目看, 蚌埠 应是篇大文章,可事实上,我只写了一万字的篇幅,我将这城市当人,为之画一幅像。第二篇短篇小说是《天仙配》,说了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要是放手铺陈开来,可作中篇,但我并没有旁生枝节,而是单纯地叙述完毕,不过,是个长短篇,一万五千字。短篇小说的写作,就此又拉开帷幕,带着一点探寻的表情。我对短篇小说有了敬意,也有了兴味,但不等于说我就对它有办法了,我还是自觉得不及。尤其是看刘庆邦,苏童,迟子建的短篇小说,是什么样的神来之笔啊!更知道自己的不相宜,也就因此,更甚于对它好奇,当然我只能后天努力。我发现短篇小说的题材并不止是 短小 ,虽然我在 短小 处摸索了很久,比如《聚沙成塔》,《小东西》,《千人一面》,那都是些边角之类的材料,多少是余兴之作,并非我的本意。直到《喜宴》,《开会》,《招工》一批,我方才隐约摸索到路数,我想,短篇小说的材质应是轻盈,这一回,我是真受到它的吸引,但 轻盈 恰是我匮缺的,先天匮缺的,补也补不上来。我的笨重不时要漏出馅来,比如《酒徒》,直奔二万字,而我坚持这是一个短篇小说,我不是说它 轻盈 ,而是这故事的材质有一种 枯瘦 ,我不能注水。 枯瘦 能不能算短篇小说的特质之一呢?不知道,只知道 枯瘦 也不是我的特质,我是撞上什么算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自此,我没有中断短篇小说写作。在这连贯的写作中,事情并不是没有变化的,所以,我还是想再辟一个阶段。
第三阶段,我以为是从《发廊情话》和《姊妹行》开始的。此阶段,我正视了我在短篇小说上的缺陷,但不是以回避的方式,而是和解,尝试着与短篇小说建立一种两相得宜的关系。这两篇小说我都没有放弃讲述完整的故事,《发廊情话》,我做的是藏匿。将故事限制在固定空间和固定的视角里进行讲述,某部分情节便不得不隐身于未知中,留下揣测的余地。也因此,它更具备诠释的条件,于是,吸引了用功的人们的热情。我私心里却更喜欢《姊妹行》一些,我虽然决定它是短篇小说,但却没有约束自己天性上的拙劲,就是从头道来,所以显现出枝节蔓生的自由自在,篇幅也突破了两万字。迟子建也喜欢《姊妹行》,她说,最后,分田找到水,两人说走就走,看到这一节,她吓一跳,激动起来。这话正说到我心坎上,这个听来的故事搁了有十来年,终于让我决定写成小说,就是因为想像她们俩将婴儿一扔,拔脚就跑的情景,这一情景将两人的面貌描摹出来了。这是不是灵感?不知道,但它大约就属于那种 轻盈 ,也大约就是这一笔,让我将故事规定于短篇小说。写作的人,就是这么心有灵犀。《姊妹行》也常常引人发问,为什么不写成中篇小说,我想,它可以写成中篇,但我恰巧将它写成了短篇,一个篇幅较长的短篇。此时,我对篇幅已不那么在意,区别短篇和中篇的,我以为更关键的,是材质。当然,有时候事情确实不那么好分辨,《临淮关》也是骑线,我当它短篇小说写,可是许多选刊将它作中篇选读。我也犹疑着它算不算一个标准的短篇小说,要知道,无论关于写作说出多少道理,临到下笔,多是不自觉,由具体形势所趋。但一些较为明显的错处是清楚的,比如《红光》,其实是一个中篇的结构,因为刻意要写成短篇,难免写得太节约,看起来就枯索了。在此亦可看出一个转向,以往是将小撑大,如今是将大收小,就像手生的匠人做活,会糟蹋材料。上乘的手艺人,从料就看得出是个什么活。爱斯基摩人说的,做活,不过是将多余的部分去掉,难的是不晓得哪是多余,哪是必需的存在。
在这一阶段里,除去自觉认识短篇小说的形式,还有一种行文上收敛的趋势。《长恨歌》可说是我泼洒文字的极致,第一句派生出第二句,第二句派生出第三句,句子的繁殖力特别强,无意中是怀有一股子鲁勇,看什么时候撞南墙。这种行文与我贪婪的天性也是有关系的,其实是滥觞了。任性到头自会返回来.归至平静,加法做完了开始做减法。我写作向来两稿,一遍草稿,一遍誊抄,过去,誊抄时一定会膨胀出来,此时却相反,誊抄时总是在删节。于是,能写短篇的不写成中篇,能在中篇里完成的决不扩张成长篇。这还称不上 锻炼 ,而是出于,人生和写作都到了这样一种时期,能辨别什么是赘言了, 锻炼 当是指将要言也压紧密度。可小说说到底就是赘言,太过精确就不成其为小说,成经言了,但这又是必须走过的路程。从这意义上说,我们所写下的每一篇小说都是习作,都是实验,试着能走多远,走多远就要折回头,折回头又再走多远。回顾每一阶段,都有如此周期,先是不及,后是过之,只有中间一段是恰当的——在第一阶段中,是《人人之间》,《阿跷传略》,《老康回来》;第二阶段中的《喜宴》,《开会》,《招工》;第三阶段还没结束,我以为恰到好处是《黑弄堂》,可隐约觉得将到失足的边缘,已有 锻炼 的危险,稍一偏差,便伤之纤巧了。
短篇小说在我的写作里,特别地突出了文体的挑战,它使文体变成显学。由于先天上我与它有隔阂,就更可客观对待。它并不是我写作的主要部分,有时候,它似乎是作为反证存在,反证出什么不是短篇,而什么是中篇和长篇。由于对文体的自觉性,难免会有匠气,那是伤小说之身的。可不管怎么样,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写下的手工活,到底流露的是真性情;集起来这么一堆,也是一堆真岁月。这就又离开了文本的话题,是流过我三十年写作的一条河。
2008年9月21日上海
这是一座迷宫似的房子,传说它的格局结构,是来自一个女孩子的梦。于是,她那位外国大富翁的爸爸便在她结婚的时候,送了女儿这么一件礼物。
走上一段楼梯,不料左右忽然又各出现一道楼梯。左边的一径向下,延出一条长长的走廊,右边的则弯了个半圆,不知向哪儿去了。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不知转了多少时间,才摸到我要去的中年级文艺编辑室,然而,该如何走出去却是一无所知。后来,中年级室的小高告诉我几句似歌非歌的词儿,熟背下来,便能顺利地走到中年级室。至于别的室,低年级、高年级、科学文艺、思想教育等编辑室,那就不得而知了,想必也各有各的词儿吧。走向中年级编辑室的几句词,是这样—— 目视前方,不受诱惑,向上向下,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向左转,向右转,蓦回首。此门正在,灯火阑珊处。 十分不伦不类,倒也说明了问题。笔直向上,又笔直向下,到无从再上再下时,便转弯。中年级编辑室在一个短而幽暗的走廊的尽头。
离上班还有十分钟,人们还未来,门关着,显得更暗了。我轻轻地推开了门,这房间是我熟悉的,一眼就看见角落里新添了一张墨绿色的小办公桌。这是我的桌子,我将坐在这桌子面前。而不是坐在侧边,手里捧着茶杯,尽管渴得嗓子冒烟,却从不敢喝一口,怀着那样的战战兢兢的敬意望着桌子后边坐着的编辑老师。对于一个业余作者,哪怕是像我这样已出过一本小册子,发过若干小东西的作者,铅字仍然是神秘的。铅字,意味着一种被承认被肯定的、被赋予价值的含义。而那一行行写在五百或三百字一页稿纸上的钢笔字,要变成铅字,必定要通过编辑。啊,编辑!今天我开始学习做一个编辑了。
啥人,来得这么早? 身后有人说话。
我转过身,见是室主任老韩,提着两个热水瓶进来了。
哦,这么早!好,好!欢迎,欢迎!坐在什么地方晓得了哦?那边,那边那张桌子是你的,墨绿色的。 他热情地说, 这桌子稍微小了一点儿,抽屉也只有四只。等会儿去总务处要块玻璃板垫上就像样了。
这就很好了!这桌子蛮好! 我衷心地表示着满足。
唉,说起来,搞这么张桌子也不容易。其实‘文化大革命’前我们有好多很好的写字桌,喏,就像那边老姜那张。‘文化大革命’当中搞得七零八落,再找不齐了。那木头多好!现在买不到了。你看现在的新桌子,油漆得锃亮,可木质松得很,样式也不好…… 他站定了,细细地说着,热水瓶的瓶口在慢慢地滴水。我想提醒他,却又不好意思打断他。然而,打蜡地板上已聚成小小一摊了。我斗争了一会儿,便伸手去接他的水瓶。他头一低,看见了水,没松手,提着瓶向他的办公室——在大办公室南边,几扇落地长窗隔开的一长条房间——急急地走去,话题也急转了一个弯: 唉,这打蜡地板,保护得太不好了。这样的细木条地板现在盖的新房子里再不会有了。要是自己家里的…… 一边说着一边去办公室放下水瓶,又走出来进卫生间取出干拖把擦干水迹。这时,人们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
老韩,下午要和梁晓东谈稿子,上午咱们凑凑意见吧!
老韩,《中队长》是今年的重点稿,我们帮作者请一个月创作假吧!
韩则礼,《皮大王》你看了吗?
人们口口声声叫着 老韩 ,或者干脆直呼其名。老韩拄着拖把笑眯眯地应着、听着。他个头很矮,需要微微昂起脸才能与对方眼睛对视。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室主任,而像个学校的校工。他耐心地一一作着答复:
请创作假,有那么简单吗?我们这儿当然简单,只需要盖个公章,可对方单位呢?会不会对我们有意见?或者对作者有看法?作者毕竟是业余作者啊!并且会不会对我们提条件……总之,这很复杂,要好好研究研究。作者的情况了解过了吗?小高,你说什么?《皮大王》,我看是看了,可问题不那么简单。再看看吧,让更多的同志看看,好吗?喏,新来的杨铭铭,让他也看看嘛!要慎重……
那么你的意见呢? 小高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动气,仍然微笑着: 我?我的意见顶什么用,要看大家的意见嘛!让大家看看,还可以到学校征求老师学生的意见。稿子在我屋里,小杨进来拿去看看吧。一个十二万字的中篇,哪能这么着急!来,小杨来吧!
我跟他进了落地窗外边那屋子,这里很暖和很明亮,充满了阳光。地板上金灿灿的,桌子上金灿灿的,玻璃窗明晃晃的,闪得人眼花。只有南墙根有一个角落是永远照不到阳光的,那里有个小小的玻璃橱,放着一些书,还有两个大瓶子,养着红茶菌。
他没有立即给我《皮大王》的稿子,而是让我在他对面坐下,一边泡茶一边和我谈话:
我们这个编辑室主要任务是出版供小学高年级学生阅读的中长篇小说。偶尔呢,也给个别比较有影响或者有希望的作者出短篇集。这——说句实话,纯粹是为了培养作者,做作者工作。从经济上考虑是亏本的……
P3-6